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門內,是一間麵積不到十平方米的洞室,室內雖然沒有腐臭一類的惡味,但卻有一股充滿了陰冷邪意的氣息彌漫在空氣之中.

劉煜完全能夠感受到這股陰氣對於自身生機的腐蝕,雖然仗著存在之力護身,他並不害怕這股陰氣會對自己造成真正的損害,但這種環境卻讓他非常的不舒服。

劉煜急快的催動著體內那股至精至純的《玄功要訣》真氣流循輪轉,兩手並握成拳,奮力擊向洞室另一麵那扇緊閉的石門,轟然巨響中,石門粉屑進濺,門壁上紋裂了許多條隙縫,卻沒有被洞開,反而讓劉煜被自己的掌力反震的倒彈而回。

在空中一個翻身,劉煜沒有沾地,淩空一個回旋,借著“鷹擊長空”這個招式的特有衝力,他又猛力擂擊一記,於是,在一片嘩啦啦的傾頹聲中,那堵比花崗石還要堅硬的不知名石質的石門已倒塌了一半,在倒塌的石門那邊,有一片光輝照了過來。

劉煜雙臂倏振,有如一頭雄鷹般翩然而出,美妙之極的滑過了通道上空,一個轉折,已彎進了通道的另一段,身形未落,他已看見了兩個光頭鋥亮、腰粗如桶的肥大怪人正愣愣的瞪著這邊。

那兩個怪人,每個都像是中世紀的歐洲騎士那樣穿戴著一套鋼板鎧甲,隻是沒有頭盔遮麵,露在外麵的禿頭窄額塌鼻、嘴唇外掀,一口參差不齊卻尖利異常的牙齒露在唇外,形容猙獰而凶惡。看起來像怪物多過像人!

劉煜輕輕的落在地下,目光冷冷的盯視著這兩個怪物碧瑩瑩的瞳孔。這兩位怪物身形高達兩米,配合著那副凶相和身上的鎧甲,倒是別有一股子威懾力!

喉頭裏低吼了一聲,兩個怪人推開了他們原先坐著的粗糙木凳,雙雙抄起武器,那是兩隻幾乎有大腿粗細,上麵釘滿了菱錐的鐵棒!

這就是安培晴明親手煉製的傀儡人了?!眼神閃了閃。劉煜嚐試著與之交流:“二位,我們一定要刀兵相見麽?”

兩個怪人笨重的走了幾步,聽見劉煜說話,又停了下來,不解的互相望了一眼,滿臉的迷茫神色。

看起來應該不是隻能依據事先設置好的程序運行的初級傀儡人。不過。估計智能也不會高到哪兒去!

劉煜笑了笑,又道:“二位是聽不懂我的話?那也沒關係,你們就坐在這裏,待我辦完事後再詳細的向二位做出說明可好?”說著,他試探的向前走了一步,那兩個怪人立時吼嗥了一聲,雙雙擋在道中。大鐵棒高高舉起,兩口獠牙齜得猙獰醜惡!

眨眨眼,劉煜從兜裏摸出幾顆糖球,這是劉煜“劫掠”的那套武士勁裝中自帶的,估計原先穿著這套武士勁裝的東瀛武士有低血糖……向這兩個怪人勾勾右手食指,然後,劉煜從攤開的左掌上拿捏起一顆糖球,放進嘴裏。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兩個怪人驚奇的叫了起來,癡癡的看著劉煜手心上的糖球。四隻遲滯的眸子染上一層可以意會為“意動”的神情。劉煜做了個友善的表示,再度拿起一顆糖球放進嘴裏。然後將左掌前伸,向兩個怪人比劃著,要他們也試試。

仿佛猶豫了一會,兩個怪人叭叭嘰嘰的吵鬧了半響,各自丟掉手裏的鐵棒,雙雙從劉煜的手中拿起糖球,放進嘴裏。估計是從來沒有品嚐過這樣的滋味,兩個怪人都非常的興奮,手拉著手不停的蹦跳,口裏都在高聲叫嚷嘻嘻笑著,就好像兩個頑童。

