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人選2

起初,他媳婦柳氏為他生了一女一子。事隔六年,又添了一子。

鴻立在私塾做先生,柳氏在家操持家務,一家五口,過得還算安穩。

對了,鴻立的那個小兒子就是文諄。

文諄六歲那年,柳氏不知怎的病倒了,一病不起,常年湯藥不斷,拖三四年還是去了。

柳氏去了半年不到,鴻立去私塾教書的路上踩了一塊瓜皮,然後跌了一跤。

這一跤摔得極重,將椎骨摔斷了,從此癱瘓在床。

一般的人家,那經得起這番折騰?一個好好的家,為他媳婦醫治就掏空了,他再倒下,簡直就是雪上加霜。

最苦的,是幾個孩子,女兒嫁出去,因娘家艱難,在婆家受盡了冷眼。好得姑爺是個好的,待她還算客氣。

長子沈文昕,娶了鄰居盧家姑娘。

盧氏是個好的,進門就在婆母床前端茶遞水的伺候,後來又在公爹床前侍疾,直到去年鴻立去世。

文昕早年跟著鴻文上過幾年學,後來家生變故,就沒有再求學了。

如今,文昕在一家鋪子裏給人做管事,每月有二兩銀子,用這點銀錢支撐這個家。

文昕自己沒有念到書,卻省吃儉用的供文諄上學。

文諄也爭氣,三年前考過了童生,本打算今年參加秋闈,鴻立去年去了,文諄如今丁憂,隻能再等三年。

文諄每日除了溫書外,會到大相國寺門口為人代書,或賣些字畫來補貼家用。

為了給柳氏與鴻文治病,文昕將家裏的宅子賣了,如今一家人在豆巴巷租了個小院住著。”

沈輕涵凝神聽完沈正的話,略加思索後說道:“聽叔祖父這麽說,文昕哥與文諄哥算是兄友弟恭,過繼的事,他們願意嗎?

還有,涵兒如今的境地,叔祖父也是知道的,我無依無靠的,文諄哥過繼過來,於他的前程,怕是幫不上忙。”

沈正抿了口茶,微微眯了下眼,笑著說道:“你這個孩子,年紀不大,卻是個通透的。

一聽就知道文昕與文諄兄友弟恭。

我給你透句話吧,我很看好文諄這孩子,這孩子在你們這一輩男丁中,姿質最為出色,不管是品行,還是才智,都是極好的。

涵兒,我將他推薦給你,也是有私心的。

老實跟你說吧,我就看中你無依無靠,需要有人為你做支撐。”

沈輕涵眼前一亮,脫口問道:“叔祖父想將文諄哥培養成撐家人?”

沈正似是而非的笑了笑,沒有正麵回沈輕涵的話,“涵兒,一個家要興旺,得有個好家長。一族人要興旺,要有個好族長,一國要繁榮昌盛,要有個好皇帝,道理是一樣的。

文諄若沒有撐起一房人的能力,他日,如何能支起沈氏一族?”

沈輕涵抿嘴笑道:“叔祖父,我好像撿到便宜了。”

沈正看沈輕涵一眼,幽幽的說道:“這算不得便宜,你與文諄都是小小年紀就吃了不少苦的人,往後若有緣份做兄妹,彼此好好一珍惜難得的緣份就好。”

沈輕涵在沈正這裏坐了近兩個時辰,才起身告辭。

一下午的時間,讓她對家族觀念有新的認知。

她從千年之後的異世而來,那裏的政|治,經濟,文化與眼前的社會相比,有著天翻地覆的變化。

在現代,各行各業發展到極致。人有小家的概念,有國家的概念,卻淡化了家族的觀念。

來到這裏,她被外婆帶在身邊教養,沒有無父無母,沒有兄弟姐妹……

她的腦子裏,壓根沒有家族這根弦……

今日陪著叔祖父說話後,她突然意識到,她的價值觀與當下社會主流的價值觀相差距大。

她是一個異鄉客,入鄉應該隨俗,有些課,看來她得補補。

回去的路上,方嬤嬤見沈輕涵愣愣出神,以為過繼的事沒有談攏。

關切的問道:“小姐,過繼的事兒,定下來了?”

沈輕涵回過神來,坐直身來點頭道:“嗯,差不多了。這事交給叔祖父去辦。

對了,小朱氏被罰到家廟去清修,為期半年,昨兒下午就送過去。”

方嬤嬤臉上露出喜色,“族長說會秉公處置,還真處置了!不過,咱們與伯府那邊,算是撕破臉。”

沈輕涵無所謂的說道:“撕破就撕破了,咱們又不指望伯府米缸裏的米吃飯。”

方嬤嬤笑道:“也是,咱們不回伯府,等過繼個爺回來,再去衙門立戶。

從此後,咱們與伯府,就是兩家人了。關上各過各的日子,誰也不礙著誰。”

沈輕涵點點頭,了了一樁大事,心裏輕鬆不少。

沈輕涵回到明園,門房稟道:“小姐,靖遠伯府的二老爺與二太太過府來了,王嬤嬤在花廳裏接待。”

沈輕涵隨口問道:“來多久了?”

下人回道:“有半個時辰了。”

沈輕涵點點頭,“好,我知道了。”

方嬤嬤詫異的問道:“二老爺他們怎麽知道小姐住這兒的?”

沈輕涵到沒有多意外,淡淡的說道:“隻要稍加打探,並不難。走吧,進去看看,二伯父與二伯娘,也該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

方嬤嬤輕聲嘀咕:“能有什麽事?昨日小姐在宗祠說了咱們四房要過繼子嗣。他們定是為此事而來。”

沈輕涵側頭看向方嬤嬤,問道:“二房的兒子很多?”

沈輕涵對靖遠伯府知之甚少。

方嬤嬤回道:“是不少,江氏生了三子一女,還有好些庶子庶女。”

不出方嬤嬤所料,二房的果然是為了過繼之事而來。

沈輕涵踏入會客廳,剛坐下身來,江太太就急迫的說道:“涵姐兒,今兒二伯娘與你二伯上門,是有事與你商議。”

沈輕涵看著迫不及待的江氏,笑著說道:“二伯娘請講,涵兒傾耳細聽。”

看著沈輕涵笑意盈盈的樣子,江氏突然意識到自己過於心急,好像應該婉轉點。

於是說道:“老早就想來看看涵姐兒的,涵姐兒也知道,伯府是大嫂當家,咱們去哪兒,都得給大嫂請示。

之前,涵姐兒在慈恩寺時,我說要去看看你,大嫂一直攔著,說什麽涵姐兒在守孝,要清靜,什麽不好打擾。

唉,若不是忠勇伯府的伍夫人找上族長,咱們哪裏知道大嫂竟然做出這等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