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心善

秦掌櫃眉頭上挑,坐直身來,說道:“小姐說得不錯,沈卓是位有故事的人。

沈卓並非京城人,祖籍秦鳳路鳳翔人。家境一般,天資聰慧,勤奮好學。治平十年中狀元時,年僅二十,如今也是知天命的年歲。

據說,沈卓當年高中狀元後,進了翰林院任職。

幾年後,被先帝點了外任,到兩浙路的明州做知縣。

在明州時,為了一樁貪腐案得罪了人,被歹人將妻兒老小擄了去。

這樁案子當時震驚朝野,皇上派欽差趕往明州,將其與之勾結的官員下了大牢。

但沈卓的妻兒老小並沒有被救下來,三兒兩女與結發妻子皆被歹人所害。

此事對沈卓的打擊巨大,此案了結後,沈卓便辭了官,起初幾年,沒有知道沈卓的行蹤。

直到建昌十三年那科,爆出一甲的狀元劉錦明,榜眼龐澤希皆是沈卓的弟子,眾人才知沈卓在京城。

建昌十六年那科,皇榜貼出後,再次爆出狀元梁易為沈卓弟子,一時間,京中許多世家想將子弟拜到沈卓門下。

沈卓隻收了翰林大學士丁峻岷的嫡長孫丁皓軒。

開年的春闈,丁皓軒會下場參加科考,酒肆裏開局,就是賭丁皓軒能不能問鼎一甲。”

沈輕涵微微點頭:“果真是有故事之人。請問秦掌櫃,你知道沈卓住京城何處嗎?他續弦了嗎?有子女嗎?”

秦掌櫃說道:“據說住在寶瓶胡同的文竹園,單身一人,沒有續弦。”

沈輕涵聽後轉頭看向阮大,“讓人打聽一下沈卓的喜好,給你五天時間。”

阮大頭點應下,“好,小的這就去安排。”

沈正送走沈輕涵,帶著小廝去沈文昕做事的鋪子。

小二見沈正進屋,忙迎上來,“客官,裏邊請。”

沈正笑著說道:“小二哥,請問沈文昕在嗎?我尋他有點事了,勞煩通報一聲。”

小二聽說尋沈文昕的,欠身回道:“沈管事家裏有事,告假回家去了,客官若是事急,那得去沈管事家裏尋他。”

沈正朝小二道謝,轉身帶著小廝往豆巴巷去。

沈正到沈文昕租的小院前,正遇到沈文昕送著大夫出來。

沈正忙問道:“昕哥兒,家裏何人病了?”

沈文昕轉身看向沈正,忙欠身道:“叔祖父,你怎麽來了?諄哥兒傷著了,剛請王大夫過來給他看看。”

王大夫朝沈正欠身見禮,沈正拱手還禮了。

王大夫朝沈文昕道:“沈兄按方子抓藥給諄哥兒煎服,過兩日我再過府來看看。”

沈文昕連連道謝。

沈正吩咐小廝去抓藥。沈文昕也不客氣,將藥方遞給小廝。

沈正站在邊上,等沈文昕送走王大夫,才問道:“諄哥兒怎麽傷著了?”

沈文昕歎口氣,說道:“諄哥兒寫一手好字,年關了,每日來尋他寫字的人多。

這兩日下雪,盧氏讓他歇著別去。他說跟人約好的,不好失約,

於是又去了。

在大相國寺門外的街上,諄哥兒見一男子調戲一女子,挺身出來說了句公道話,結果被那男子狠揍了一頓。

還是大相國寺門口買雜貨的貨郎上門來告知,家裏才知道。

等我趕到大相國寺時,文諄躺在地上動彈不得,打人的男子已經走了。”

祖孫二人邊走邊說,轉眼到門口,沈正停下腳步問道:“知道打人者是誰嗎?”

沈文昕壓低聲音回道:“聽人說是宋莊的那個宋大立。”

“宋大立?是什麽人?”沈正皺著眉頭問道。

沈文昕說道:“一個仗勢欺人的小惡霸,與一群公子哥時常打架鬥毆。”

聽到這裏,沈正抬手示意,“我明白了,先進屋看看諄哥兒。”

沈文昕點頭,伸手推開門,欠身道:“叔祖父,請進。”

盧氏在床前為沈文諄擦臉,聽到聲音,直起身來看向門口,見到沈正,忙福身見禮。

“叔祖父好。”

沈文昕的三個孩子也向沈正見禮。

沈正點點頭,向床邊走去。

沈文諄見到沈正,想要坐起身來。

沈正忙上前製止道:“諄哥兒好好躺著,不要亂動。”

沈文諄重新躺回去。

沈正看著鼻青臉腫的沈文諄,又是心痛又是難過,說道:“傷得這麽得,很痛吧?”

沈文諄笑笑,想要說沒事,嘴角扯動傷口,痛得倒吸口涼氣,“謝謝叔祖父關心,沒事,都是皮外傷,過幾天就好了。”

盧氏責備道:“腿骨頭都折了,還是皮外傷?半年也下不了地。”

盧氏雖說隻是沈文諄的嫂子,可沈文諄是她一手帶大的,二人情同母子。

盧氏趕到大相國寺看到沈文諄躺在地上時,心痛得當場就哭了。

沈文昕轉頭吩咐道:“叔祖父來了,趕緊去給泡茶呀。”

盧氏的心撲在沈文諄的傷上,將待客之道拋到腦後了,經丈夫提醒,才知失禮了。

趕忙福身道:“真是失禮了,叔祖父請坐,晚輩這就去泡茶。”

沈正笑著說道:“沒事,沒事。”

盧氏離開後,沈文昕招呼沈正坐。

沈正朝沈文諄關切的問候幾句,然後對沈文昕道:“咱們到隔壁說話,讓諄哥兒好生歇歇。”

沈文昕吩咐孩子們照顧好小叔,然後領著沈正去正屋。

盧氏將泡好的茶送過來,小廝正好抓藥回來,盧氏轉身去煎藥。

沈文昕將茶杯送到沈正手裏:“叔祖父,請喝茶。叔祖父今日過來,是有事?”

沈正接過茶杯,低頭抿一口,放下茶杯,說道:“嗯,是有件事與你商議。”

沈文昕看著沈正道:“叔祖父請說,昕兒聽著。”

沈正將過繼之事給沈文昕說了。

沈文昕聽後,想都不想便拒絕了,“叔祖父,這事,昕兒不能答應你。

諄哥兒是我與盧氏一手帶大的,如今父母去了,我與盧氏不能讓他去別人家做兒子。否則,怎麽向父母親交待?”

沈正捋了捋胡子,點頭道:“我理解你的心情。文昕,涵姐兒那丫頭也是可憐人。

從小無父無母,跟著外婆長大,如今外婆也去,留下她一人,

我能想到諄哥兒,是想到你與諄哥兒都是心善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