劉煜籲了口氣,謹慎的走上前去,輕輕拍了拍這兩個巨人的肩頭,和善的向他們微笑了一下,慢慢從二人中間走了過去,通道的盡頭,還有一扇沉重的石門。

到了石門之前,劉煜又回頭瞧了瞧那兩個怪物,他們仍在嘻鬧著蹦跳不停,看起來不但猙獰不再,反而頗有些憨態可掬的樣子。

試著推推石門,這扇門卻像一座山似的紋絲不動,劉煜皺皺眉,他實在不願驚動那兩個腦筋簡單得像三歲孩童似的怪人,他喜歡安安靜靜的啟開門,再安安靜靜的領著他所求的人出去,但是,目前似乎不太可能了,沒有啟門的鑰匙,不知道啟門的方式,除了再來一次硬砸,還能有什麽其他的辦法呢?!

也不知道是因為劉煜這個念神級的境界還沒有穩定,抑或是妖獸和怪人的精神力都有些異常,總之,他們似乎都免疫了劉煜的念神級幻術,迫得劉煜不得不多費手腳的通過它們鎮守的關卡。

咬咬牙,劉煜一口氣聚集了全身力道於雙臂,吐氣開聲之中,強有力的掌鋒像兩柄開山神斧一樣沉重的劈到石門上!

在一聲堅硬的撞擊聲裏,石屑濺飛起了老大一片,但是,也同時驚擾了那兩個怪人,他們愕然的停止了戲耍,迷惑的轉身打量著劉煜。

沒有等到這兩個怪人真正明白他的企圖前,劉煜又一口氣猛揮了七掌,隨著他的掌緣起落,石門一次又一次的震動搖晃碎裂下的屑粉飄飄灑灑,這扇厚重的石門,已經嚴重的裂開了無數道不規則的裂縫:

一聲怪號像狼嗥一樣的響起,宛如一頭犀牛衝了過來,巨大的帶著菱錐的鐵棒以能搗塌一座山的力量轟然砸下,劉煜迅速閃開,目光正好與那齜牙的怪人殘酷而缺乏善意的眼神相觸,那雙眼睛,此刻流露出的已經不是純善和茫然,而是令人顫栗的碧色光芒!

另一隻大鐵棒自斜刺裏劈下,強烈的風聲攪得空氣都在打著轉子呻吟。劉煜再次讓開,先衝來的那個怪人又狂吼一聲,鐵棒夾著要命的呼嘯狂亂的擊打過來,又狠又快。

劉煜輕快的遊移閃,一邊冷沉的道:“你們退回去。我不傷害你們,懂不懂?退回去……”

兩個怪人喉嚨裏發出一陣陣獸類的嗥吼。眸子裏的意思就像鷙鷹一樣暴戾而沒有人性,於是,劉煜明白了,估計石門是它們的逆鱗或者是死穴,在安培晴明交代給他們的命令中,碰了石門的人,必須是要除去的……

那如水桶般的粗大身軀用力一扭。其中一個強蠻的衝到了劉煜右邊兩步的距離,一股特異的體臭鑽進劉煜的鼻孔,那巨大的鐵棒斜著揮向他的腦袋,一隻被鋼板鐵鞋包裹起來的腳板狠狠的踏向劉煜的脛骨。

劉煜歎了口氣,驀然滑出了五步,他的身軀輕輕。挨到石壁之上。就在他剛剛沾上石壁的刹那間,又電一般彈了回來,沒有任何字眼可以形容他這快速,那個怪人已殺豬似的尖叫了一聲,噔、噔、噔蹌踉退出,在他身體轉側的當兒,劉煜的右手正自他胸膛內拔出。滿手都是淋淋的鮮血,那層厚厚的鋼板在灌注著“鷹翅功”的手掌之下,並不比豆腐來的堅實!

沒有一點空間供另外那個怪物轉圜,劉煜帶著血的手再度揚起,成串的血滴掄灑成一道半弧,在這個怪人的大鐵棒閃過一條沉重的暗影掠過劉煜的頭頂時,劉煜已經在他的胸腹之上劈擊了二十幾掌!

那邊的怪物嘴裏的哀嚎尚留下一個尾韻,這邊一位的慘叫跟著響起。他那牛似的身子打著旋轉連連翻出,重重的撞在石壁上。又重重的一頭裁倒地下!

