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劉煜和何海長友好的飲了一杯茶,了因和尚又習慣的揉揉下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劉少爺……”

劉煜轉首望著他,不待這位護法韋馱再度開口,己斬釘截鐵的道:“了因大師之意,是否想要我代替釋常久主持迎戰邊步福?”

了因和尚有些窘迫的道:“這個……是的,貧僧隻是擔心釋常久師兄萬一失手……”

何海長在旁哈哈大笑,道:“了因師兄,你也不用對劉少爺再講那些客套了,不錯,劉少爺,邊步福如果目的是來犯山,那麽,吾寺力量足可對付於他,但厲害的卻是這姓邊的乃明著投帖拜山,指名挑戰,靈隱寺弟子若再群毆,隻怕難以向修行界交待,雖然不才一力主張來個群毆,但其後果不才亦十分明白,自此而後,靈隱寺將無顏擔任江南修行界的領袖!”

了覺大師哼了一聲,道:“老衲以為你不明白哩……”

何海長沒有睬他,又道:“本來,如過我們師叔木魚大師沒有閉關的話,這姓邊的絕對有來無回。可是,姓邊的不知道是不是知道了我家師叔閉關衝擊破空境界屏障的消息,趁此機會明目張膽的挑戰我們!敝寺住持師兄的一身功夫雖然卓絕精湛,但麵對邊步福這個成名數十年的老魔頭,恐怕也難得成全了。”

了覺大師搓搓雙手,道:“此一戰也,乃關係本寺的基業名聲。後果異常嚴重。若勝了,自是聲名遠揚,若敗了……”他苦笑一下,道:“隻怕靈隱寺將難以再執江南修行界之牛耳了。”

了因和尚滿麵憂慮,接著道:“住持師兄這幾日來神色晦黯,心緒不寧,老夫與住持師兄同門半生,住持師兄這等惶然形態,尚是鮮見,顯而易知。他必是沒有絕對的勝敵之道……”

劉煜用指頭在額角輕輕揉了一會,平靜的道:“那麽,諸位,我如果出戰。是代表靈隱寺呢,抑是代表我自己?”

了因和尚微微一愕,劉煜解釋道:“聽了因大師的意思,我應該是要代表靈隱寺,但是我並非靈隱寺之人,與靈隱寺迄今尚無正式淵源,假若貿然出戰,非但釋常久大師未見得會同意,更恐事後在修行界傳揚出去,靈隱寺將落個譏刺。得個人才凋零之名!”

這一刻,劉煜像是全然忘記了剛才話語中的那股子親近勁兒。當然,他絕對不是那種看到危險就明哲保身的勢利眼,而是另有打算!

了因和尚嘴巴張著,良久無音,何海長沉重的頷首道:“劉少爺說得有理,不才也曾想到過……”

忽然,了因和尚有些怪異的道:“劉少爺,告訴貧僧實話,你是否也恐怕打不過那邊步福?”

哧哧笑了。劉煜撇撇嘴角:“了因大師,您這是在激將嗎?!嗬嗬,說句你們聽起來很囂張,但對於我來說卻是很實在的話,魔鷹邊步福雖然聲威赫赫。但我卻並不將他放在眼裏,我唯一顧慮的。便是我將以什麽身份代替釋常久住持出戰!我十分明白,這一戰,輸贏在次,主要的,還在於日後靈隱寺是否可以繼續執江南修行界之牛耳!”

廳裏靜了下來,沒有一個人吭聲,了覺大師垂目注視著他自己那雙白嫩細致的雙手,了因和尚則愁眉苦臉的望著對坐的何海長發呆。[]

何海長低頭想了想,又看了看一直默然無語的龍紫珊,突然笑道:“劉少爺,你以靈隱寺主持徒婿的身份,難道還代替不得靈隱寺嗎?”

