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閣中鬆柏森綠,石骨纖麗。

水自中中出,粒粒飽滿,串串如珠。

忽快,忽緩,忽聚,忽散,忽升,忽落。

天光一映,稀稀疏疏,洋洋灑灑,流光溢彩。

陳岩坐在雲榻上,案上的鶴嘴銅爐吐著煙氣,他皺著眉頭,翻看手中玉簡。

對他來講,昨日慶典很是乏味,即使是真陽派再熱鬧,和自也無關。

隻有真仙風采,是唯一亮點。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要借用傳送陣,前往天水地界的太冥宮。

正是軒窗四開,涼風颯颯。

綠意如雲,從外麵襲來,層層如浪。

靜幽,雅致,自然。

好一會,陳岩收起玉簡,有了決斷,劍眉一軒,展袖起身,徑直往外走。

嘩啦啦,

到了外麵,他縱起一道劍光,倏爾一起,滕霞驚虹,隻是半個呼吸間,就消失不見。

劍遁如霹靂閃電,瞬間千裏。

不多時,前麵雲光撥開,顯出層層蓮花狀的紫青煙光,懸空金塔在其上。

仔細去看,塔高十八層,牖開八麵。

每層碧簷有神龍盤踞,口銜寶珠,灼灼其華,照耀千裏。

叮當,叮當,叮當,

每當風起時,都有編鍾之音,清脆而厚重。

陳岩駕馭劍遁,繞著金塔轉了一圈,然後找到一個門戶,從容進入。

嘩啦,

陳岩收了無形劍,不看塔中來來往往的修士們,直接往裏走,過三重拱門後,才停下來,看了眼玉晶下的道人,開口道,“這位道友,我要接下地絕洞的任務。”

“地絕洞?”

道人本來正在漫不經心地翻閱道經,一聽三個字,麵上的漫不經心不翼而飛,連忙抬起頭,仔細地上下打量了陳岩幾眼,用確認的語氣道,“道友要接下荒域地絕洞的任務?”

陳岩點點頭,麵無表情,答道,“正是如此。”

“道友稍等。”

身披大紅袍的道人想了想,用手一點,案前頓時升起一道光幕,其色如水,泛著彩色,上麵是古老的文字,似鳥非鳥,死魚非魚,神機百變,聚散無常。

“道友,”

紅袍道人神情凝重,聲音非常嚴肅,道,“荒域地絕洞的任務非常危險,有不少人隕落,為了不必要的犧牲,我們真陽派的長老聯手布下了陣勢,用來考驗。”

“道友要是能夠破除大陣,就能夠接下裏麵隱藏的任務。”

“要是破不了,自然一切休提。”

“還有這樣的布置?”

陳岩目光一動,看著光幕中一圈圈的漣漪,日月星辰,山河大地,俱在其中,蘊含震撼八荒的力量,道,“貴門真是考慮周到。”

紅袍道人不再多說,隻是簡簡單單地道,“道友,請。”

“好。”

陳岩話音一落,神念所到,沉入光幕中。

轟隆隆,

下一刻,

似乎是一顆石子投入光滑如鏡的水麵,頓時激起層層漣漪,整個天地猛地一震,天穹上的星辰好像沒了重量一樣,紛紛墜落。

轟隆隆,

漫天星隕,曳彩生光,長長的尾翼上有火焰升騰,攜帶毀滅之力。

天崩地裂,莫過於此。

陳岩見此,輕輕一笑,腳下太冥真水激蕩,轟隆一聲,化為水幕,鋪天蓋地,任何的星辰隕落都被卷入其中,鎮壓下來。

整個過程幹脆利索,電光火石之間就完成了。

星隕一去,縷縷紫青之氣上升,節節盤踞,如同藤蔓,垂下一個寶葫蘆,耀眼生輝。

陳岩抬手摘下寶葫蘆,立刻葫蘆炸開,化為無數的信息,融入他的體內。

與此同時,外麵紅袍道人腰間的符牌上響起一聲鶴唳,他看著上麵氤氳的霞光,上下相扣,彼此勾連,代表人物接下,法契自生。

他用手一抹,掩去符牌上的異象,然後才對睜開眼的陳岩,道,“陳真人已經接下任務,希望能夠一切順利。”

說完之後,他又從後麵的檀木鏤空木架上取下一個四四方方的令符,遞上去,道,“陳真人請收好這令符,可以幫真人省下不少時間。”

陳岩接過來一看,就明白此令符的用途,收入袖中,道,“多謝。”

兩人又說了幾句後,陳岩告辭離開。

紅袍道人目送陳岩的背影消失不見,大袖一擺,重新入座。

他的身後,屏風橫起,白玉光潤,簇簇晶花開放,似是梅花,似是積雪,縱橫上下,混白一色。

晶晶之光,自屏風上發出,照出他眉宇間的沉思,喃喃道,“想不到這個時候,還真有人敢接地絕洞的任務,還是個生麵孔。”

“陳岩,陳岩,陳岩。”

“看他玄功純正,不像是沒有根腳之輩啊。”

叮當,

正在此時,一點金芒憑空出現,浮出一個人影,大袖飄飄,目光沉穩,開口道,“林長老。”

“原來是廖真人。(ww.uua)”

紅袍道人見此,立刻站起來,別看兩人都是元神境界,可對方如日中天,可不是自己這樣一個前進無望隻能管理門中任務之人可以比擬的。

廖嚴琦單刀直入,開門見山,問道,“林長老,剛才是不是有人接下了地絕洞的任務,可是陳岩?”

紅袍道人林長老先是一愣,隨即確認道,“不錯,剛才是有一人接下地絕洞任務,這是他簽訂法契的意念之印。”

他屈指一彈,光幕展開,陳岩出現在上麵,身姿如鬆,眸子深沉如淵水。

“看來是沒錯了。”

廖嚴琦低低念叨一句,然後看了眼茫然的林長老,笑道,“沒事了,叨擾林長老了。”

“真人客氣。”

林長老暗自揣摩這個陳岩的來曆,能夠讓廖嚴琦關注的人,可不簡單,要知道,對方的身後可是有那位的。

隻是掌握的信息太少,毫無線索啊。

且說廖嚴琦確認陳岩接下地絕洞的任務後,整理了下衣冠,前去拜見大師兄。

孔任靜靜聽完,神情不動,隻是,道,“在慶典之上,我觀那個陳岩氣機隱晦,深沉如淵水,壓製紀水宗的宋佳,看來定是太冥宮真傳無疑。”

“隻是太冥宮真傳弟子的話,怎麽會飛升到我們玄元上景天?”

廖嚴琦對這個百思不得其解,道,“要是下界飛升到上界,有接引之令,不應該如此啊。”

“或許太冥宮有別的布置。”

孔任身為真仙,也看不透其中蘊含的秘密,隻是道,“師弟你也知道太冥宮當年的曆史,我們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