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閣。

纖雲照台,小窗過雨。

簷下修竹竿竿,青葉小小,下方夾雜零星的霜石。

青白相映,滿地橫斜。

瑤池之主雲鬢宮裙,衣飾珠玉,玉顏精致,黛眉如描,她聽完值日帝君的話,點點頭,沒有多說,而是纖纖玉手一揮,散去光影。

心中有數,自然不用多說。

這位女仙扶冠起身,裙裾扶蘇,來到閣前,抬目看去,隻見半空中一道氣機衝霄而起,凝若五彩,光明綻放,鬱鬱之間,有金燈瓔珞,如意寶盒,妙音生香,覆蓋時空。

即使隔得很遠,依然能夠感應到水隔天遮的浩瀚氣勢。

毫無疑問,紫陽還在西極園中。

瑤池之主手挑宮燈,霜花起落,稀稀疏疏,她曳裙而行,美眸如水,看著衝霄氣機不散,若有所思。

看來這次四位帝君所謀真的是縝密,紫陽到現在依然被蒙在鼓中,一無所知。不然的話,以紫陽的手段,不可能還這麽穩坐釣魚台。

畢竟隻要四位帝君之謀成功,紫陽重登帝君之位就會徹底斷絕。

擋人前路,誓不罷休,不拚命才怪。

“這樣最好。”

瑤池之主目光投向西極園,看了一會,然後垂下眼瞼,重新回到自己的蓮座,不到不得已,她可不想和同級別之人拚命。

女仙想了想,坐下來,頂門上衝出三花,紅葉候火,晶透玲瓏。

她閉目養神,一動不動。

天庭,亂山界空。

孤山冷峻,層雲凝煙。

東風吹來,寒枝冷樹,苔深青青,落紅滿穀。

整個天地,看上空曠,遼遠,冷寂,而又精致。

這個界天,不大,不起眼,甚至是天庭中的不少天仙,也隻聽過名字,從來沒有見過。

乍一聽,非常不符合常理,可實際就是這樣。

這一日,界空之中,倏爾出現一個金芒,然後瞬間擴大,化為赤金漩渦,裏麵細密的經文生滅,宛若亙古星辰,深不可測,再然後,三個人影依次走出。

走在最前麵的是光若滿月,金燦燦的光輝升騰上下,在身後化為華蓋高舉,飾有瑪瑙,寶石,珍珠,貝葉,華美雍貴,隻能夠看出一個大體的輪廓,相貌年輕,豐神俊朗。

至於左右兩人,左麵的人,頭梳道髻,斜插青木簪子,金睛有光,卓爾不群,右麵之人看上去更為年輕,一身竹葉長衣,上麵繡著老鶴飲泉,手中握有寶圖,風姿特秀。

很顯然,這兩位不是別人,而是陳家的兩位天仙,陳林泉和陳伯南。

陳伯南手中持有的寶圖是溪前遇風雨圖,寶光散開,宛若扇形,裏麵有山,有水,有鬆柏,有日月,有雷霆,有人,颯颯有音,他一邊走,一邊打量四下,隻覺得眼前的景象有一種內斂的變化,即使是他,都看不透。

看不透,朦朦朧朧的,霧裏看花。

真是非常奇怪。

陳伯南目中蘊光,眉宇間綻放明彩,念頭起伏,喃喃道,“這是天庭的什麽地方?”

好一會,在最前麵的正是陳岩,他走著走著,停住步子,頂門慶雲若荷葉,清圓上舉,周匝的玉光落下,若露珠流轉,叮叮當當的,非常好聽。

他大袖一擺,道,“這是亂山界空,天庭的隱秘之地。”

“這個地方,”

陳林泉環顧四周,背後綠蘿垂空,枝枝丫丫的,懸有明珠,輝色浸染,他覺得神意完全被壓縮,無法延伸出去,非常古怪又怪異。

“亂山界空啊,”

陳岩攏在袖中的手攥緊,這個界空,要不是天庭意誌的偏向,他也隻能夠知道,無法順利進來。

原因並不複雜,因為現在的天庭實則是天地意誌和帝君同天下。

帝君們有自己的空間,天庭意誌無法深入,同樣的,天庭意誌控製下的某些界空,帝君們也是無法越雷池半步。

這個亂山界空,就是天庭意誌控製的界空中的一個。

實際上,天庭的四位帝君孜孜不倦地推動改革,要徹底抹去古天庭的痕跡,決心不改,這方麵是很大的因素。

在天庭,無法真正一言九鼎,萬事隨心,對向來有大誌且神通遮天的帝君是不能容人的。

越是強勢之人,越是喜歡盡在掌控,不允許出現變數。

我心即是他心,我心即是天心。

“兩位,”

陳岩神情凝重,法衣之上,日月墜音,鏗鏘有聲,道,“前麵很是危險,要小心謹慎。”

天庭意誌到底是意誌,沒有靈智,即使是暫時和陳岩站在同一戰線中,可隻能夠共享信息,其他的它也無法幫助。

而前路可是有古天庭以前的布置,稱得上龍潭虎穴,危機重重。稍有不慎,天仙都有徹底隕落的可能。

更何況,陳岩自己知道自家的事,他現在可沒有擁有前世紫陽那樣的帝君力量,縱然有不少的重寶護身,也是心有踹踹。

要不是他知道天庭四位帝君的釜底抽薪之計,不得不冒險一搏,還真不願意來此。

“而且,”

陳岩目光掃過身邊的兩人,微微皺了皺眉頭。

由於自己麾下的天仙,比如魚焦山,許飛瓊,等等等等,都是天庭中的老人,所以被人盯得很緊,抽不出身來。

至於崇古派的天仙,他們忙於開發新出現的古天庭的遺跡,非常忙碌。

再說了,知人知麵不知心,崇古派的天仙雖然是堅實盟友,但在這個關鍵時刻,陳岩還是怕出現變數,那就功虧一簣了。

這種局勢下,可容不得有人背叛。

玄門各派的天仙,陳岩也是這個顧忌。

這麽算一算,隻有陳家的兩位天仙,天庭眾人由於不知道他們和自己的氣運相連,不認為他們會徹底投身於這樣的漩渦中,所以不會太重視,所以僅有他們是合適的幫手。

陳林泉和陳伯南兩人聽完陳岩的話,心中一沉。

兩人剛要說話,驀然間,陳岩若有感應,猛地回過身,抬頭看去,就見三十三天外,一個混元黑白的世界在拔升,上是清氣,下臨黑水,陰陽交織。

“他們的動作真是不慢。”

陳岩當然知道這等異象代表的意思,他不再多說,揮一揮手,道,“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