何海長的“識時務”讓劉煜滿意的點了點頭,他輕輕地拍了拍突然緊張起來的龍紫珊的小手,笑道:“這麽說來,我還真的有立場為靈隱寺出頭!不過,我很奇怪,似乎諸位都已經認定了我可以抗衡邊步福,要知道,我以前可是名聲不顯啊……”

了覺大師沉滯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又輕輕地說道:“劉大少,不瞞你說,我們靈隱寺是江南佛教聖地,和另一個佛教聖地慈航靜齋有著很深的交情,從慈航靜齋當代入世傳人秦冰萱那兒,我們聽說過你的大名。另外,黃山派和我們同屬江南四大武道勢力,向來都是同氣連枝,黃山派長老詹林梅和高白雲和何師弟也是至交好友,從他們夫妻的口中,我們也略微知道了你的實力!更何況,到現在為止,我們幾個都還沒有看破你的虛實,要知道我們可都是先天中級的人物,可是在麵對你時,竟然有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即使是住持師兄,也不可能給我們以這樣的威壓……”

劉煜這才釋然,點點頭,笑道:“俗話說,有事弟子服其勞,既然小珊珊是靈隱寺住持的弟子,那麽我這個靈隱寺的徒婿當然要為師父分憂解愁了!”

了因和尚他們幾個都是神色一鬆,似乎都對劉煜抱有極大的信心,完完全全的將靈隱寺的未來壓在了劉煜的身上!對於這樣的“依賴”,劉煜倒是很高興,雖然他的勢力發展到現在,對靈隱寺的高端戰力已經不怎麽看在眼裏了,但對於靈隱寺在修行界和世俗界中的巨大人脈和影響力,劉煜卻是很眼饞的,這可關係到他的後續計劃,自然不可輕慢!

了覺大師笑著點了點頭,道:“劉少爺,讓何師弟陪著你先吃飯,飯後再請劉少爺去見住持師兄。老衲和了因師弟乃是方外之人,不便痛飲,不如先行告退,去把龍師侄的事稟告住持師兄,希望能借此佳訊,平靜他多日來積憂在臉上的皺紋。”

龍紫珊俏生生的對著了覺大師施了一禮,道:“多謝師叔成全。”

這一拜從另一個方麵讓龍紫珊拜師的事情成為事實。也算是解開了她的一個心結。要知道。龍紫珊一直都因為自己是以“不告而取”的方式吸收了金光琉璃舍利子中的能量而感到愧疚。要不是舍利子不會走火入魔的特性,以龍紫珊自己給自己套上的心靈桎梏,別說是晉升先天高手了,她能夠保住自己平安健康就已經萬幸了!

不知道是不是特意為了招待劉煜,雖然上的席麵都是素菜,但卻有美酒。在何海長這個俗家弟子的殷殷勸飲下,大家盡情無拘的吃喝起來。散席後,龍紫珊偷偷向劉煜使個眼色,劉煜會意的換下腳步,其他人都有眼力見兒。不動聲色的紛紛加快腳步,拉開了距離。

知道龍紫珊想要說些私密話,劉煜在身周布下了一層氣罩,以防聲音外泄。他看著龍紫珊笑了笑。道:“怎麽了?”

龍紫珊滿眼深情,癡癡的道:“煜哥,謝謝你,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

劉煜收起笑容,正色道:“小珊珊我們之間何必言謝,你知道我為了你可以做任何事情,包括生命的舍棄,生命我都可以不要,又何在乎區區一戰!”

癡癡的看了劉煜一會兒,龍紫珊垂下頭。幽幽的道:“煜哥……”

劉煜攔住她的腰:“嗯?”

龍紫珊仰起頭來,咬咬下唇,道:“那個邊步福,是不是很厲害?”

劉煜注視著她,低沉的道:“大約不會太差。”

“那麽……”龍紫珊怯怯的道:“你會打贏他吧?”

