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雨。.更新最快

煙水平橋,綠柳冉冉於兩側。

像是少女對鏡梳妝,洗去慵慵懶懶,淡掃蛾眉,清麗纖美。

葉掛珠,黛滿樹,欣欣然秀濯撩人。

再遠處,江自山中來,自西向東,半邊晶瑩雪水,挽天地之一清。

纖麗和雄奇夾雜在一起,撲麵而來。

眾真仙落在地上,仙光煊赫,雨珠不落,俱是沉默不言。

他們都想著陳岩在界關之門前轉身回首的目光,銳利如鷹隼,雄視天下,威風八麵,不可一世。

桀驁,霸道,從容。

眾人若草芥,揮袖便走。

羅聘扶著眉心,翩翩紅葉收回,雲紋細密,情誼綿長,上麵時空之力環繞,暈輪上下,少頃異象散去,開口道,“剛才的天水界真仙身負界空之喜,青雲護佑,正好破開了我的寄信紅葉,有點奇怪。”

李扶南同樣意外,剛才的景象分明是世界垂青,氣運鼎沸,一個天水界的真仙為什麽有這樣的待遇?

這個時候,山海界三位真仙之一的白猿仙突地一驚,他伸出猿爪,長長如霜雪般的毛茸茸,指尖有景象生滅,看上去在不斷推演。

白猿仙神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張口吐出一道白虹,盤旋在天門上,這是動用法寶,全力以赴。

眾仙見此動靜,都安靜下來。

隻剩下颯颯的風而來。

柳條如珠簾,難掩水色,葉葉抖動,淅淅瀝瀝。

好一會,白猿仙抬起頭,臉色前所未有的難看,陰沉得幾乎要凝出水來。

萬誌文看到後,心裏就是一跳,他可是知道白猿仙是山海界的氣運所鍾,才一路殺伐,以異類成仙,和他們其他人並肩而立,而對於世界的變化感應,在眾人之上。

“山海界在偏移。”

白猿仙神情頗為複雜,有驚訝,有恐懼,有不解,有難受,喃喃道,“世界的軌道在變化。”

“什麽?”

眾人悚然而驚,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要知道,界空自成之後,立於虛空星海之上,自有軌跡運轉,各行其道。

自有位置,個不幹擾。

安穩有秩序,才成的玄元上景天。

要是山海界的軌道出現變化,那可就會擾亂這個持續,到時候會不會離開玄元上景天?或者更糟糕的是,會不會碰到別的界空?

誰都看不準,誰都沒有答案!

萬誌文想到可怕的局麵,臉色鐵青,揮手道,“有果必有因,雖然我不相信天水界的人有這樣的手段,但是自他們來之後,才有這樣的變化,肯定是脫不了幹係!”

他來回走動,木屐踩著青苔,落下之時,水花點點,透著刺骨的冷意,聲音中更是殺伐,道,“另外三人在和我們交手,無暇他顧,壞事情肯定是壞在最後一個人身上。”

李扶南不由得又想到陳岩離開前的眸光,深沉莫名,想了想,於是道,“上次我們征伐天水界之時,此人還真是元神三重的修為,現在才多久過去,已經踏入真仙二重,神通不可思議,難以想象。”

“是這樣的人物。”

眾仙中不知道陳岩來曆的人聽到李扶南的話,都覺得心中響起聲音,不知外麵是雪還是雨,一個人在枕頭上,都是心生戒備之心。

在短時間內崛起,一鳴驚人,都是有大氣運,大機緣,大毅力之輩。

他們這樣的人,就好像是剛剛出鞘的鋒銳的刀子,攔在前麵的人很容易被刺傷。

當然,也隻是戒備,警醒,而不會恐懼退縮。

要知道,他們可是真仙,參悟時空,衍生規則,自成一體,每個人都是一方天地的霸主。

萬誌文冷著臉,神意一起,落到陳岩離開的深潭前。

戚姬和她的師兄上來行禮,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萬誌文點點頭,神意籠罩四方,天羅地網一樣,密布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滲入時空,可是依然毫無痕跡。

他隻能夠發現陳岩留下的氣機,至於其他,空空如也。

能夠束縛山海界意誌的手段,視之無形,聽之無聲,玄妙精深,難以想象。

萬誌文卻不甘心,他能夠察覺到深潭中陳岩的氣機留之不去,彌漫四下,咬了咬牙,對其他跟隨而來的真仙,道,“諸位道友,請助我一臂之力,讓我看一看,這個家夥到底在此地動了什麽手腳。”

其他真仙又是納悶,又是好奇,同氣連枝下,自然不會拒絕,都答應下來,道,“我們齊心合力。”

萬誌文點點頭,盤膝而坐,神意一起,天門上浮現出細密的篆文,如同簷下積水,略一抖動,落落到下來,琳琅如鏡麵。

鏡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圓潤光潔,晶瑩剔透,自中央向四下,將深潭中陳岩的氣機引到其中。

叮當,叮當,叮當,

氣機入鏡,鏡麵上立刻開始閃爍畫麵,隻是非常模糊,還有道道的裂痕,聲音傳出,像急匆匆的雨點打在芭蕉葉上,一聲聲催人。

對方到底是真仙二重境界,斬去過去因果,投向未來之影,這樣強行以氣機推演其過去,就是萬誌文都力不能及。

萬誌文看著鏡麵的裂痕在加深,立刻道,“諸位道友,快快出手。”

眾人點頭,然後同時運轉神通,力量一起,打入寶鏡裏。

在場足有六位真仙,有三位都是真仙二重境界,而羅聘更是攜帶重寶,隱隱可以和真仙三重之人爭鋒,這樣的力量匯聚起來,足以撼動天地。

叮當,叮當,叮當,

寶鏡得到這股力量的打入,表麵的痕跡緩緩消失,變得平滑無比,發出的聲音不再急促,而是像是蒼苔滿徑的畫麵裏,時而響起的悠揚的鍾聲。

很清脆,很恬靜,很閑適。

鏡麵光芒大盛,時空之力彌漫,景象變得清晰,時間開始回溯,畫麵展開。

過去的畫麵中,陳岩破開大陣,來到深潭後,就端坐不動,神意下照。

能夠看到深邃無比的通道,往下,往下,再往下,不見其底。

畫麵像是有鏡頭一樣,不斷拉近,越來越清晰,越來越鮮活,像是重新再來一次。

可就在要到底部的時候,一道道無量的光華突然出現,浩瀚而偉岸,眾人根本來不及看清什麽,就身子一震,麵色變得蒼白。

眾位真仙天門上的蓮花凋零了一瓣,有死氣在纏繞,天門對視一眼,都能夠看到對方的恐慌和驚懼。

他們好像老了百歲,反噬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