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前。

疏竹帶雨,鬆柏上翠。

鬱鬱蔥蔥之間,玉石下垂,霜意彌漫,嶙峋盡瘦,有一種秋色,粼粼然,冷浸到人的法衣。

鳥鳴,鶴唳,猿啼,蟬聲,歸於冷寂。

隻有陳岩端坐在上首,身在晶瑩無暇的滿月中,隻看到輪廓,清清如玉的聲音傳下,道,“我喚兩位道友來,是有大事相商。”

“哦。”

魏博昔坐直身子,人在鬆竹陰下,眉宇間一片森綠沉凝,他大袖一擺,眯著眼睛,道,“東禦中請講。”

“這個說來話長,”

陳岩周匝月暈如輪,冉冉升騰,氤氳羊脂美玉,他吹著清風,目光冷幽,道,“魏道友和玉塵仙子都知道,這一紀元非同小可,不少原本沉寂的傳承紛紛出世,群星爭輝,浩瀚光明。”

“是。”

玉塵仙子用手扶了扶高髻,水袖明裳,明光照人,點頭讚同道,“很多的傳承,都是眾人欲求而沒有影蹤的,現在是紛紛出世,各尋有緣。”

玉塵仙子黛眉青青,容顏精致,尖尖的下巴格外秀氣,繼續道,“最近我們三十三天中不少年輕一代的俊傑躍然出世,一步登天,光芒萬丈,再想一想我們以前的步步驚心,真是讓人羨慕啊。”

魏博昔用手捋著美髯,神情平靜,道,“他們是在這一紀元中應運而生,自然也得應劫,過得去,自然是福壽綿長,過不去,就是身死道消,屍骨無存,非常慘烈,有得有失,有失有得。”

魏博昔手按拂塵,他的背後玉兔東升,有煙雲嫋嫋之姿,道,“天道循環,就是這樣。”

說到這,魏博昔一笑,看向亭中,對著陳岩道,“東禦中,說著說著,我們就跑題了。”

“也不算是跑題。”

陳岩笑了笑,用手一撥,雲光如水,風吹拂而過,周匝竹光搖曳,稀疏有致,道,“確實是有不少的俊傑應運而生,光彩奪目,可是兩位不知道注意到沒有,古天庭遺留下的機緣也有不少出土,但數量不多?”

“嗯?”

魏博昔聽了,心中就是一驚,背後光暈如輪,無數的經文搖動,若漫天的星辰,千變萬化,這個時候,大放光明,驅散黑暗,直指本質,他麵上的笑容一點點斂去,變得凝重無比,好一會才道,“以前沒有向這方麵想,現在經過東禦中提醒,我才驚覺,關於古天庭的機緣出土真的不多。”

玉塵仙子站起身,曳裙泛錦,彩帶繞臀,她來回走著,細細的青花墜落,有著清音,美眸晶瑩,接口道,“想一想,委實不對。在三十三天中,縱使有來自於四麵八方的機緣,但古天庭才是三十三天中的正統,當年的神威更是無與倫比,雖然遭劫之後,可依舊是氣運綿長。在這個重要的紀元中,原本的布置怎麽會銷聲匿跡?”

玉塵仙子轉過頭,環佩叮咚,看向陳岩,聲音中有著淡淡的怒意,道,“有人做了手腳?”

“仙子猜得不錯。”

陳岩坐的穩穩當當,頂門上慶雲半畝,清亮如水,道道光華灑下,如同蓮開,像是瓔珞,撥動有妙音,道,“我們現在的天庭實則就是以古天庭的底子而成的,和古天庭淵源最深,關係到古天庭的機緣出世,越是驚人的,就會離天庭越近,或者直接出現在天庭中。”

陳岩劍眉一挑,從容道,“這樣一來,就給了某些人做手腳的機會。他們在千方百計地要抹去古天庭的痕跡,要建立所謂的新天庭,可不會讓什麽所謂的死灰複燃。”

“帝君們,”

魏博昔握緊拂塵的柄,頂門上有雲氣彌漫過來,化為水光,有龍遊走在其中,吞吐氣機,封鎖,道,“也隻有他們才有能力,有動機,來做此事了。”

“想不到堂堂的帝君竟然會用這樣的手段。”

玉塵仙子走來走去,她雲鬢之上,彌漫清光,呈現五彩,如同錦繡,裏麵有日月星辰,山河大地,時時變化,走馬樓台一般,顯示出她內心的不平靜。

這位女仙粉拳握緊,攏在長長的水袖中,玉顏上滿是怒容,要是論起和古天庭的淵源,他們這群崇古派才是最深的。

而很顯然,天庭的帝君們隱瞞下不少關於古天庭機緣出世的消息,讓崇古派明裏暗裏不知道損失了多少。

想一想,就是覺得讓人氣的要死。

要不是涉及到的是四位帝君,要不是玉塵仙子養氣深,換一個人,恐怕都要破口大罵了。

魏博昔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諸多念頭,好一會才恢複平靜。

周匝煙雲渺渺,枝葉搖搖。

稀疏的光投下來,在石骨之上,留下斑駁的光影。

扭曲的色彩,宛若天庭的局麵,讓人看不清楚。

好一會,魏博昔抬起頭,開口道,“東禦中,多謝告知我等此事,讓我等不至於蒙在鼓中,混混沌沌的,成為笑話。”

魏博昔身姿如鬆,端端正正,一言一語,給人一種很有力量的感覺。

“魏道友客氣了,”

陳岩擺擺手,麵帶笑容,給人一種春風拂麵的溫潤,道,“四位帝君這麽做是有點過分,我看到了,自然不會不撥亂反正。”

撥亂反正四個字,他咬的重一點。

在天庭,崇古派的勢力向來都是一股令任何人都不敢小覷的,帝君們這麽多年的打壓,也沒有讓他們銷聲匿跡,可見其根深葉茂,

讓崇古派和其他四位帝君的關係越來越疏遠甚至敵對,將他們拉攏到自己一方,一直是陳岩的行動方向。

“兩位道友,”

陳岩手持玉如意,自滿月輪中站起,衣袂之下,清光如珠,串串到地,拖曳著妙音仙樂,有一種激蕩昂揚之姿,道,“我今天喚你們來,不隻是告訴你們有這樣的事兒,還有一件更為重要的。”

“更為重要的?”

魏博昔和玉塵仙子對視一眼,都能夠看到對方目中的驚詫,他們同時轉過頭,看向陳岩,作出洗耳恭聽的姿態。

“我知道幾個地方,都是和古天庭有關,帝君們隻是暫時掩蓋,還未處理。”

陳岩的話如同雷霆一樣,在兩人靈台中炸響,道,“你們可以想一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