正是。

天光澄明,如沉秋水。

周匝蓮花盛開,赤火如丹,照麵似焰。

乍一看,赤白兩色相磨,晶沁若雲母屏開,向四麵八方。

風颯颯吹來,冷浸人的法衣。

李小山高冠法衣,背後玄氣如暖日,暑光不到,晴綠片片,他衣袖似雲,鼓起之後,隱有風雷,聲音轟然下擊,道,“以東王公的身份,願意歸附天庭,就是大功德。至於幾個職位,難道不應該拿出來酬一下大功臣?”

他踱著步子,衣帶搖擺,曲而長,粼粼有光,聲音卻是冷冽,道,“天庭賞罰分明,就是這個道理。”

“強詞奪理。”

三別道人一身玄黑,斜月在眸子中,桂華激射,他冷笑一聲,道,“東王公歸順天庭,是大勢所趨,不然的話,湯穀如何應對波濤洶湧一樣的大劫?”

三別道人態度強硬,自有自己的一番道理,繼續道,“退一步講,東王公歸順天庭是有大功,可帝君們願意授予其高位,幾乎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樣的天庭高位,寸功不立,就能坐穩,何嚐不是酬功之舉?”

三別道人直視李小山,聲音鏗鏘,宛若金石交鳴,在空穀中回蕩,有著回音,綿綿而不絕,道,“再說了,這還是你們進入天庭後對天庭的衝擊未說,那樣的動蕩,誰來負責?”

三別道人語速不滿,吐字如鐵,道,“至於你,李小山,本來就是來天庭抱大腿的貨色,有你不多,缺你不少,你哪裏來的優越感在天庭四下亂逛?”

“真是丟人現眼,無恥之尤!”

其他的不說,這八個字,真的是一點顏麵都不給,直接貶低斥責。

饒是李小山是湯穀年輕一代的才俊,養氣功夫不淺,但聽到這句話,也是氣炸了心肺,火冒三丈。

要知道,對於東王公和西雲母兩人決定歸順天庭,湯穀不少的人是不理解,不願意的,畢竟他們在湯穀是聽調不聽宣,是真正的一方諸侯,沒人管得著,而融入天庭後,上麵就多了一群公公婆婆,分外不自由。

正是因為東王公和西雲母態度堅決,又親自做了不少工作,才勉強壓下了湯穀不少人心中的不甘願。

在湯穀很多人的心中,他們投身天庭,是犧牲很大的。

現在聽眼前三別道人話語中的意思,他們的犧牲天庭根本不會看在眼中,反而認為他們是巴結著歸順,人家天庭能收就不錯了?

是湯穀自作多情?熱臉貼冷屁股?

“你,”

李小山整個人要化身火焰,把眼前這個惡意滿滿的家夥燒成齏粉,他背後的玄氣一起,振翼升空,化為金烏之相,張牙舞爪,殺機森然,一字一句地道,“可恨。”

“想要動手?”

三別道人冷冷一笑,非常不屑,他大袖一擺,黑夜彌漫,不見五指,道,“詞窮了,就想用拳頭說話?”

三別道人居高臨下,一副睥睨征服的樣子,道,“不過就是用拳頭說話,我也不怕你,天庭煌煌堂堂,稱霸三十三天,可不是你們湯穀能夠比擬的。今天我們就找個地方好好鬥法一番,分個高下,讓你免得是井底之蛙,不見天日,每天都在臆想!”

李小山氣的額頭青筋亂跳,這個可恨的家夥,就是這麽尖嘴猴腮伶牙俐齒的,仔細想一想,自己這段時間來不是第一次跟他吵架了。

對麵這個貨色,真的是非常煩啊。

“要給他一個教訓!”

李小山心中轉動著念頭,他本來就是修煉的火之道,剛烈而又霸道,現在感應到怒火洶湧,不可壓製,心中湧現出一種冥冥中的靈感。

自己不能壓抑,索性借此機會,以無上神通催動怒火,說不定可以念頭通達,再進一步。

“不錯,”

李小山感應到自己法力的蠢蠢欲動,是個契機。

三別道人手攏在袖中,在其中,有茵茵鬱鬱的金芒跳躍,結成一個影子,散發著開辟的味道,仔細看去,無影無形的圈圈暈暈蕩開,以難以估計的力量影響對麵的李小山。

當然了,李小山本身修為不弱,此影響也是小心翼翼,不會強力扭曲,而是順水推舟,潤物細無聲般的推動。

隻是三別道人通過前麵幾次有意識地接觸和碰撞,已經知道對麵這個來自湯穀的東王公嫡係的性格,他也不說話,隻是嘴角掛著冷笑,眼神下垂,看不起三個字,呼之欲出。

“欺人太甚。”

李小山看到這個表情,怒火中燒,不過他已經有了決斷,也不壓製心中的火焰,而是顯於身外,化為焰火光輪,有著扭曲的人臉,一字一頓地道,“你要戰,就來戰。”

“痛快。”

三別道人深深地看了李小山一眼,道,“這裏不是動手之地,你跟我來。”

“好。”

李小山身上籠罩著怒火的光暈,眼中卻是一片清明,他縱起遁光,緊緊跟著後麵,已經打定主意,這次要好好教訓一下對方,令自己念頭通達,說不定真的有所頓悟突破。

園中。

積水空明,澄波晶沁。

在角落中,種植著稀稀疏疏的青竹,竹葉搭在不高的牆壁上,和斑駁的歲月痕跡交映,周匝還有梅枝橫斜,朵朵盛開。

花落下,積香三尺厚,霜白一片。

陳岩站在園中,整個人籠罩在金燦燦的光暈裏,金白兩色交映,風采卓然。

他一動不動,神意卻自然橫空,李小山和三別道人的所見所聞,俱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畢竟他是天庭的東禦中,無論是修為境界,還是執掌的權限,都非同凡響,即使是他明目張膽地觀察,李小山都發現不了,何況他小心謹慎不著痕跡?

真的是,來無影去無蹤,無法察覺。

縱使是大神通之輩,用玄妙法門,都難以回溯。

“真真是恰到好處。”

陳岩見事情的發展如同自己所預料的一樣,不僅是分毫不差,而且效果出奇的好,他無聲地笑了笑,嘴角微微上揚,喃喃道,“接下來,就該我出動了,這種關鍵的時刻,切不能讓天庭的帝君們把注意力放到李小山的身上。”

想到這,陳岩吩咐一聲,令道童備上車架,他要出門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