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

宅子裏,古藤垂石,青竹千竿,綠水之上,翠葉紅藕,蟠屈橋麵,風一吹,曲水流觴,明淨安詳。

陳岩坐在八角小亭中,目光晶瑩,看到眼前葉大如椽,若雲覆蓋,擋住日光,絲絲縷縷的涼意襲來,沁人心腑。

“宇文家族,果然不凡。”

陳岩將從宇文家族四人身上搜刮來的袖囊看了一遍,裏麵的天材地寶映光流彩,靈機旺盛,價值連城。

“真是瞌睡來枕頭。”

陳岩取出袖中的桃木劍,劍身紋理交織,似雷霆,像咒文,稀稀疏疏,氤氳光華。

“咄,”

陳岩用手一指,陰神自鹵門中飛出,化為地煞之數的念頭,轟隆一聲,噴吐出晶瑩的火焰。

下一刻,

一個又一個的天材地寶自地上飛起,投入到火焰之中,然後淬去雜質,在神念的控製之下,逐漸化為如龍如蛇的符文。

轟隆,

不知道過了多久,晶瑩的火焰消失,足足有三十六道符文化形,都是半尺長,或黑或白,或青或赤,漫天吟唱,千變萬化。

“去,”

陳岩的念頭裹起三十六道符文,狠狠地印在桃木劍劍身上,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從冥冥之中降臨,加持在上麵。

轟隆隆,

力量灌注下來,連天上的日光這一下子都無法遮擋,桃木劍一下子炸開,隻剩下最重要的精華一塊,形似符牌,龍鳳呈祥,周圍是如水紋般的雷霆。

“好。”

陳岩神魂落入肉身,正好身上接住符牌,用手摩挲著紋理,感應著裏麵重重疊疊的力量,滿意地點點頭。

有了介於道術和法寶之間的無形劍,這柄他最早煉製的桃木劍的效果就大大下降,不過這桃木中蘊含雷霆之氣,對鬼神殺傷力不小,棄之可惜。

正好新得到不少的天材地寶,加上修為大晉,可以分念化形地煞之數,借此機會,煉製成法器符牌,隨身攜帶。

“不錯。”

陳岩收好符牌,掛在腰間玉帶上,氣定神閑,心念一動,識海之中,太冥寶典徐徐打開,黑氣彌漫,自然安寧。

嘩啦啦,

書頁翻開,先是彌天極地的黑暗,宇宙本源,然後是幽幽深深的黑水自黑暗中出現,滋養萬物,是生命的開始。

轟隆隆,

不知何時,黑水之中,一頭龐然大物出水,隻露出如山嶽般的背部,連綿數千裏,上麵是望不到盡頭的大陸,連同日月都在其中沉浮。

轟隆隆,

大鯤浮水,承載日月,難以想象的力量彌漫,上到九天,下臨幽冥,無所不在。

“咄,”

陳岩目光一動,神魂觀想大鯤,三十六枚念頭中黑氣升騰,力量節節攀升,發出海潮一般的轟鳴。

哢嚓,哢嚓,哢嚓,

念頭中的黑氣化為黑光,照耀四方,雖然念頭並沒有分裂衍生,但足足都大了一圈有餘,這一下子就是實力再增。

要是現在麵對宇文邕這樣的煉氣士的話,很輕鬆就能將之鎮壓。

“呼,”

過了好大一會,半空中的大鯤消失,重新化為三十六枚念頭,沿著鹵門,進入時候,陳岩睜開眼,感應著其中的變化。

精氣化神中有三個階段:衝關,凝魄,神遊。

而神遊看似簡單的兩個字,可實際上裏麵的道道很多,比如夜遊,日遊,分念,顯形,等等等等,隻有圓滿之後,才能尋找靈物,溫養道基,為法身作準備。

如果到了法身,幾乎就是精神幹涉世界,無懼氣血,縱橫往來,力量貫通天地,是一等一的大人物。

“慢慢來。”

