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

水聲由遠而近。

初始之時,微不可聞,須臾之後,驚濤拍岸,再然後,浩瀚波光暈開,層層疊疊,濤聲滿空。

到最後,浩瀚水音鋪天蓋地,充塞於所有時空中。

轟隆隆,

天河自九天倒掛而下,筆直垂幕,珠玉迸射,和天光交橫,彌漫一色,在殿內五位巨頭的目光中,陳岩踏波而來,頭戴銀冠,身披仙衣,腰懸法劍,步履從容,神態平靜。

他背後,是捧香玉女,是抱書童子。

有三五人,彩帶玉佩,叮當作響。

一行人自外麵來,徑直進入殿中。

“諸位道友都在。”

陳岩眉宇間有光,麵上有淡淡的笑容,來到殿中後,大袖一展,平地起一座千葉蓮台寶座,然後施施然坐在上麵,和其他帝君分庭抗爭。

從從容容,不疾不徐。

翩翩姿態,穩重飄逸。

整個動作如流水行雲,沒有任何晦澀,在眾人的注視下,很有一種逍遙自在。

“嗯?”

瑤池之主雲鬢微偏,青絲垂下,半掩精致麵容,她一雙美眸在陳岩身上打量,不隻是驚異於對方顯現出的容貌輪廓,更重要的是對方不同於以往的氣質。

是的,氣質變化。

在她的印象中,原本紫陽給人一種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幽幽深深,玄玄渺渺,而現在則是沛然不可抵禦的霸道和統禦。

天地元氣,以我為中心。

一舉一動,號令時空。

“這個氣質,”

青衣帝君眉頭皺了皺,然後舒展開,他最近融合幽冥之道理,陰陽合一,隱隱有進一步跳出桎梏的超脫,所以對陳岩有所變化的氣質敏感。

他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變化,但總覺得不舒服。

值日帝君坐在中央位置,瓔珞垂肩,龍目如電,他看向陳岩,眸子深不可測,道,“恭喜紫陽道友修為大進,這就是道友在天庭鼓吹天帝的原因和底氣?”

陳岩暫時沒有說話,眸光若秋水,飛白一片,掃過在場的四位帝君和瑤池之主,隨著他境界的提升,已經能夠看出眾人的虛實。

在五人中,雖然都是天仙絕頂的存在,但也有強弱之分。

瑤池之主最弱,東玄妙法帝君和南天混元帝君次之,青衣帝君單獨一個檔次,而值日帝君真的深不可測,難以估量。

隻論積累和底蘊,恐怕自己現在都比不上。

“隻是,”

陳岩看在眼中,眼瞼垂下,擋住眸中中的異色,自己和他們不同的是,自己已經看到了上境的希望,而他們前麵都有巨石阻擋。

要不是有天之大變,他們積累再厚,也無法踏上上境。

正是這個,陳岩很從容自信,對於值日帝君的問話,平靜答道,“諸位道友都是明白人,也看得出來,***之中,紛紛雜雜,機緣和劫難共存,天庭上下都盼望出現絕對強勢人物來領導天庭走向輝煌。”

陳岩聲音鏗鏘有力,若月色清風而來,颯颯有音,道,“天庭大局,正是這樣,我隻是隨手推動一下。”

“隨手推動,”

瑤池之主宮裙之上,細花瑣碎,搖搖擺擺,暈開掛角,道,“紫陽帝君這一手,讓天庭人心不穩,浮躁不安。”

這位女仙言語如刀,有咄咄逼人的姿態,道,“畢竟天帝之位,遙不可及,當天庭上下知道不可能出現天帝後,那種失望的反噬,足以破壞如今大好局麵。”

聲音清脆,卻蘊含的冷意若寒冬到來,蕭殺一片。

聽在耳中,鋒芒如刀。

其他帝君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陳岩。

“哈哈,”

陳岩大笑一聲,用眼睛瞥了瑤池之主一眼,神情放鬆,雙手自然放到膝前,用隨意語氣說話,道,“到底誰能登上天帝之位,自然是我們五人之間的事兒,瑤池之主雖然巾幗不讓須眉,不過是沒有希望的。”

陳岩聲音輕鬆,有著不經意的無視,淡淡地道,“所以說,天帝之位早晚會有人,隻是瑤池之主就不用擔心了。”

“你所思所想,都是空空如也,完全脫離實際。”

話語不大,但那種蔑視溢出言表。

根本不用掩飾,隻是一聽,就能夠聽出。

“你,”

瑤池之主聽了,霍然起身,柳眉倒豎,杏眼圓睜,俏臉上滿是煞氣。

像是瑤池之主這樣的存在,平常很少動怒,可陳岩的話讓她怒火衝霄,是因為真的戳痛了她的痛點。

原因並不複雜,瑤池之主就是意識到自己和天庭帝君們的差距才進行改變,不再像以往那樣躲入小樓成一統,而是推動瑤池天界融入天庭,從而提升自己。

可在這個過程中,瑤池之主也是發現,自己和天庭諸位帝君的差距可不小,不是一時半會能夠追上的。

而真要是天庭真有可能出現一位橫絕諸天的天帝,隻會從天庭五位帝君中出,自己是沒有任何可能的。

正是這樣,陳岩的話語不多,可字字誅心,讓瑤池之主都坐不穩了,紮心一樣的疼痛。

陳岩看到對方動怒,繼續用雲淡風輕的語氣道,“事實如此,我們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瑤池之主退避就好。”

“道友,”

值日帝君抬抬手,攔住動怒的瑤池之主,他轉過頭,看向陳岩,眸子之中,異芒跳躍,道,“你就這麽自信天庭會有新的天帝出現?”

“當然,”

陳岩目光沉沉,若身後的天河,不見其底,幽深難明,笑了笑,道,“前所未有之紀元,億萬難逢之盛事,作為中心,豈能不出天帝?”

聲音平平靜靜,可有一種自信。

擲地有聲,四下回響。

聽在人的耳中,讓人熱血沸騰,忍不住遐想,當天庭出現天帝之後,威臨萬界,那天庭的盛事,多麽讓人沉醉。

不過在場的其他四位帝君和瑤池之主可不是簡單人物,不會被空畫的大餅弄花了眼,他們坐在高台上,沉默不說話。

場麵看上去很尷尬,像是陳岩在自說自話的。

陳岩也不在意,他這次來,是表明態度的,說完之後,展袖起身,告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