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悠然掙脫了阿郎的手,翻身跳上機車,發動引擎,隆隆聲震天價響,號出毀滅性的怒吼。這段時間諸事不順,這老頭子也算是趕上了,讓她出口氣也好。

“悠然!”阿郎不讚同的叫聲被引擎噪音掩蓋掉。

李悠然催動油門,轟然衝進農田裏,寬大的車輪在田地上放肆的塗鴉。

“喂!不錯耶!你們也下來啊!好象在騎越野障礙賽。”李悠然眼神閃亮的向同伴大喊。

“不要啦!不要這樣啦!菜都給你壓死了啦!”中年農夫驚慌失措的衝出棚架,努力想檔下縱橫來去的車輪。大概正如李悠然所說,他的菜園子是侵占了公共綠地,因此他隻是一味的依靠自身的努力來攔截李悠然,並沒有像他說的那樣選擇報警。

“來追啊!來追我啊!”李悠然痛快的將他撇在後頭吃車煙。

“靚囡,趕快停下來啦!”中年農夫追著她在田地裏團團轉,上氣不接下氣。

幾名同伴看著中年農夫那副氣喘籲籲的銼樣,越看越有趣,忍不住在公路旁吆喝歡呼。

“怕了吧?怕了就跪下來磕頭叫聲姑奶奶,我就放過你。”李悠然大笑,騎著機車在田地上繞圈圈。

“對!叫他磕頭!叫他磕頭。”一群朋黨站在稻田旁鼓動叫囂,隻有阿郎在搖頭歎息。

中年農夫隨著他跑了十幾圈之後,已經累得暈頭轉向。過了一會兒,他看清楚機車的轉勢,突然切過圓圈的直徑,搶進李悠然的車道前舉高雙手:“好了啦!不要再騎了!快停下來!”狂放的車燈直射進中年農夫的眼珠,他瞬間盲了目光。

“喂喂喂!快讓開!”車道前冷不防衝出中年農夫的身影,兩旁又是瓜棚,不好變向,李悠然連忙發出呼喝。

“你不要再玩了!快點走啦!”中年農夫睜不開眼睛,但是農地非護住不可。

“快點閃開!快閃~~”李悠然不想刹車,在她看來,中年農夫叫的雖然厲害,但若是叫他真個兒攔截重機車,卻是沒有那個膽子的。

可是,事實出乎她的意料!

“不要玩了,不要……啊!”撕聲裂肺的尖叫成為世界的最後一道聲音。

然後,聲音消逝了,人影也消逝了。引擎聲倏然沉靜下來,刺目的車燈畏縮回暗夜裏,嬉鬧聲回歸沉寂,人,楞在原地。

沉默了一會兒,李悠然跳下機車,中年農夫變形的身體卡在前後車輪之間。其他同伴慌亂的聚集在她身後,沒有人出聲,隻是楞楞的注視輪下的人影。

阿郎大著瞻子,蹲下來探摸中年農夫的吸息。

“哇!”他的手宛如被火燒著似的,臉色慘白的回望著同樣臉色慘白的李悠然:“……悠然……他沒氣了。”

“怎麽辦?我們快跑吧……”白發少女驚慌失措。

“沒用的。”阿郎搖搖頭,道:“這一路上都有監控攝像頭,我們的形跡不可能瞞住警方,交通肇事後逃逸和交通肇事後自首是兩個等級的判罰……”

李悠然木然的問道:“阿郎,你的意思是,讓我自首?”

“對。自首之前你先打電話給你男友和爸爸,讓他們想想辦法,爭取免除你的刑事責任。看這位死者的樣子,也不像是有背景有能量的人物,相信以你男友和老爸的能量,能夠擺平死者的家屬,讓他們免於提起刑事訴訟。”

“好吧,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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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還要給我惹多少麻煩?”康擁軍又氣又惱的望著女兒,心頭堆滿了無力感。方才九龍警署的分局長特地空了一個隔離的房間,讓他們父女倆好好談一談。然而康擁軍深深明白,再談也談不出個所以然來。

看著李悠然不以為然的樣子,康擁軍歎息道:“現在弄出人命了,你要我如何幫你遮掩?”

“不用你遮掩。”李悠然坐在征詢桌的後方,臉色雖然蒼白,嘴裏卻依舊硬氣:“東明哥會來救我的!”

“金東明?!”康擁軍冷笑一聲,道:“你最先聯係的應該是他吧?他有來嗎?悠然,你醒醒吧,金東明不是一個好人,他根本就沒有把你放在心上過……”

“你閉嘴!東明哥才不會像你說的那樣,他是太忙了,才沒有接我的電話!”李悠然毫無身為女兒的自覺,高聲叫道:“我叫你來是保我出去的,我不想再在警察局裏住上幾天!你到底有沒有這個本事啊?!沒有的話就趕緊走,讓他們抓我去關好了。”

李悠然明白她老爸康擁軍對她的溺愛,知道她老爸是絕對不會讓她坐牢去,所以她安全得很,頂多回家後被罵幾句、關幾天。再說了,死的隻是一個普通老農民,這又有什麽大不了的?!

“你,你……唉!”康擁軍重重歎了口氣:“我和阿郎的父母商量過,他沒有前科,年紀又還小,把這件案子扛下來頂多在感化院關兩年,他們也願意接受我的‘安排’。隻是對死者家屬,我們還是得表現一點心意。警方正在聯絡中年農夫的家人到警局,你待會兒不要露麵,讓我來處理就好。”

“噢!”李悠然無所謂的聳聳肩,道:“阿郎是我的朋友,你付給人家的錢可別太少,不然我很難做人的。”

“你難做人?那我這張臉又該往哪裏擺?”康擁軍的火氣又勃發上來:“三百萬替你買了一個清白的紀錄,你滿不滿意?我們家不是巨富之家,三百萬已經是家裏一多半的存款了,還要拿些出來貼補給死者家屬,為了你的這件事,家裏的存款基本上耗光了,你以後安分點,別再搞出事來,我可沒錢再幫你擺平……”

“誰要你來擺平啦?”李悠然撇撇嘴,很是不屑的說道:“東明哥可是比你有本事多了,他自然會照顧我!”

“他照顧你?!”康擁軍冷笑道:“你販運K·仔被警察抓走的時候,他怎麽沒有照顧你?你被關在警察局裏的時候,他怎麽沒來照顧你?你肇事自首的時候,他怎麽沒有照顧你?”

康擁軍說的都是事實,李悠然反駁不能,隻得氣呼呼的坐在那裏,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