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岩端坐不動。

他的下麵,是千葉蓮座,華蓋高舉,金羽森鬱,細細密密的篆文彌漫在周匝,相互碰撞,叮咚有聲。

明輝落入長河中,化為波紋,層層暈暈,向四麵八方擴散。

難以形容的氣機在複蘇,無與倫比。

正在此時,陳岩若有所覺,抬起頭,目光如電。

隻聽環佩叮咚,幽香細細,自遠方,有一青雲忽出,往下一落,走出一位女冠,她身披雲錦裙,腰帶丹青,上麵懸著大大小小上百個鈴鐺,鈴鐺絕大部分是青色,少部分是黃色,曳裙而行,自然而鳴。

再仔細看,女冠身材修長,頂中作髻,愈發垂到腰間,用金環束起,背後左麵的侍女,披白衣,手捧寶盒,盛放書卷,打開之後,洋洋灑灑的光明,右麵的侍女,穿赤衣,則是捧著劍囊,其上鐫刻日月華章,有一種鋒銳之氣,撲麵而來。

女冠冉冉而來,在不遠處停下,美眸如水,投到陳岩的身上。

“這位道友,”

女冠開口說話,聲音柔美動聽,道,“自三象明耀以來,太始隱匿,諸般不見。凡是強行修煉之輩,到頭來,都是被規則所同化,身死道消。”

女冠看向陳岩,語氣很是真誠,道,“妾身不忍見道友遭受此劫,所以特意趕來,勸上一勸。”

“速速退去,不留痕跡。”

“才是王道。”

聲音若鍾鼓齊鳴,像笙簧同奏,蘊含著一種莫名的韻律,傳到人的耳中。

情深意切,發自內心。

令人不得不信。

要是一般人,隻是聽此言,就會覺得對方說得對,可陳岩是何等人物,既已堅定前路,豈能被少許言語勸退?

他聽完之後,哈哈一笑,聲若霹靂,燦白的電光閃耀,劈開天穹,朗朗道,“道友何以用言語來欺我?自上次道祖離去,規則成無主之物,正是撥雲見日,為億萬年來修煉太始道果最為絕妙之時。”

陳岩聲音響徹四方,所到之處,紫水氤氳,白氣如驚虹,聲勢煊赫,道,“太始無主,正該有誌之士奮起,問鼎寶座。”

“某雖不才,可不想錯過這個機會!”

話語鏗鏘,堅定不移。

女冠聽了,沉默下來,隻是伸出纖纖玉手,自身後的侍女手中,接過來劍囊。

“哈哈,”

在同時,一道宏大的聲音響起,須臾後,滿空雲起,五色照人,還有空中騎乘,來去縱橫,香風瑞雲,人人可見。

在大笑聲中,千百的光攏起,化為一個道人,他頭戴遠遊冠,身披珠衣,腰間帶五色神劍,乘坐五龍雲車而來,前後麾節,旗幡招展,威風凜凜,殺氣騰騰。

道人站在雲車上,昂首如龍,看了遠處的女冠一眼,就將目光投向陳岩,開口道,“能夠來到這規則之地,要留下烙印之人,不惟有超世之才,肯定也有不可動搖之雄心。言語的試探,就不必了,免得讓後來的這位道友笑話。”

女冠不說話,隻是玉顏攏在輕紗中,看不清相貌,周匝環佩如水,激蕩雲光。

道人站在雲車上,居高臨下,看上去非常直接,道,“實話實說,這位新晉道友來的真是非常是時候,讓人羨慕。”

道人繼續說話,衣有明彩,非是錦繡,光彩奪目,照耀四下,道,“道友這個時候能來此地,揭竿而起,直指太始之主大位,真是福緣深厚。”

陳岩聽著道人的話,神情平靜,帶著溫和的笑容,道,“隻是恰逢其時,比不得諸位早早在太始大道上浸染日久,深不可測。”

“浸染日久,”

道人念叨這四個字一遍,神情逐漸轉冷,霜色滿眉宇,有著令人驚懼的寒意,道,“我等雖然比道友來講,是很早很早就踏上這規則之路,奈何那個時候有太始之主坐鎮,我等乃是砧板上的魚肉,生怕道祖一個不高興,就身死道消。於是隻能夠蜷縮一隅,壓抑自己,不敢寸進。”

“所以說,”

女冠開口說話,聲音一如既往的柔美,道,“我等可能比道友你活得久,可在太始之道上的造詣,起點都是差不多。”

陳岩點點頭,對之心知肚明。

要知道,當時是有太始之主,以金仙道祖之尊貴,橫絕諸天,宇內稱雄,不死不滅,偉力無量,有這樣絕對強勢的人物坐鎮,誰敢在太始之道上勇猛精進,表現出挑戰之姿態?

恐怕是剛剛出現苗頭,就會太始之主消滅在萌芽中,粉身碎骨,萬劫不複。

打個比方,太始之主和他們的關係,比世俗中的帝王和臣子的關係還要森嚴,君疑則臣死,沒有任何的僥幸。

在太始之主的威懾下,眾人肯定是收攏爪牙,小心翼翼,誰都不敢勇猛精進,做個出頭椽子。

“不敢,”

陳岩看著眼前的兩人,念頭轉動,他們說的話沒有騙人,可自己也知道,他們可不是好對付的。

原因很簡單,自宇宙開辟以來,自生規則,無法無量,亙古長存,蘊含難以用言語描述的偉力。而隻要有人能夠成功入主,徹底掌握,就能夠晉升金仙道祖,天地同壽,不生不滅,萬劫不加身。

通常來講,金仙道祖成就之後,規則就會自發隱去,不為外人知曉。

這樣的局麵下,還能夠在太始規則上留下痕跡的,不是曾經太始之主成道前的老古董,就是極為驚采絕豔,能夠幾乎比擬紀元主角的存在,非常可怕。

實際上,即使是陳岩自己,還是在當年宇宙大變局下,太始之主離開,前往其他的宇宙後,才參悟到太始之力,一舉凝結出自己的太始道果的。

這麽想一想,就能夠知道,現如今已經在太始規則上留下痕跡的人,都是何等之存在了。

對於這樣的人物,陳岩可不會有任何的輕視。

陳岩目光掃過道人和女冠,笑了笑,身上的氣機升騰,如龍如虎,他開口道,“這領悟太始之道的人,應該不隻是兩位吧。”

果不其然,話語落下,清風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