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樓中。

青瑣丹楹,鏤雕欄杆。

金戶玉門之中,祥煙瑞氣,上卷如燈,晶晶瑩瑩,璀璨生輝。

煙水在室內流轉,上上下下,清涼一片。

蘇秋原本笑容明淨,不動聲色,整個人映在清光中,豐神如玉,可是聽到袁朗的話,眸子中有一種鋒銳,呼之欲出,發金石之音,道,“道兄覺得不安?”

“不錯。”

袁朗大袖一展,站起身,踱著步子,有龍行虎步之姿態,他法衣上嘉木鬱鬱,枝葉森森,眉宇間的黑紋耀出經文,聲音很低,道,“我最近幾日是心緒不寧,有一種直覺要有大事發生,可是仔細推演,卻一無所獲。”

袁朗神情凝重,他看著外麵的黑水,波瀾不起,幽幽深深,任憑時間流逝,從來都是這麽不生變化,道,“所以我就更不安了。”

蘇秋點點頭,表示明白。

隻是真仙,就會心血**,預知禍福,何況他們已經是天仙修為,神通無拘,更是能夠冥冥之中有感應,然後直接推算出來,或是提前躲避,或是化險為夷,或是遇難成祥。

反正心中有數,洞徹所有。

可現如今,袁朗本能地感到不妥,但推算之下,天機一片混沌,看上去正正常常,那才是真正的大恐怖。

“而且,”

蘇秋眸子清亮,自己的道行修為尚在袁朗之上,可是半點反應沒有,在自己能夠看到的未來,是萬千的吉祥之氣垂落,更是不可思議。

要不是袁朗提醒,自己還被蒙在鼓中,一無所知。

“是什麽大事?”

蘇秋眉頭皺起,暗自思索。

對於袁朗的話,他是相信的,對方沒有必要騙自己。

除此之外,袁朗秉承幽冥氣運,在幽冥之中如魚得水,能夠比自己這個根正苗紅的玄門之人提前感應。

隻是令他疑惑的是,到底是這陰陽相交之地到底要發生何等的大事,居然能夠讓袁朗這種級別的天仙都覺得不安和危險?

“想不明白啊。”

蘇秋左思右想,沒有任何的頭緒。

“看不透。”

袁朗眉心的黑紋之中的經文不斷跳躍,綻放光暈,黑幽深沉,古樸玄妙,彼此碰撞,發出如銅鼓般的聲音,道,“想一想,何等大事才能夠威脅到我等天仙?根本沒有啊。可是這種不安,又是真實存在的。”

蘇秋同樣起身,站在小窗前,看著外麵的黑水,沉沉的,令人壓抑,他的一隻手攏在袖中,指尖上有星芒跳躍,不斷地排列組合成各種卦象,進行推演。

還是一無所獲,不過,不知為何,蘇秋有一種預感,這次要發生的事情似乎非常重要。

“起。”

好一會,蘇秋有了決斷,他念頭一起,頂門上的慶雲分開,萬千的金光垂落,稀稀疏疏的,然後左右一旋,化為半尺長的玉符,上麵古文玄妙,龍鳳呈祥,剛一出現,就引得四下有異象連連,難以形容。

袁朗盯著玉符,初看之時,隻覺得普普通通的,可是越是看,越覺得氣機源源不斷,簡直無窮無盡,不見根底。

再仔細感應,就會發現其中恢宏而彌漫整個諸天萬界的意誌,連幽冥在其麵前,都變得不再神秘。

“超脫時空,曆經萬世而不磨,不增不減,恒定唯一。”

袁朗看著玉符,麵容上滿是敬畏,道,“這就是金仙道祖的力量,和我們的法力在本質上有著區別啊。”

他的話語中滿是讚歎和向往,上境之玄妙,隻見一角,就讓人著迷。

“不錯。”

蘇秋點點頭,手托玉符,神態恭敬,道,“此玉符確實是金仙道祖所留,乃是家族知我來幽冥,讓我攜帶,希望能夠在危急時候保全自身。”

蘇秋說到這,就是一笑,道,“本來應該是要用到了,不過恰巧與道兄相識,借助你之力,渡過幾次劫數,所以沒有用到。”

“蘇家真是財大氣粗,底蘊深厚。”

袁朗是在幽冥晉升的天仙,可是性子卻沒有沾染幽冥的深沉,而是灑脫自如,他在自己的好友麵前也不掩飾自己的真實心情,道,“連金仙道祖的玉符都有留存,了不得,了不得啊。”

金仙道祖,執掌規則。

踏破時空,不沾因果,超脫自在,非同凡響。

這樣的偉力,存在於任何時候任何角落,可要不是進行道祖有意,任何人都看不見,摸不著,尋不到。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蘇秋托舉玉符,像是在托舉一個世界,道,“這次正好用一用,來推算一下將要發生之事。”

“好魄力。”

袁朗挑了挑手指,這是真正的底牌和殺手鐧,現在蘇秋居然說用就用,果斷非常,有魄力,有決斷啊。

蘇秋笑了笑,在以前,數次在幽冥遇到危險,他都沒舍得動用此玉符,可是這一次,他有一種預感,將要發生的事非常重要,於是果斷要用了。

“咄。”

蘇秋屏息凝神,用手一點,玉符無風自動,飄起在半空中,他沒有別的動作,比如馭使神意,或者驅使法力,等等等等,而是扶正道冠,整理法衣,斂去雜念,恭恭敬敬一拜。

拜道祖,如天地。

至誠至信,莊嚴肅穆。

嗡嗡嗡,

玉符在一拜之下,如龍行空,似鳳而鳴,周匝是白氣若煙,升騰上下,億萬的篆文自其中衍生出來,不斷地排列組合,化為一個又一個的畫卷。

畫卷在上,不停變化,景象走馬樓台一般,光怪陸離。

蘇秋一動不動,盯著畫卷,頂門上慶雲一層又一層的光被削去,變得稀薄,甚至還有黑氣衍生,張牙舞爪。

好一會,諸多異象散去,玉符一搖,憑空消失不見。

是的,就是消失不見。

即使是袁朗這樣的天仙,都看不到任何的痕跡。

袁朗知道,金仙道祖之偉力,萬世不磨,當然不會是因為力竭而消失,而是因為這次之後,緣分已盡,人不能見。

打個比方,就像是道祖如龍,其他眾生是普通人,若是無意,是見不到的。

袁朗收斂心思,看向自己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