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岩送走徐星星,踱步而回。

亭前白石磊磊,鬆柏橫枝。

天光照下,黛青如螺,瑩瑩一點,有嶙峋之氣。

水音,鳴泉,翠綠,清風。

置身其中,心懷大暢,思維敏捷。

陳岩坐在水磨玉案前,看著上麵鶴嘴銅爐中吐出的絲絲縷縷的煙氣,影子傾斜在法衣上,風吹而動。

他想了想,屈指一點,一副寶卷升騰而出,層波疊浪,蒹葭蒼蒼,月明照在其上,蛟龍盤踞,深沉內斂。

嘩啦啦,

寶卷一起,水聲浩森,波瀾壯闊,鬱鬱水澤彌漫,激蕩八方。

正是四海重寶,天河煙波圖。

“咄。”

陳岩目光璀璨,浩瀚法力裹住寶圖,五彩靈焰自中央升起,劈裏啪啦燃燒,用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進行煉化。

與此同時,他心念一轉,喚來青蟬和褒玉兩人。

“大人。”

青蟬和褒玉上前行禮,語氣恭敬,即使對麵之人收斂氣機,但那種充塞空間的偉岸依然壓得沉甸甸的,要透不過氣來。

“你們兩人替我辦件事。”

陳岩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將兩道浩瀚的意念化為符籙,打入他們的靈台,道,“按照此符上的記錄去做,動作麻利一點。”

“是,大人。”

兩人答應一聲,倒退而出,然後身子一縱,駕馭神通,離開日隕光界,向外麵行去。

轟隆隆,

兩人離開後,大哉九真天玄宮發出一聲大響,六角垂光,沉入雷霆之中,掩去氣機。

兩個月後,明子湖畔。

夕陽照晚,新煙縈樹。

有石突兀而出,精致森立,染之天光,昏昏然有秋色。

一個少女站在石上,紅綃抹額,髻插木簪,小袖青衣,腰束綠帶,容顏清冷,麗質天生。

她靜靜而立,不言不語,像一尊白玉雕像。

時候不大,扁舟一葉,出現在水波上,初始之時,隻有一個小點,幾個呼吸後,倏爾變大,乘風破浪,素蕊芬芳。

扁舟上,同樣有一個少女,素裙勝雪,身材纖細,眉宇間的嬌嬌柔柔,讓人大生好感。

來女足下一點,同樣躍到石上。

兩姝並肩而立,微微仰著頭,夕陽之光照在無限美好的身上,在背後掛起光暈,真是美輪美奐。

天高,水遠,石秀,人美。

令人印象深刻!

若是有外人在此,肯定能夠認出,兩個少女是最近羅浮宗鼎鼎大名的雙姝,安紅玉和阿英。

兩女不僅生的美麗,而且都是年紀輕輕凝結金丹,天資縱橫。

別說是在羅浮宗,就是在整個玄門仙道,都開始傳播聲名。

好一會,天上突然下起雨,淅淅瀝瀝的,打在水中,暈開細細密密的漣漪,安紅玉伸出手,感受著涼意,開口道,“你也收到陳岩的信符了?”

“嗯。”

阿英點點頭,目光清亮,有少許喜悅,又有少許不甘,道,“想不到這麽快就晉升元神境界了。”

“是啊,元神真人。”

安紅玉看著水中的漣漪越來越多,越來越密,層層若龍鱗,細細的黛眉皺起,聲音壓得很低道,“怎麽趕都趕不上呢。”

阿英這次沒有說話,身子一搖,佩戴在腰間的環佩叮當作響,穿過雨線,傳的很遠。

沒有無奈,隻有喜悅和歡快。

自從修道之後,她開始覺醒身上的大運,綿綿長長,步步高升。

元神雖遠,也不會讓她放棄。

安紅玉察覺到身邊少女的信心,又是羨慕,又是無奈,又是難受,到最後,化為一抹倔強,上了眉梢,才幽幽歎息,道,“等你見到陳岩,幫我說一句恭賀吧。”

“姐姐你不去了?”

阿英轉過身,美目瞪大,她是對方一手接引到門中,雖然不能說姐妹情深,但總是熟悉。

“不去了。”

安紅玉說完,玉足一點,踏上水波,腳下自然蓮花盛開,托住身子,往外走。

十幾個呼吸後,人影不見,隻剩下一點淺紅,在天水相接的地方。

孤獨而又落寞,落寞而又倔強。

阿英看著消失的倩影,消失不見,然後抬起頭,雨又大了。

海州,王府。

高樓靜台,沉淵明閣。

幽幽深深之氣彌漫,厚重不可測度。

鎮海王坐在高樓上,離地百丈,最上麵有一株大鬆,樹冠亭亭如蓋,遮住日光照下,綠陰成涼。

他撫摸著樹幹,走來走去,想到剛才得到的消息,還是震撼莫名。

“元神真人,”

鎮海王再是深沉內斂,念到這四個字,依然是沉甸甸的壓心,他一時之間,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道,“想不到,我們陳家也會出一位元神真人。”

嘩啦啦,

這個時候,樓上青鬆突然搖曳起來,針針似的葉子泛著光,凝著彩,生著輝,然後倏爾一轉,化出一個老人,白胡子垂到地麵,老態龍鍾的樣子。

他身子是虛幻的,拄著拐杖,眼睛變得渾濁,似乎是風一吹,就要刮走。

“鬆老,”

鎮海王見老人出現,問了聲好,就是他也不知道此老的來曆,好像是自陳家建立的一天,就存在。

“家主不用客氣。”

鬆老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吐字不清,含含糊糊,一笑之間,露出發黃的牙齒,顫顫巍巍地道,“老奴隻是老主人留下的一道木靈,沒有什麽能力庇護家族,也就是活得久了,知道的東西多了點。”

鎮海王笑了不語,確實是如鬆老所講,當年陳家也遭遇過幾次危機,真沒有見過他出手,不過能夠活這麽久的樹靈,非常少見啊。

要知道,雖然陳家興盛的時間還短,但作為族長,他可是知道自家的源頭,那可是很久遠的。

垂垂而不死,就不是尋常之事。

鬆老說了幾句,點到正題,道,“家主,族中有人凝練元神,成就真人之位?”

“鬆老問的這個。”

鎮海王沉吟了一下,凝了凝神,然後才緩聲道,“陳岩雖然不是在我們陳家長大,不過論起血緣,肯定是海州陳家一脈無疑。”

鬆老笑了笑,手一招,掌心中多了一枚金燦燦的葉子,細細密密的花紋交織成符,道,“家主,可使人將此物交給陳岩。”(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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