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中午。

天光自殿上中竅垂落。

筆直一線,凝若寶珠,懸而自生光澤。

圈圈暈暈,暈暈輪輪,倏大倏小,倏小倏大,內鐫經文,綿長亙古,清亮幽遠。

開天道人負手而立,站在寶珠下,他沒有管洋洋自得的紫陽寶弓,而是將目光繼續投在陳岩的身上。

隻見陳岩頂門之上,不知何時,有一片虛無,空空渺渺,無形無聲。須臾之後,萬氣流轉,廣遠彌漫,化為太始之神,居於千葉蓮花寶座之上,周身放琉璃淨光,用手一指。

刹那間,清者為天,濁則為地。

日月星辰依次出現,四時,五行,六甲,十二節,緊隨其後。

再然後,天地之氣**。

乃生人,生野獸,生禽鳥,生草木,等等等等。

欣欣向榮,走上正軌。

到最後,人主出,規則立,秩序成形。

所有的變化,至精至微,至玄至妙,令人讚歎。

“果然如我所想。”

開天道人踱著步子,目光幽幽,蓊鬱沉凝,他伸出手,演化大道浩浩,寶在其中,開天辟地,道,“陳岩這個家夥,修為隻是天仙中一般,現在僥幸得帝君之位,攏帝君之權柄,以帝君之眼光洞徹天庭和三十三天,所得到的感悟反饋於自身,簡直就是人在寶山中,四下皆寶,豈能不突飛猛進?”

開天道人都看得非常眼紅,他攏在袖中的拳頭攥緊,喃喃道,“這樣居高位,見其德,反饋於自身,好處之大,豈是任何機緣或者苦修能夠比擬的?”

開天道人走來走去,衣袂之上,玉佩碰撞,發出清音,道,“是真正的一步登天啊。”

紫陽寶弓弓身璀璨,自有妙音,九星二隱,八節八音,如同在搖頭擺尾,卻故意在潑冷水,道,“或許他也會德不配位,再次讓天庭的四位帝君趕下來。”

開天道人斜視裝模作樣的紫陽寶弓一眼,開門見山,徑直拆穿道,“你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啊,要是以往,還真要擔心一二,這樣的例子在曆史上不少見。可如今正值紀元高峰,各大勢力紛紛入場,天庭麵對的是和以前截然不同的局麵。”

“陳岩帝君名器在手,內有爪牙黨羽,外有太冥宮等玄門各派的支持,隻要登上去,拽都拽不下來。”

“除非是陳岩自己作死,那是兩說了。”

紫陽寶弓大笑幾聲,頗有一種誌得意滿。這個開天道人果然是人老成精,眼光毒辣,一針見血,現在紀元大局,不同以往,帝君之位,就是銅澆鐵鑄一樣,無法撼動。

正在兩人說話間,諸天流光,瞬間一收,化為五色雲,綻放光明,懸於陳岩頂門之上,他睜開眼,眸子璀璨,洞徹虛空。

整個人,沉穩如山,厚重似海,不見其底。

陳岩念頭一起,自背後有白光耀空,中闊而兩頭尖,宛若豎瞳,太始世界在裏麵沉浮,呼嘯萬氣,氣象萬千,他感應到自己世界的蛻變,麵上的笑容遮不住,道,“想不到天仙之後,也有這樣風馳電掣般的提升速度,想一想,真是令人高興。”

紫陽寶弓看在眼中,金燦燦的光明跳躍,不時傳來金石鏗鏘之鳴,冷浸人的眉宇,道,“高興是高興,可即使是這樣,你比起其他四位帝君差距還是不小。”

“是不小。”

陳岩對這個心知肚明,不過他眉宇間滿是神采飛揚,道,“可要是真和他們交手,我也不會沒有任何的還手之力。”

陳岩目光銳利,如刀似劍,道,“要不是天庭上下對太冥宮忌諱太深,我可以直接公開身份,他們也沒法拿我如何了。”

紫陽寶弓懸於空中,重重的光垂下來,若簾幕遮燈,影子淩亂,道,“諸天勢力強勢進入三十三天,不可避免地會衝擊到天庭。在這樣的局麵下,天庭原本的小樓成一統的格局肯定無法繼續進行下去,古天庭兼容並蓄的開放會是大勢所趨。”

紫陽寶弓的聲音不停,道,“兼容並蓄下,天庭會慢慢適應玄門的活躍,到時候自可昭告天下,肯定會非常非常精彩。”

“是會很精彩,隻是還得等一等。”

陳岩感應著身後太始世界的翻天覆地的變化,道果之力氤氳,勾連冥冥之中的規則,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在宇宙中的太始規則上留下痕跡。

在太始規則上留下痕跡,會不可避免地驚動諸天宇宙中同樣致力於太始之道的修士,潛在的競爭對手們。

那是真正的大道之爭。

因為要在規則上登頂,是絕絕對對的獨木橋,隻能過一個人。

宇宙之大,歲月悠久,難以計量,能踏上太始之道的都是每個時代每個紀元中的佼佼者,都是驚采絕豔之輩,沒有一個是易於之人,和他們進行大道之爭,不輕鬆。

可隻要贏了,那就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了。

陳岩壓下這個念頭,屈指一點,周匝層層疊疊的雲氣垂落下來,彼此交織,一個又一個的畫卷湧出,連綿不斷。

畫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延伸,充塞於時空中。

可以看到,千姿百態的畫卷,或是劍氣如虹,貫通天地,或是星鬥漫天,耀眼璀璨,或是華蓋高舉,真文搖擺,均有妙音仙樂激蕩,生生不息。

仙氣縱橫,神仙之香,撲麵而來,橫浸人的心肺。

毫無疑問,隻有玄門之人,才有這樣的氣象。

陳岩執掌帝君之權柄,三十三天的天地胎膜中的一切盡收眼底,沒有任何的遺漏,他目光如電,緩慢掃過,認出每一個畫卷的人的背景。

太冥宮,太玄門,真法派,無極星宮,天棄窟,太虛千幻道,真陽宗,等等等等,都稱得上玄門巨無霸,也隻有他們,才敢在紀元第一個高峰三十三被衝擊後就有底氣派遣數位天仙入場。

底蘊深厚,自然膽氣粗。

“親屬有別啊,”

陳岩見此,笑了笑,太冥宮不用講,肯定是最先支持,其他的宗門,就按照他們對自己的氣運支持來分個先後。

這麽做,不隻是賞罰分明,也是因為自己畢竟是一個人,而阻攔的是四位帝君,自己可無法一手遮天,隻能一個接一個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