不屑的一笑,劉煜撇撇嘴角,低沉的道:“不要擔憂,小珊珊,即使在進入虛幻世界之前,我也不會將魔鷹放在眼裏。更何況是在虛幻世界中曆練了一番的我……”不待龍紫珊再鼓著腮想說什麽,劉煜已攬著她跟了上去,準備去見一見龍紫珊新出爐的師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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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排雕刻得異常精巧的石佛,共有二十八座,分別矗立在一條潔淨寬敞的青石大道之旁。大道盡頭,是一座莊嚴肅穆的佛殿。這座佛殿廣大深沉,飛簷重角,殿閣連衡,自這裏望過去,可以隱隱看見殿頂之上的七層浮屠的塔尖。

佛殿的門楣上,有一塊橫匾,上麵有著四個金壁輝煌的大字:“靜心禪院”,在這橫匠的兩旁,分別懸掛著兩枚金閃閃的鈴兒,鈴兒在秋風裏微微搖晃,不時發出一陣清脆悅耳的聲音,這聲音,襯著這高大的寺廟,更有一股威重森嚴的氣息。

兩排龍柏,植於路的兩邊,這些株龍柏,年歲一定已經很長遠了,株株軀幹粗大,枝葉茂密,雖時己深秋,卻仍然挺立不屈,植在靜心禪院之前,越見其姿態古雅,蒼勁武虯。

站在靜心禪院的白色石階上,一共有六個穿著各色僧衣的老和尚,這些老和尚們,個個形容清奇,華儀內蘊,看年紀,最小的也在半百以上了,其中了覺大師也在裏麵。約有百餘名年青力壯的白袍僧侶,俱皆肅靜的排立寺邊的虎皮石牆外,手上清一色的握著鋒利的戒刀,那一邊,則是百餘名俗家打扮的靈隱寺弟子,各人手上也全拿著形形色色的武器,相同的隻有一點,不論是俗是僧,每一張麵孔上,都流露著無可掩飾的緊張與焦慮。

了覺大師仰頭望望天色,沉穩的道:“快到時間了。”

他身旁一個長髯如雪的老僧垂眉入定:“是的,快到魔鷹邊步福在戰帖中標明的時間了。”

一個枯槁如竹,頭頂九顆戒疤清晰的靈隱寺和尚回頭看看寺門,低沉的道:“住持師兄又去請見木魚師叔了,也不知道木魚師叔能不能及時出關!邊步福十點就會到達,了覺師兄,劉少爺那邊可是願意出戰?”

了覺大師搓搓手,道:“劉少爺答應的很是幹脆,而且也很有信心……”

站在兩步之外,一直沒有言語的一位豹眼獅鼻虎口的大和尚,忽然冷冷哼了一聲,道:“本寺高手如雲,那邊步福誰也沒有見過,安知他一定可以戰勝釋常久師兄?又安知他一定可以擊敗本寺任何高手?”

了覺大師神色微變又平。也冷冷的道:“了塵師弟的意思是?”

這位生像威猛的大和尚板著臉道:“灑家的意思是對付那邊步福靈隱寺一派實力已足。無須再強求外人代為出頭!”

了覺大師氣得兩眼怒睜,重重哼了一聲,那白髯老僧已忙道:“了塵師弟,你怎可頂撞了覺師兄?”

這喚作“了塵”的大和尚,正是靈隱寺的監寺武僧,他的一身外家功力已達到爐火純青之境,雖然不在“靈隱寺五大先天高手”之列,但藝業之強,卻猶在了覺之上,隻是他一直在為靈隱寺訓練武僧。甚少外出,故而在修行界的名氣卻較了覺低了許多!

白髯大和尚,乃靈隱寺的第一大殿“藥師殿”的首座,法號了慧。他與了覺大師、了因和尚等人同稱“靈隱寺五大先天高手”,在靈隱寺中的地位僅次於住持釋常久。

緩緩地,站在最那頭的兩位大和尚走了過來,走在前麵的一位體魄修偉,紅光滿麵,一大把灰胡子襯著一雙精芒電射的眸子,大耳垂輪,左臂的僧袍衣袖高高卷起,露出臂上突虯鼓起的塊塊肌肉,他的胸前。還掛著一串兒拳頭大小的純鋼念珠,這位大和尚給人的第一個印象,便充滿了力與狂!

