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下。

日光晶澈,橫影如枝。

兩側偃柏,虯幹老葉,斑駁的綠陰,自上而下,照在人身上,有一種壓抑的陰森。

風一吹,枝葉颯颯,隔鬆清音。

五個人看到陳岩以無上法力凝成擎天大手,硬撼大陣化出的凶煞之寶,浩浩蕩蕩的紫氣金焰,鋪天蓋地。

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俱在其中演化。

浩浩凶威,霸絕四方。

他們臉色都不好看,似乎台前搖曳的鬆影進了心裏,枝枝丫丫的讓人心慌不安。

好一會,琨摩挲著手中的拂塵,聲音冷冽,道,“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龍女螓首微抬,膚如凝脂,領如蝤蠐,美眸中泛著奇異的光彩,給人一種明珠生暈的明豔,輕笑一聲,道,“海之兒女,何懼生死!”

話音一落,她抬袖,展衣,曳裙,高高抬腿,整個人如同風中的荷葉搖擺,環佩叮當的聲音,匯成詩韻,是綿長歡快的曲子。

音作曲,曲生香。

嫋嫋香氣,如煙似霞,彌漫上下。

倩影在其中起舞,徘徊,轉動,若隱若現,若有若無。

時間不大,曲終人散。

龍女已經消失不見,整個人融入到凶煞之寶的磨盤中。

她的座位上,一滴眼淚殷紅若胭脂,不染塵土。

“哎。”

琨歎息一聲,手一招,將眼淚收起,納入玉盒中。

以後若有機會,或可以再次轉世,隻是不知道那個時候,又是何等的樣子。

“水族犧牲,豈能隻有一人?”

涇河龍王扶冠出列,目光炯炯,說不出的灑脫自然。

他看著浩森水光,霜氣未滿,冷冷的細芒在躍動的波濤上。

偶爾有三五隻水鳥點過,蕩開漣漪暈暈。

千頃山水,自上而下看,所為杯口,一飲而下。

“去休。”

涇河龍王深吸一口氣,哈哈大笑,身子驀然炸開,化為千百龍影,齊聲呼嘯,衝向半空中的磨盤。

龍吟驚天,四方風雲。

生的坦蕩,死的灑脫。

唯一的眷戀,不是家族,不是兒女,而是養育自己的那一片海。

曾記否,霜石海岸,白沙珠貝,詳實安然。

“獅子搏兔尚需全力,何況麵對半步真人?”

又一個龍族強者走出,身材頎長,俊美非凡,他長長的法衣自肋下飄動,血丹為色,金黃染音,每走一步,都有火焰升騰。

他來到場中,整理了下身上的衣冠,神情有點落寞,有點傷感,有點不舍,但最後收斂一空,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堅決,行禮道,“我先去了,接下來的事情,就交給琨大人和荊兄了。”

“以後有機會,再相見。”

他說完之後,拿出腰間懸掛的酒葫蘆,拔開葫蘆塞子,將美酒喝得一點不剩,渾身的精氣化為一道筆直的狼煙,衝天而起,打入磨盤裏。

轟隆,

金焰升騰,交織如花,說不出的耀眼奪目。

“想不到。”

琨想著剛才舍棄性命的龍族後輩,一時之間,心情複雜。

說起來,自己這個後輩,以前根本看不上眼。

原本在族中是數一數二的資質,卻不喜歡修煉,每日飲酒作樂,喜歡美色,醉生夢死,最是願意享受。

好吃,懶做,怕吃苦,沒上進心,不爭氣,等等等等,幾乎是所有的壞毛病一個不少。

要不是他真的天資過人,對這個水族大陣的理解遠超同輩,說什麽也不會帶他出來。

真是沒想到,在緊要的關頭,自己這個後輩還是能夠站出來。

“有此大義,算是我水族好男兒。”

琨大笑一聲,看著身邊剩下的唯一一個,道,“我們不能辜負了他們的犧牲。”

“嗯。”

另一人點點頭,不說話,法力激蕩,打入到磨盤中。

轟隆隆,

半空中的磨盤再次膨脹,細密的篆文交織,字字綻放光明,講述厄運災難,削減氣數的道理。

三十六頭凶獸花紋真的活了過來,或生有三首,或高過千丈,或頭大若山嶽,或身上長滿龍鱗,等等等等,各有姿態。

齊齊吼叫,聲勢震天。

“這是?”

陳岩看著自己的法力大手在凶獸撕裂下,片片崩塌,到最後,化為如環如雲的元氣,璀璨似錦繡,可是上麵的一抹灰白,觸目驚心。

很顯然,磨盤力量大增,和剛才不可同日而語。

“他們是真拚命了。”

陳岩感應著充塞空間內外無所不在的凶戾之氣,一種上天入地的惡念,定住自己的靈台,任憑再是變化,都無濟於事。

隻論詭異而殺傷力強大,這凶煞之寶,還要超過自己千辛萬苦凝練出的大哉九真天玄宮。

不愧是需要用大陣勾連才能夠化形,非同一般。

哢嚓,哢嚓,哢嚓,

三十六頭凶獸睜開眼,目中射出黑光,隻是一閃,就落到陳岩身上,紮入靈竅之中,而上麵的五行之輪熠熠生輝,生出莽莽大力,罩住空間。

五行輪盤,能定人靈台,無處可躲。

三十六凶獸,則吞噬人法力精氣,削去氣數。

兩者配合,無往不利。

“這似乎是凝練出了一件無上至寶的虛影,”

陳岩抬起頭,看著磨盤上越來越清晰的花紋,不由得想起當日和大頭娃娃在洞中見到的仙家之寶,其浩瀚的氣息,令人影響深刻。

“起。”

陳岩諸般念頭一閃而過,身子一搖,身上浮現出山與海,雲鶴月,細紋勾織,翩翩如畫,法衣由模糊到清晰。

叮當,叮當,叮當,

法衣出現,寶圖彌漫,層層疊疊的篆文不斷地生滅,細細密密,連綿不斷。

在他全力祭出下,法衣的力量越來越強。

可是磨盤的來曆非常之神秘,即使是現在隻是一縷虛影,但其可怕的威勢,依然無懼任何的規則,打破任何的常識,縱然寶圖化成的法衣了得,依舊抵擋不了。

見到這一幕,琨放下心來,開口道,“大勢已定。”

另一個姓荊的龍王,也長出一口氣,道,“這樣的話,他們三人沒有白犧牲。”

轟隆隆,

磨盤繼續往下壓,發揮出的力量越來越強大,整個空間響起莫名的歌謠,似是黃昏挽歌。

PS:上一章的章節號寫錯了,應該是六百五十六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