陳岩收斂心神,識海之中,陰神坐鎮幽水,時而化為大鯤,自在遨遊。

“宇文邕是宇文家族中的佼佼者,而宇文家族在天元宗的勢力盤根錯節。”

陳岩開始翻閱宇文邕身上攜帶的玉簡,裏麵的道術神通不少都有禁製旁人無法翻閱,但其中不少記載門派之事,還有其他仙道宗門的,還是不少。

陳岩閱讀之後,對世上的仙道宗派有了更清楚的認識。

比如他加入外圍的太陰玄門,上麵就有記載,是仙道宗門中少有的煉氣士和修煉神魂者並駕齊驅的勢力,宗內女子當權,門中的《太陰飛仙經》鼎鼎大名。

“太陰玄門真傳弟子常在世間行走,收集修道種子,”

陳岩看著上麵的記錄,這樣不光是可以補充門中的勢力,還可以借此滲透大燕王朝,和朝廷打好關係。

“真有意思。”

陳岩笑容滿麵,仙道宗門的世界,也很精彩啊。

“有人來了,有人來了。”

這個時候,站在橫杆上的異鳥又呱呱叫了起來,吐字清晰。

嘩啦,

陳岩抬頭看去,天邊盡頭一點金芒跳出,倏爾化為一道金燦燦的細線,如龍如蛇,隻是一閃,就到了亭前,輕輕一折,穩穩落地。

嘩啦啦,

金光如潮水般退去,韓敏出現在亭中,她看了眼異鳥,美眸一動,道,“我以銀鏡妖王的精氣淬煉寶甲,斂氣之能更進一步,沒想到還是會被發現。”

陳岩笑而不語,實際上,他還真不知道這異鳥的來曆,真的隻是閑逛之時從後山撿到的。

“陳岩,”

韓敏還是像以前那樣幹脆,沒有寒暄,直接開門見山,道,“我去瀾江水府,一來是銀睛妖王作惡不少,我看他不順眼,二來是他是銀睛九尾蛇的血脈,捕殺後可以提升我甲胄之力。隻是沒想到,這個銀睛妖王出身不簡單,身後有人。”

頓了頓,韓敏看向陳岩,道,“我當然無所謂,不過沒想到給你惹了麻煩,這是一枚令符,就當是我的賠償了。”

“令符,”

陳岩接過令符,看其材質非金非玉非鐵非銅,表麵是蝌蚪文字,上有大印,下描雲水,森森然的秩序中有一種難言的無拘無束。

嗡嗡嗡,

陳岩用手撫摸令牌上的紋路,居然有一種意誌加持,高居九重,俯視眾生。

“這是?”

陳岩很震驚,不是令牌的力量,而是其代表的含義,有天子之氣,威嚴肅穆。

“這是天子和道庭簽發的令牌。”

韓敏簡單地介紹了幾句,道,“有了這個,算是我不欠你的了。”

說完,韓敏身子一縱,躍出八角亭,幾個起落後,就消失不見。

來的輕鬆,去的幹脆,灑脫無比。

“這個韓敏,”

陳岩握緊手中的令牌,看著翩然離開的倩影,笑了笑,道,“這個補償真不小,是個講究人啊。”

他早就疑惑王朝中的修道之輩該如何生存,現在看來,不服從的或被抹殺,或被驅趕,或是隻能藏頭縮尾,隻有能夠進入朝廷體係者,才可以如魚得水。

這令牌,是護身符,是敲門磚,有了它,可以進一步接觸到王朝體係中的修道同輩,擴展關係網。

“閉門造車哪裏比得上同門論道。”

陳岩收好令牌,歎了口氣,道,“不過,這個人情不小啊。”

“咦,”

恰在此時,陳岩識海中陰神一動,顯出一個斷斷續續的畫麵,正是當日和他交手的那個水族青年。

“留下的暗棋生效了。”

畫麵一閃而逝,然後識海歸於平靜,可是陳岩還是得到了有用的信息,麵露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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