劉煜有些迷惑,不知道這兩個“脆弱”的怪人有什麽本事能勝過三大妖獸。坐鎮陰風洞的最後一關,難道就憑他們是安培晴明親手煉製的傀儡人嗎?

沒有時間多想,劉煜腳步倏旋,又是疾雷般的十三掌震劈在石門之上,終於,在一片“嘩啦啦”倒塌聲中,石門洞開,劉煜腳下輕點,一溜輕煙般的掠入了裏麵。

石門裏麵,還是一間巨大的黝黯洞室,隻不過,這間占地超過五百平方米的洞室是完全天然的,沒有一點人工打磨過的痕跡。而且,這個洞室的石質也不同於來時所經過的各個地方,雖然同樣是黑色的,但看起來不但沒有那麽堅實,反而還遍布洞眼。

在這間蜂巢狀的洞室中間,有兩根巨大的刻滿符咒的石柱,石柱之間,是一個四肢都被特質鐵鏈束縛住的身處半空呈大字型的人物!

劉煜的心髒**了一下,他強製住自己激動的情緒,勉強鎮靜的問道:“閣下可是安培晴明的鬼武者?”

鬼武者低垂的腦袋慢慢的抬起,怔怔的注視著劉煜,像隔著一層霧,目光裏,有著過度的勞累與疲乏,也有一些陌生和戒備。

劉煜慢慢走到鬼武者麵前,這時,他驚覺鬼武者渾身上下凝結著已成為暗紫色的血塊,鬼武者那一頭亂草似的頭發也顯得更邋遢汙穢了,劉煜吸了口氣,再低沉的道:“閣下,你是鬼武者,安培晴明曾經的鬼武者?”

全身驀地抽搐了一下,鬼武者似突地自一個噩夢中驚醒,他用力搖搖那亂發蓬鬆的腦袋,直直的盯著劉煜,語聲存著過分驚喜後的顫抖:“漢話……你說的是……漢話……嗬嗬……你是……唐人?哦,不對……聽安培晴明說,唐朝……早已經……滅亡了,他那個時候……統治中原的……是叫做……宋朝吧?!你是……宋人?現在遼金……還在欺負……我們漢人嗎……你怎麽會來到這裏……”

鬼武者一連串的問題讓劉煜也有些懵了:什麽叫做“漢話”?這個虛幻世界的偽天道不是會自覺的把我說出和聽到的話翻譯成最為標準的普通話嗎?怎麽聽鬼武者的意思,偽天道的這種翻譯功能在他的身上似乎不起作用了?

鬼武者似乎很久沒有和人對話了,開始幾句還有些結巴停頓,之後卻變得如同機關槍似的,劈裏啪啦的問個不停。看他完全沒有住嘴的意思,劉煜趕緊出聲打斷他的話,道:“前輩,宋朝也早就滅亡了,現在統治中原的是中國,是一個謙遜而強大的國家,四周雖然有幾個惡鄰,但再也沒有誰敢欺負我們了……”

劉煜簡單的介紹了一下現實世界的情形。然後問道:“前輩,我是無意中得到安培家族供奉的古甕。知道這裏有一個由精神力構造的虛幻世界,好奇之下才進來看看……沒想到卻發現安培晴明在折磨一個鬼武者,恰巧我之前就知道安培晴明的鬼武者是一個中國籍的絕世武者,所以就決定過來看看!我們是高貴的中國人,怎麽能讓一個東瀛人奴役折磨呢?!”

不知道因為什麽原因,鬼武者對於劉煜的話全無懷疑,估計他自己也明白。以他的現狀,是沒有資格去懷疑什麽的,再怎麽慘,能有現在慘嗎?!

見鬼武者很是認同的自己的話,劉煜又道:“前輩,小子叫劉煜。不知可否請教前輩的高姓大名?”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鬼武者默然片刻,才輕輕地吐出三個字:“牟滄浪。”

劉煜微微一愣,看了鬼武者一眼,求證道:“前輩,您叫‘牟滄浪’?可是初唐‘風塵三傑’之首虯髯客的徒孫,在安史之亂時,隻用了二十招就擊敗了安祿山倚為左膀右臂的號稱是當時的天下第一高手的轉輪法王。後來在東瀛,更是以一己之力挑戰東瀛八大流派,將親手創建的扶桑劍派提拔至東瀛修行界第一大勢力的不世強者牟滄浪?”

