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素月流天,垂星生光。

冷霜臨於白水之上,森森然,凜凜然,有一種殺伐之氣,縱橫而來。

叮當,叮當,叮當,

紫鈴鐺無風自鳴,似金石激越,清輝入戶,別有風姿。

戚長宗端坐在雲榻上,用手一拔,法力流轉,絲絲縷縷降落,化為寶鏡,映照出上方的景象。

隻見一座天宮臨近,大有百丈。

仔細看去,金燦燦,光閃閃,盤龍雕鳳,金烏繞梁,氣勢宏大。

乍一看,似乎金山壓頂一般。

已經來到真武兩儀道的苟淮仁眯起眼,看向天宮上的花紋,道,“是真陽玄門之人。”

“不錯。”

戚長宗對自己的老對頭更為了解,長長的寬眉抖動,道,“這真陽六一天宮可是大不簡單,可謂是真陽玄門的根基之一,這樣動用之後,會破壞地脈,是一個很複雜的工程。”

頓了頓,戚長宗繼續道,“真陽玄門這是要發什麽瘋?”

苟淮仁撫摸著手中的玉尺,想到自己和元天都的會麵,垂下眼瞼,擋住眸子中的異色。

轟隆,

六一天宮降臨到真武兩儀道的山門之上,火焰騰空,和護山大陣的力量碰撞,發出雷鳴之音。

轟隆隆,

餘力向四麵散開,如同煙花一般,不停地生滅。

哢嚓,

眼看天宮無法突破護山大陣,隻聽一聲清響,門戶拉開,元天都自裏麵踱步出來,目光銳利,道,“戚長宗,出來說話!”

兩個宗門仇深似海,勢不兩立,說話就是這麽簡單粗暴。

“哈哈,元天都,你這是發什麽瘋?”

戚長宗展袖而出,身後是連綿的光輝,看不到盡頭,道,“難道是急著來送死不成?”

“本座不是來送死,而是來滅宗的。”

元天都身上的氣息非常強大,聲音遠遠傳出,山穀響應,道,“今日之後,真武兩儀道將從世上除名。”

“猖獗。”

戚長宗怒罵一句,隻是心裏奇怪,這個元天都的反應可是不同尋常啊。

“哈哈,”

元天仰天大笑,目光和戚長宗身後的苟淮仁碰了碰。

“咄。”

苟淮仁咬了咬牙,暗自運轉法力,指尖上冒出一道微不可查的白光,似劍氣吞吐。

“元天都,今天必讓你有來無回。”

戚長宗似乎沒發現身邊的隱患,中氣十足,號令弟子,徹底開啟山門大陣。

轟隆,

大陣一起,漫天的真武兩儀雷響起,色呈黑白,滾滾向前,打向半空中的天宮。

金府上空。

金濟人大袖飄飄,居高臨下,俯視文衡山,他的腳下,龐大的鍾身纏繞神龍,口吐青焰,細密的咒文綻放出無量祥光。

“文衡山,還不束手就擒,等待何時?”

金濟人的聲音若金石般激越,鏗鏘有力。

妖王褒玉和傅嘯來同時踏前一步,三人成犄角形,將文衡山困在當中,虎視眈眈。

“嗬,”

文衡山橫劍在身前,清冷冷的劍光映照出軒起的綠眉,不屈、堅韌、死不回頭,他深吸一口氣,眸子中有逼人的光華。

這一刻,他想起了自己的一生。

少年求道的堅定,拜入宗門。

在青陽玄門的無奈,備受折磨,生不如死。

後來是戚長宗的青眼有加,諄諄教導。

再往後就是機緣天降,一舉凝練金丹,仗劍青冥。

生是真武人,死是真武鬼,就是這麽簡單。

決心一下,文衡山掌中的霜劍如斯感應,劍身上浮現出細密的花紋,鏘然而鳴,聲音浩大,悲愴,矢誌不渝。

元陽仙宮眾弟子聽到這不屈的劍吟,有的甚至落下淚來。

這樣的選擇,並不明智,但卻讓人佩服。

任何時候,對門派的忠貞,都會讓人有共鳴。

黃衫少女扶著雲鬢,細眉淡淡。

元陽仙宮就是在這麽一代又一代的金丹宗師的無畏犧牲下,才斬殺無盡妖魔,鑄就無上山門,從而道統綿長。

沒有犧牲,就沒有現在元陽仙宮天下敬仰的日子。

“不知死活。”

金濟人麵色一沉,大袖一揮,耀眼的火光發出,如同飛箭一般,拖光曳煙,一分為九。

噗嗤,噗嗤,噗嗤,

火箭破空,聲若霹靂。

“殺。”

妖王褒玉鳳目一橫,纖纖玉手伸出,下一刻,已經化為鋒利的妖爪,上麵閃爍著五彩光華,如刀似劍。

“起。”

傅嘯來最後出手,一拍腰間的寶葫蘆,乾坤一氣湧出,如同山雲出岫,看似輕飄飄一團,實際上變幻莫測,阻擋住文衡山的所有出路。

阻斷後路,讓他無路可退。

鏘,

文衡山不能退,不會退,目光堅定,手中霜劍筆直刺出,沒有任何的花哨,沒有任何的招式,就是平平一劍,決然向前。

外麵鬥法激烈,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沒人注意到,場中真陽神鍾鍾身上的花紋在發生變化。

神鍾空間。

層層疊疊的青光氤氳鋪地,瓊花墜落,叮當有聲。

倏爾突起的霜石綠竹相映成趣,流水潺潺,不見邊際。

下一刻,

熊熊烈焰自上空落下,攜帶不可思議的炙熱,焚燒一切。

“咄。”

陳岩穩穩當當而坐,天門上浮現出五色五行五方靈焰,狀若蓮開,吞噬周圍的火焰,可是靈焰再厲害,也擋不住源源不斷的青焰。

好虎架不住群狼,就是這個道理。

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煉化,然後精氣被鍾身吸收。

“不愧是鎮宗之寶,果然厲害。”

陳岩抬起頭,豎瞳中映著火光,他看得出,這真陽神鍾的品質也是道器,可是要比自己手中的八景金陽寶鏡在力量上強大幾十倍。

這是時間積累出的底蘊。

真陽玄門曆代掌教費盡心思祭煉,不惜以山脈地氣供養,讓此法寶力量一直在緩慢增長,千年的積累,任何人都不會小覷。

如果說自己手中的八景金陽寶鏡隻是一個剛開始牙牙學語的嬰兒的話,神鍾的器靈已經成長為一個壯小夥子,龍精虎猛。

“隻是沒有想到,這樣的道器還會有弱點,還竟然被外人知曉。”

陳岩想了想,抬起頭,口中開始誦讀咒語。(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