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

珠台貝闕,金門瑤台。

天光垂照下來,層層疊疊,像是錦繡疊嶂,又如同帷帳新開,絲絲縷縷。

仔細看去,有貝葉靈文,字字珠璣,搖光曳輝,叮咚作響。

再然後,所有的色彩聲音如同凝固一樣,自中央,升騰出一個龐大無匹的青玉細花寶壺,底上口下,自壺口吐出森森的紫青之氣。

紫青之氣落下,或倏爾上衝,或左右纏繞,或凝似光輪,或折疊成圖,圖形不計其數,每一個都是一個角度,映出三十三天天地胎膜中的景象。

景象似是極快,又似是極緩,唯一的就是非常清晰,曆曆在目。

南天混元帝君坐在蓮台上,頭戴寶冠,身披鴻蒙長生仙衣,上麵繡著開天辟地的經文,似圓非圓似扁非扁,時刻變化。

這位帝君伸出白玉一樣的手指,輕輕一勾,就有一個似是三棱錐狀的圖案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大,充塞於人的視野。

在其中,能夠看到無量的星光,浩瀚盈天,充塞整個時空,五顏六色的星輪,大有山嶽,小不盈尺,交相碰撞,發出玄妙之音。

這聲音,透過三棱錐傳來,依然有一種清亮,深邃,和古老。

仿佛星辰的歲月沉澱在裏麵,晶晶耀眼。

“是無極星宮的人。”

南天混元帝君眉宇間映著光,神采照人。

東玄妙法帝君同樣用手一點,文字自指尖溢出,天然飄逸,蔚然正宗,向上一躍,引來的是個心形的圖案,然後放大之後,見到有劍光恢宏,泛著冷意,驚人的劍嘯之音,一層疊一層,如同潮汐一樣,即使是隔著折疊的時空,依稀都能夠感應到不可阻擋的鋒銳。

他笑了笑,道,“單槍匹馬,一人一劍,果真是太玄門的作風。”

值日帝君沒有說話,手中的曲柄玉如意一動,就有一個接一個的圖案徐徐自星羅棋布的圖案中躍然出來,綻放明光。

在這樣的圖案中,每一個圖案,就像剛才照出無極星宮和太玄門來人在天地胎膜中的景象一般,都不是空白的,而是有著氣機的氤氳升騰。

在裏麵,真法派,天棄窟,真陽派,等等等等宗門的光彩奪目,也有幽深如海的氣機,如雲如煙,讓人看不透。

很顯然,凡是進入三十三天天地胎膜之輩,都一一顯形,無一疏漏。

“玄門的人,大張旗鼓,”

值日帝君目光掃過各種圖案上的異象,道,“也有的人是藏頭露尾,高深莫測。”

“是啊。”

南天混元帝君笑了笑,眉宇間有寶珠濯然,天晴如洗,灼灼其華,道,“你們看一看,真是牛鬼蛇神都來了。”

“這是肯定的。”

東玄妙法帝君一扶道冠,自頂門之上,衝出一道驚人的氣機,落到半空中他們四人上次聯手煉製的鎮運寶壺上。

叮咚,叮咚,叮咚,

下一刻,自壺口之中,有煙水之氣倒壺而出,嫋嫋一片,凝而不散,淅淅瀝瀝的,融入到有著氣機的各種圖案中。

刹那間,圖案都大放光明,裏麵有金燦燦的光落下,像是沙漏中無聲無息的沙子一樣,又像是漫天中飄起雪花。

可一落下,就讓本來就交錯的時空變得更為複雜。

是的,複雜,複雜到難以想象。

什麽迷宮,都比不上這樣的時空折疊斷層。

“哼,”

在天地胎膜的玄妙時空中正在奮進的各路人馬幾乎同時感應到其中的變化,有的人沉默寡言,一聲不吭,也有的人直接冷哼一聲。

聲音自圖案景象中傳出,隻是一下,就被寶壺一搖,納入到裏麵。

值日帝君踱著步子,身後玄光如影,參差不齊,他看在眼中,眸子如井,深不見底,道,“天運激蕩,橫衝而來,確實是讓我們布置的天羅地網出現了很大的漏洞。”

他緩緩開口說話,聲音有一種別樣的韻律,繼續道,“不過有鎮運寶壺抽調力量,扭曲時空,可以最大程度地阻擋他們破界來到我們三十三天。”

東玄妙法帝君點點頭,表示讚同,他看著立體圖案中不時墜落的時空砂子,或者時空雪花,或密或疏,斷斷續續,永不停歇,於是道,“可惜我們抽不出過多的力量,不然的話,還能讓他們多走幾年的路子。”

“這個不重要。”

值日帝君踱步而行,有龍虎之音,化為華蓋高舉,道,“隻要我們能夠將之擋在外麵,等我們天庭容納那一片幽冥即可。”

值日帝君聲音朗朗,有金石之音,道,“到那個時候,我們天庭就會開創新局麵,就算這群牛鬼蛇神到了三十三天,我們也可以從容應對。”

東玄妙法帝君和南天混元帝君身上彌漫著清光,晶晶瑩瑩,連綿上下,同時看向青衣帝君,道,“這就看青衣道友的了。”

青衣帝君一身青衣,俊美無雙,他靜靜地坐在寶座上,雙手放在膝前,一動不動,如同泥胎塑像一樣。

聽到兩位帝君的話,青衣帝君抬起頭,眸子清亮,道,“我的真身在那一片幽冥會立刻行動。”

“那就好。”

值日帝君點點頭,重新在寶座上坐下。

他們四個人,同時閉上眼睛,頂門上慶雲升起,金燈瓔珞,轉個不停,沸水一般的聲音,自內到外擴散,漸漸地,彌漫到整個天庭。

半空中。

有飛閣。

冷光照簷,稀疏留影。

圓圓的荷葉之上,有前夜的雨。

周匝是梅花盛開,團團簇簇的,氤氳冷香。

瑤池之主一身湖色宮裙,雲鬆螺髻,膚白勝雪,她站起身,一手提著宮燈,美眸晶瑩,照射出奇光,穿透時空。

在她的眸光之中,可以看到,三十三天的天羅地網再無窮無盡的天運衝擊之下,變得扭曲變形,出現了不少的漏洞。

不少的牛鬼蛇神,趁著這個機會,正潛入天庭,已經進了天地胎膜。

在同時,整個三十三天,在源源不斷的吸收天運,莫名的光澤在流轉。

天運橫來,固然讓天羅地網受創,但天地胎膜也在緩慢吸收,進行積累,增加底蘊。

瑤池之主看了一會,收回目光,投向下方,在那裏,氣機依然衝霄,化為錦繡圖案,照亮時空。

瑤池之主歎息一聲,放下宮燈,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