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

靜入幽篁,紅蓮新浴。

山色照在池中,觀魚上下,躍然水音。

一行白鷺飛過,驚起漣漪成片。

璐王身子挺拔,目光銳利,氣血如龍象,腳踏虛空,昂揚奮發,鐵血之意,彌漫四方。

他腳下一點,帶起一連串的殘影。

每一拳擊出,都如同驚濤駭浪,剛勇猛烈。

霸道,無畏,不可阻擋。

少頃,璐王力量收起,重新坐回雲塌,感慨道,“真是不同的世界啊。”

陳岩用手一招,木葉蕭蕭,錦鱗依翠,色彩交織,掩去剛才的鐵血殺戮之意,道,“我剛才用真火祭煉鎧甲,麵目大變,王爺放心使用即可,沒人可以認得出來。”

聲音不大,自信從容。

像檀香冉冉,像蓮葉田田,是天生如此,不可更改。

璐王看著眉心靈竅中五彩流光的神鎧,點點頭,言出法隨,即是如此。

這個時候,頭紮羊角辮,身穿兜肚的胖娃娃再次出來,搖搖擺擺地拎著水壺,給兩人續水。

悠悠茶香,六花呈瑞。

光影交織,綿綿如畫卷。

場中的蕭殺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其樂融融。

璐王端起茶盞,想了想,開口道,“不知道穀主想怎麽和我們合作?”

“當然是要助八賢王登上大寶。”

陳岩眸子青青,聲音慷鏘有力,道,“三王黨在朝中有很深的根基,黨羽很多,隻是缺乏軍隊強有力支持。現在有我出手,幫你們清洗軍隊,整合軍事力量。”

“要是真到不得已,我還可以斬殺其他競爭對手,讓他們直接消失。”

璐王聽完,皺起眉頭,皇位爭奪,從來都是血腥慘烈,兄弟之義,早在一次次的明槍暗箭中消磨殆盡,他擔心的是,“父皇居於宮中,俯視天下,不會容許這樣的事情。”

是的,皇位的競爭從來都是血腥殘酷,但都是隱藏於水麵之下,一旦浮出來,執掌社稷的九五之尊可不會容許。

到時候,雷霆震怒之下,所有的努力都會付之流水。

“皇帝,”

陳岩一笑,並不在意,道,“受龍氣之限,當今燕帝的壽命同樣不會超過二百歲,要是以往,他可能穩若山嶽,無人可以撼動。可現在天下劫難,群雄並起,垂垂老矣的帝王是不會讓各大階級滿意的。”

他頓了頓,放下酒盞,指點江山,道,“大燕王朝和神靈一係這幾年結下的血海深仇豈是一句話就能了斷?”

“前有幽冥地府蠶食根基,後有冥獄黑海殺伐混亂,大燕王朝如何應對?”

“世家在大劫中蠢蠢欲動,各有想法,如何才能齊心齊力?”

“仙道玄門日益強大,武道凋零,落入下風,難道要成為附庸?”

“常年沒有開辟疆土,如何滿足膨脹的軍事集團越來越大的胃口?”

五句話,五個問句,如同大槍一樣,森森然泛著寒光,直指大燕王朝麵臨的困難。

它們剝開強大的皮,露出裏麵血腥的肉。

璐王坐在原地,沉默不言。

不得不講,此次陰陽對衝,天下大劫,影響最大的不是玄門仙道,而是大燕王朝。

原因很簡單,玄門仙道的力量從來都是很集中,易於撤離,而整個大燕王朝疆域廣大,百姓眾多,目標大了,受的傷害當然嚴重。

劫難來襲,整個大燕王朝簡直是損失巨大,和神靈一係的和解,也是迫不得已。

幸好有燕雲十六州的穩固,才沒有分崩離析。

“當然,”

陳岩緩和了下語氣,道,“大燕王朝現在依然是龐然大物,潛力驚人,一旦浴火重生,說不定能夠更進一步。不過這個前提是,要有一個銳意進取的帝王,而不是守成隻知道緊攥權力的領導者。”

璐王心裏讚同,大燕王朝內外危機,外強中幹,確實是需要一個強勢的帝王率領,才可以走出低穀,不過他雖然是心動,但依然是謹慎,道,“這樣的大事,我無法做主,還得回去和八哥九哥商量。”

陳岩點點頭,沒有意外,事關三王黨的大局,肯定不可能一言而決。

反正隻要對方有了這個念頭,遲早如燎原之火,熊熊燃燒。

到時候,一開始就不會有回頭路。

日光晶晶。

竹葉上,綠珠浮動,煙氣嫋嫋。

吹斜鬆影淩亂,滿地清陰。

兩人相對而坐,感應著午後溫暖閑適的光,有了這樣的交談,場麵更為融洽。

璐王自己起身拎著茶壺,給自己倒上水,看著茶盅裏茶葉一動,香氣四溢,暈著光,道,“穀主,不知道你如何處置那幾個人?”

“他們啊,”

陳岩目光透過空間,落在一個地方,連同北海王在內的人,正在辛苦地築造防禦大陣,有這樣的苦力,進程是一日千裏。

反正不是自己人,往死裏用就是。

陳岩估計了下,開口道,“再有個七八天,就差不多了。”

“好。”

璐王沒有問什麽不能立刻放入,他笑了笑,道,“北海王在朝廷中有不少人看好,我來之時,很多人都給我打過招呼。”

“北海王氣運沸騰,心性沉穩,將來會有所作為。”

陳岩居高臨下地點評了幾句,至於什麽放虎歸山,他根本不放在心裏,以對方的實力就是得到天大機緣,要威脅自己也困難的很。

璐王一笑,道,“那我回去有個交代了。”

“對了,”

陳岩似乎是剛剛想起一樣,道,“那兩個神靈,我得留下,還有用。”

“留下兩個神靈啊,”

北海王稍一琢磨,有了決斷,道,“哎,能夠救出四人,我也算是圓滿完成任務。”

“到時候盡數推到我身上就是。”

陳岩可不是沒有擔當之人,他目光深沉,道,“再說了,以當年我和神靈的關係,他們還奢望能活著回去?”

璐王想到當年陳岩和神靈的一係列交鋒,沉沉地笑了笑,眼前這位可謂是王朝和神靈一係決裂的導火線呢。

“穀主。”

璐王自袖中取出一個號角,上麵花紋交纏,金龍昂首,是一件儲物法器,道,“雖然你寬宏大量,不計較他們四人的衝撞失禮,但我們也不能不當回事兒,這是小小的賠禮,還請收下。”

陳岩收好,麵上帶笑,要是禮物不夠重,可是會有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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