牟滄浪的眼神淩厲起來,氣勢凜然的說道:“現在還有人記得我牟滄浪?”

怎麽可能不記得?《滄浪刀法》可就是您老人家創出來的啊!

劉煜咂咂嘴,淡淡的一笑,揮手就在洞室內施展起了《滄浪刀法》。在牟滄浪的麵前,劉煜可沒有施展自己改編的《滄浪掌法》,而是以掌代刀。不折不扣的施展正宗的《滄浪刀法》。

“咦?”鬼武者牟滄浪一愣之後,雙眼圓睜。直直的看著劉煜的身影,眼中露出的神色有懷念。也有追憶。待到劉煜完整了施展《滄浪刀法》後,牟滄浪才悠悠的說道:“這是我晚年時期觀海有感而創出的刀法,可以說是集我一身所學之大成。

不過,當時我的扶桑劍派上下全是東瀛人,雖然那些個徒子徒孫對我很孝順,也很恭敬,但我私心裏還是不願意將《滄浪刀法》傳給外族,所以就將它藏到了中原,沒想到卻是被你得去了。如此,你也算是我的隔代傳人了……”

聽到牟滄浪的說辭,劉煜立刻打蛇隨棍上的行禮道:“師父,徒兒劉煜給您見禮了!”

牟滄浪是什麽樣的人物啊,那可是在中唐時期那個高手輩出的年代,稱號“打遍天下無敵手”的絕世高手。據說其生前已經突破了破空階段,達到了傳說中隻有神仙之流才能踏足的傳奇境界。

而他親手開創的扶桑劍派雖然沒有用心教導過,但在現實世界中也傳承至今,和天然理心流、柳生新陰流、香取神道流並稱東瀛四大劍派,是東瀛修行界舉足輕重的強大勢力。

雖然現在牟滄浪已經被安培晴明煉製成鬼武者,不但實力不再,估計也不可能再指揮得動現實世界中的扶桑劍派,但至少他的神智還在,見識還在,擔當劉煜的師父,指導劉煜修行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故此,劉煜才毫不考慮的順勢拜其為師。

不知道是看中了劉煜的資質,還是想要了結劉煜搭救他的這份因果,牟滄浪竟然就這麽默認了劉煜的拜師禮,承認劉煜拜入自己門下。

見牟滄浪沒有異議,劉煜笑了,運足鷹翅功,嚓嚓幾下就斬斷了牟滄浪四肢的鐐銬,輕輕地將他放了下來。看著牟滄浪虛弱的活動著手腳,劉煜不解的問道:“師父,你是怎麽被安培晴明製住的啊?聽說煉製鬼武者是需要新鮮的武者屍首,以您老人家的實力,就算安培晴明再怎麽厲害,應該也不可能擊殺你的啊……”

牟滄浪在劉煜這個新徒弟的麵前也不怕丟麵子,實話實說道:“為師在安史之亂時就已經進入了破空境界,之後也修行無礙,隻花了短短的三十年就一路直達破空巔峰境界,可是之後就陷入了瓶頸……

為了突破自我,為師閉入死關,可無論怎麽做,都無法突破瓶頸,硬生生的在破空巔峰境界滯留了兩百多年。後來,為師一時執念入魔,竟然直接抗天,妄圖避開心境,直接以力證道,可事實證明,為師自視過高了!

估計在我經受天劫時,安培晴明就躲在附近吧,我的屍首就這麽被他利用起來,煉製成了鬼武者。待我渾渾噩噩的再度恢複意識後,就發現了自己受製於人的情況,當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可是,安培晴明也確實有些鬼門道,鬼武者的身軀完全的受製於人,而我的神魂在天劫的打擊下受創甚重,雖然僥幸的恢複了神智,卻也施展不來我全盛時期的那些個精神方麵的小神通。

之後,我隻能暫時蟄伏,慢慢的找機會脫離安培晴明的控製。雖然最後確實是被我等到了這個機會,但是礙於我的神魂在當時恢複的還不算太好,很多強而有效的依靠精神力就可以施展的小神通還無法應用,最後算是功虧一簣,隻能和安培晴明選擇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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