跟在身後的那位大師,生像恰巧與他相反,成為一個有趣的比照,這位大和尚幹瘦得就跟一個老猴子差不多,尖嘴削腮,還蓄有幾根黃疏疏的胡子,一雙眼珠靈活得似要跳出眼眶,但是。皮膚卻毫無枯皺之態,白得似雲,猛然看去,竟像滑溜得帶有細潤的光彩,他走起路來也是蹦蹦跳跳的。他與那位威猛赤膊的大和尚行在一起,卻是令人發笑的一對。

這二人和了塵大師一樣。都是靈隱寺內部的高端戰力,雖然名聲不顯,但實力極高,地位也極尊。赤膊威猛的是靈隱寺戒律院首座了明大師,長得和一隻猴子相似的老和尚是藏經閣首座了靜和尚。

二人一到,了靜和尚已不耐煩的尖著付尖嗓子叫道:“了覺哪,那姓邊的孽障怎麽還不來?莫非是含糊我們靈隱寺的威儀了?”

了覺大師眨眨眼,道:“了靜師兄,你覺得那個老魔頭會麽?”

了明大師一揮右臂,聲如宏鍾似的道:“方才了塵師弟的話老衲已經聽到了,了覺師弟,老衲亦有同感,根本就用不著住持師兄出手,便由老衲獨力扭斷那孽障的脖子也是一樣!”

了覺大師吸了口氣,有些無奈的沉緩道:“了明師兄豈可與了塵師弟同樣莽撞?姑不論那邊步福一身所學如何精湛,便是由劉少爺代為出手之事,也早經住持師兄認可,並曾傳諭各位師兄弟,須知此事乃關係本寺今後盛衰,十分嚴重,如若住持師兄沒有深慮,又怎肯讓別人代為出手?再說,劉少爺亦非外人……”

“不是外人?”了明大師眨眨眼,一臉的不解。

了覺大師微微一笑,道:“本來,老衲想待此事告一段落後再向各位師兄弟說明原委,現在,隻好先向各位說出來了……”

了塵扯扯僧袍,冷然道:“劉煜在慈航靜齋的說辭中,是極端的不可一世,他難道還會拜入我靈隱寺一派?”

了覺大師忍住一口氣,平靜的道:“劉少爺雖未進我靈隱寺門牆,但是,他卻與住持師兄的徒弟結親,不算是外人……”

此言一出,了覺身旁的靈隱寺高僧俱不由一楞,麵麵相覷:“住持師兄有女徒弟?誰啊?”

了覺大師將龍紫珊和金光琉璃舍利子的事情說了一遍,道:“龍師侄可是身具我們靈隱寺《三元紫金功》《二十諸天手》《十二圓覺指》三大絕技,除了住持師兄外,無人可以擔任其師父……”

了塵哼了哼,道:“實際情況算不得是我靈隱寺一脈,日後……”

他話題還沒有說完,了明大師已怒目瞪著他,低吼道:“了塵師弟,你給老衲閉上嘴巴,劉煜與我靈隱寺住持的徒弟成親,這段淵源還不夠麽?還要如何才算有上牽連?莫非要人家給你叩上三個響頭才行?”

了塵性如烈火,等閑人連多看他一眼也會不依,但是,麵對戒律院首座了明大師的叱斥,他卻連吭也不敢吭,果然閉上嘴巴,不再出聲。

身為戒律院的首座,了明大師在靈隱寺中地位極尊,可說僅次於住持,自小就出家為僧且又生性護短的他,對於靈隱寺的歸屬感是無與倫比的。當聽到龍紫珊精擅《三元紫金功》等隻有靈隱寺內部高僧才能修習的三大絕技時,他的心裏就已經將其認定為“自己人”了!

因此,當了塵又再開口喃咕些“見外”的話語時,這位了明大和尚便忍不住一肚子氣的出口申斥了了塵幾句。了塵與了明大師同門了數十年,安會不知他這位師兄的脾氣,現在,他除了依言閉上嘴巴,又還能做些什麽呢?!

了明大師手數純鋼念珠,關切的道:“對了,那個劉氏家族的少爺怎麽樣,配不配得起我們的龍師侄?”

了覺大師雙手合十,笑道:“郎才女貌,珠聯璧合!”

了明大師正要接上說話,了慧老和尚已緩緩的道:“十點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