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

天晴開霽,宇內光明。

自西北而來,皆寂靜不聞人聲。

倏爾金燦燦的光華照入,寸寸而進,即使是大星的禁製,都無法阻擋。

徐徐然,晶晶然,纖纖然。

落地之後,化為霜白朵朵,如鸞鶴翔舞,久之不散,泛著淡淡的冷光。

“日月交輝,陰陽輪轉。”

陳岩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捉了一縷明光,看著它從日光逐漸化為月華,由熱化冷,由金變白,由陽轉陰,沒有任何的生硬。

非常自然,非常平靜。

讓人根本分不清這一縷光到底是日光還是月華。

安紅玉螓首低垂,俏目生輝,她盯著自己玉足間的流光,纖麗淒冷,裏麵蘊含的月之道理,又是太吸引人。

看著流光,似乎會嗅到桂香,還有傳說中的廣寒宮,調皮的玉兔。

好像不是光,而是一段散亂的記憶。

兩人都不說話,並肩而立。

稀稀疏疏的光華在大星中氤氳,升騰,流轉。

妙光生香,陰陽交替。

夢幻泡影,俱在其中。

好一會,陳岩才打破沉默,歎息道,“好一個日月生神,日月煉神,日月成神,真不簡單。”

“嗯。”

安紅玉點點頭,她境界差一點,可是她修煉的玄功神通大有淵源,和其中的道理契合,也是收獲不小。

正在這個時候,突然之間,大星一震,好像是穿過一層無形的屏障,日月之光大盛,照的人睜不開眼。

溫暖和淒冷交織,卻是詭異地平衡。

“咦,”

陳岩展目看去,就發現眼前出現恢宏到極點的宮殿群。

真的是,覆蓋萬裏,隔絕天日。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

長橋臥波,玉龍繞亭。

一日之內,一宮之中,氣候不同。

日月出於其中,巡於其內,落在其裏。

赫然是前世讀過的《阿房宮賦》中的阿房宮放大了千百倍的樣子。

“看那裏。”

安紅玉用手指了指,聲音清脆。

原來宮殿的正中央,是一根十人環抱的都柱,牆麵上嵌有壁柱,內置暗柱,左左右右,一字排開。

這個時候,柱子之上,神秘的日月經文浮現,掩去,再浮現,再掩去,生生不息,周而往複。

看不清,道不明,讓人心癢癢。

“就是這裏。”

安紅玉微微踮起腳,隻覺得滿目祥光,用肯定的語氣道,“柱子上麵就是日月天書的經文,宮殿重重,每突破一重,就能閱讀更多的經文。”

“闖關遊戲啊。”

陳岩笑了笑,對這樣的方式完全不陌生。

轟隆隆,

還沒等兩人動作,突然間,天穹塌陷,重重疊疊的明光從中央向四周散開,一個人影由虛化實,腳踏法寶,一身青衣,氣質慵懶。

青年人來到宮殿前,看著柱子上的經文,大袖飄飄,不疾不徐。

“這個人,”

陳岩目光一凝,在他的感知中,對方不見人影,整個人如同一團璀璨的明光,似幻是真,時刻變化。

看不清,摸不透,朦朦朧朧。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人物,莫測高深。

“嗯?”

似乎是感應到了陳岩的目光,青年人轉過身,頭微微仰起,眸子中金白交射,一種純粹到極點的意念憑空降臨,如蜘蛛網般散開。

意念如蛛網,散開之後,順著陳岩的法力生長,直入靈台,他的護體寶光完全無用。

來的太快,隻是一瞬,卻仿佛能夠洞徹所有,讓人無可逃匿。

這一刻,陳岩甚至感覺到對方要看透自己的道術,自己的神通,自己的底牌,甚至自己的記憶。

快,太快,措不及防。

陳岩本能地運轉神通,靈台之中,黑水深深,天地未開,太冥居先,大鯤遊弋其中,不知歲月。

劈裏啪啦,

神念如網,墜入黑水,卻是波瀾不起。

所到之處,到處都是幽幽深深,看不到盡頭。

“咦?”

這一次,輪到神情慵懶的青年人驚訝了,他的神通,麵對同境界的修士向來無往而不利,沒想到這次會受挫。

“剛才的景象,”

青年人眉頭蹙起,黑水幽幽,莽莽太古,深邃不見底的氣息勾起了他的好奇,這樣的玄功都是有來曆的,非常純正。

“那就讓我看一看你的底細吧。”

青年人用手一抹,瞳孔中的光華斂去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天青之色,晶瑩剔透,纖毫畢現,像是看盡世間輪回的滄桑,又有新初生嬰兒對世間的好奇。

洞徹,真正的洞徹。

不可抵擋,看透內心。

煌煌天威般的力量降臨,凝固時空。

“不好。”

這一眼往來,攜帶莽莽不可測的力量,竟然讓陳岩法力連同思維都在一刹那凝固,變得極其緩慢,極其笨拙,難以運轉。

“不是金丹境界。”

陳岩大驚,這樣的力量,縱然比不上前段時間降臨的女仙,但其中蘊含的玄妙,似乎要更勝一層。

無能為力,甘拜下風。

根本沒有辦法應對!

就在這個緊要關頭,倏爾之間,幽幽深深的水光升騰,太冥玄天寶典浮出,上麵一個人影端坐,頭梳雙抓髻,身披法衣,麵容古拙,慶雲萬畝。

哢嚓,

道人虛影一閃而逝,然後隻聽一聲脆響,青年人身子一個踉蹌,神通被打斷。

“怎麽?”

青年人目中有一點疑懼,剛才他依稀看到一個人影,可是現在想來,卻發現腦子空空如也,如同這一段記憶正在消失。

這非常不正常!

要知道,以他的身份,動用了一絲本尊之力,即使是過往都能窺出少許端倪,又怎麽會忘記剛剛發生之事?

神乎其神,超越想象。

“難道是某個大能的化身,或者他們布下的棋子?”

青年人來曆非凡,當然明白諸天之上的大能的可怕,他想了想,還是決定不要無事生非,真惹出天大的麻煩,就是他的本尊恐怕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走。”

青年人最後深深看了陳岩一眼,將他麵容記在心中,屈指一彈,送出一道玉符,暗自道,“以後有機會還會見麵的。”

嘩啦,

靈光一閃,他的身影消失,宮殿的第一重禁製對他來講,視若無物。

“好可怕的人物。”

安紅玉見到人影消失不見,神情變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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