島上。

竹林鬆澗,白水霜石。

泉從石隙出,空舞如雪,打濕苔衣。

青白相磨,暈出冷冽明輝,照在高台正中央。

鎮海王整個人在光芒中,看不出神情,開口道,“帶路。”

聲音不大,如千溪凝冰,像山骨洗寒。

聽在耳中,刀劍齊鳴,有殺伐之氣。

敖不同立刻斂起麵上的不羈笑容,神情變得嚴肅,不同於剛才的堅石侯,即使隔得不近,他依然能夠感應到高台上宏大如淵海般的力量。

潛於淵底,蟄而化龍。

若躍出水麵,則定然石破天驚,無人能敵。

鎮海王,整個海州第一人,真的是盛名之下無虛士,令人戰栗。

敖不同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諸般心思,腳下水光托舉,層層疊疊的光暈若蓮花盛開,白茫茫一片,道,“請隨我來。”

說完之後,他大袖一揮,頭也不回,踏水向南去。

衣袂帶風,雲氣彌漫,身姿挺拔。

乍一看,倒是十足瀟灑寫意。

鎮海王沒有說話,腳下一點,身子已經淩空而起,虛不受無,無聲無息。

花想衣和堅石侯跟在後麵,一人祭出法器,一人借身上寶鎧飛行。

一行四人,前中後,遁光曳彩,驚虹貫空。

不到半盞茶的功夫,敖不同停住步子,腳下水蓮花徐徐轉動,從四麵八方吞噬水氣,垂光生輝,用手一指,道,“若是眾位有意,可進陣一觀。”

話音一落,

原本平平靜靜的水麵倏爾裂開,自水底升起嶙峋怪石,高有千丈,對峙而立,中留一線,形似門戶。

石上鐫刻花鳥蟲魚,彎彎曲曲的篆文,扭轉陰陽。

隻是一看,就覺得頭暈眼花。

見到門戶出現,敖不同恢複了自信,大笑三聲後,從容跨入其中,光華一閃,不見了蹤影。

轟隆隆,

下一刻,

怪石節節升高,門戶上的花紋如同活過來一樣,扭曲空間,毀滅的力量彌漫,幽幽深深,不見其底。

“咄。”

花想衣踏前一步,玉足點水,纖纖手指探出,射出三尺白光,繼而上卷,如同蓮花,上麵托有一個純青之瞳。

眼瞳一開,照見四方。

查氣機,通變化,分陰陽。

少頃,花想衣收起神通,將諸多信息反饋到靈台,嬌軀下意識一抖,美眸中滿是震驚之色,道,“好厲害的凶陣。”

她穩了穩心神,壓住剛才的凶戾之氣,緩聲道,“我隻是以清淨法藏觀神目查其氣機,就差點受到反噬。”

堅石侯當然知道自己身前的這位軍師的手段,忍不住砸了咂舌,道,“這次南海水族是真要瘋了。”

要知道,布置這樣的大陣可從來不容易,付出很大。

簡單來講,簡直比得上兩個國家之間打一場小規模戰役。

“你們兩個給我觀陣。”

鎮海王長嘯一聲,雲袖一擺,昂首進入門戶。

轟隆隆,

剛踏入其中,立刻乾坤顛倒,日月移位。

山在下,水在上,層層疊疊,折而往返,蛇行曲饒,不見盡頭。

森森然殺機,呼之欲出,刺骨沁心。

哢嚓,

正在這個時候,轟然一聲,宛若天傾,鬱鬱罡雷落下,鋪天蓋地。

嘩啦啦,

罡雷灑落,看似千千萬萬,但粒粒飽滿,形似珍珠,閃爍著霹靂閃電,有一種莫名的運行軌跡。

本是毀滅殺伐,但卻讓人情不自禁地升起一種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精致。

鎮海王抬起頭,長衣一振,白皙如玉的大手陡然間伸出,莽莽大力爆發,再多的雷霆都化為一束,落到掌心。

這一刻,好像他的手掌如同黑洞一樣,有無窮無盡的吸力,任憑雷珠再是繁多,再是爆裂,都乖乖納入其中。

這看似簡單的一擊,實際上是這位海州第一人在不可思議的速度中撥動手指,旋轉出各種力量交織,凝練出的磁場。

恐怖的速度和力量,再加上神乎其神的技巧,化腐朽為神奇。

鎮海王破去雷霆後,環視周圍,依然是水光漫天,山在其下,不停地移動。

“鎮海王果然非凡。”

有聲音傳出,飄渺不定,道,“接下來,王爺可以仔細觀陣,看一看我們布下的九曲天河滅光陣的威能。”

鎮海王不說話,辨明方向,如同閑庭散步,徑直過去。

花想衣和堅石侯兩人站在外麵,看到門戶之後,疊浪翻滾,罡雷不斷,聲聲的爆炸聲傳出,似在天邊,又在耳前,震人心魄。

各種元氣爆炸,氤氳出磁光,支離破碎,卻有種難以形容的力量。

“到底是什麽?”

兩人對視一眼,憂心忡忡。

由於早簽下法契,他們倒是不擔心水族突然借大陣突然用殺招,但鎮海王這麽久沒出現,很顯然大陣的厲害超乎想象。

要摸清底細不容易。

海風習習吹來,帶來陣陣蓮香,可是兩人卻如同度日如年,急的團團轉。

不知道過了多久,門戶上再次亮起光華,一道宏大的力量降臨,倏爾一轉,鎮海王從其中踱步出來,頭上金冠,身上錦衣,四平八穩。

兩人見此,才鬆了一口氣。

“哈哈,”

門戶後麵,水族的笑聲傳來,肆意張揚,道,“王爺既然已經觀陣,那麽我們就靜待你們破陣了,希望這一天早點到來。”

轟隆,

話音落下,門戶瞬間縮小,終於消失不見。

“我們回去。”

鎮海王沒有多說,率先騰空而起,自原路返回。

一個時辰後,三人回到王府,在殿中落座。

鎮海王落座之後,率先開口,道,“這次南海水族布置下的大陣非常凶險,單憑我們的力量,恐怕無法破陣。”

花想衣靜靜聽完,黛眉挑起,用手托著香腮,精致的玉顏上的憔悴之色越發濃鬱,好一會才道,“聽王爺之說,要破此陣,恐怕要有四人從東西南北四個門戶入陣,然後在中央匯合,才有可能做到。”

堅石侯歎息一聲,道,“可惜我幫不上忙,還是要請人來破陣。”

聽完鎮海王的描述他就知道,水族大陣太過凶戾,以他的修為要是進入其中,恐怕別說是破陣,到時候會是個累贅。

“時間很緊急。”

花想衣想到水族給的破陣期限,現在主動權在他們那一邊,自己一方不得不從,她皺眉思考了片刻,道,“前幾日,門中展師兄在漳州路過,他早踏入金丹二重天,神通無量,我這就給他去飛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