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的聲音,令王建成莫名的安心了下來。

被一百多人圍觀的場景,如果是元旦晚會的話,或許隻能寫成一個被人排擠的憂傷小故事,但是,如果是一次公開實驗的話,一百多人的圍觀,可謂是壯觀了。

這也就是生物學家了,還勉強能湊出一個加強連的人,再換個生僻點的的學科,能來三五十人都要令人緊張的顫抖了——半個世界的人跨過大洋來看我,就是這麽酸爽。

王建成感覺,自己像是在半個北丶京城的生物學家麵前做實驗一樣。

“五號小鼠……”王建成一邊說,一邊將第五隻小鼠抓了過來。

“等等。”張鋒突然站了出來,道:“我能看一下剛才的兩隻小鼠嗎?”

王建成手足無措,不知道怎麽回答。

楊銳淡定的看了張鋒一眼,聲音不大,但很清楚的道:“不能。”

“恩?為什麽?”張鋒沒想到楊銳會拒絕自己。

周圍的學者驚訝的議論紛紛。

楊銳示意王建成繼續檢查,反問張鋒道:“你為什麽要看剛才的兩隻小鼠?”

“我……”張鋒覺得很自信的理由,突然變的不那麽理直氣壯了。是呀,為什麽要看那兩隻小鼠呢?既是因為他不相信王建成,也是因為他不相信楊銳的實驗會成功。

然而,這樣的理由顯然不適合這樣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等這邊檢查完成,會給你們機會的,發育的胚胎也不會消失。”楊銳呶呶嘴,轉頭對王建成,道:“你不用受影響,安心做自己的事就行了。”

“好的。”王建成快有楊銳兩倍的年紀了,此時卻是將楊銳看做依靠一般。

“五號小鼠,左側子丶宮角,一對半胚……”王建成的聲音再起,也將眾人的注意力再次吸引了過去。

“有活性嗎?”有著急的學者,嗷的就是一嗓子問。

在某些人眼中,這或許就是一場有趣的現場表演。

雖然冷凍胚胎移植是一個重要的遺傳學課題,但如果事不關己的話,心態也就不一樣了。

相比之下,王建成或者張鋒這樣的學者,就沒有如此的灑脫了。

張鋒甚至順著聲音的來源,向後不滿的瞅了一眼。

王建成咳嗽一聲,聲音有些低沉的道:“恩,左側的半胚……是有活性的。”

正在向後看的張鋒不由的一愣,猛的回頭來看王建成,眼裏滿是懷疑。

“第三隻有活性的?”

“看錯了吧。”

“這是怎麽回事?”

周圍學者完全是失去概念了。

總共五隻小鼠裏麵,三隻有活性,這已經不是撞大運能解釋的了。

甚至於,現在許多實驗室裏,連普通的胚胎分割移植技術,都不一定有這樣的成功幾率。

包括伍洪波院士,都不由自主的看向楊銳。

楊銳的臉上,卻是沒什麽表情。

盡管當初設計實驗方案的時候,他特意選擇了相對落後的方案,但為了增加成功率,方案裏采用的技術,卻是相對成熟的。所以,眼前的情形,原本就在他的預料之中。

事實上,在楊銳看來,五隻小鼠,三隻有活性,並不是多高的幾率。

要知道,每隻小鼠體內,是移植了兩對半胚進去的,換言之,每隻小鼠體內,是有4個半胚的,五隻小鼠,就有總計20個半胚,而到目前為止,總共隻有3隻半胚是有活性的,成功率隻有15%!。(missing)

這樣的成功率,若是用於商業化的話,可是要賠掉底褲的。

當然,牛的胚胎移植,與小鼠的胚胎移植又有不同,起碼不會一口氣移植4個半胚進去。

不過,楊銳不覺得奇怪的成績,放在85年的中國,卻是超前的不行的成績。

國外是70年代開展胚胎移植技術的,就是按照正常的技術擴散來看,到85年,對第三世界國家的學者們來說,胚胎移植依舊是個新技術。比起同級別的國家,例如埃及、印度、土耳其,中國在相關科研方麵的起步還要更晚一點。因為70年代的中國基本閉關鎖國,國外的技術信息基本是得不到的,也就是說,國內學者還能順著60年代的國際研究,弄一些紙麵或者理論上的學習,但對於70年代才出現的技術,卻是一點準備都沒有的。

國門驟然打開,如日中天的胚胎移植技術,一下子照瞎了中國遺傳學研究者的眼,這時候,他們才匆匆忙忙的開始研究,就學習效率來說,比在國外讀書的研究生或許都不如。

15%的成功率,要拿來和國內最好成績相比,那是弱的不行,但要是拿來和平均成績比,卻是強的厲害。

可以說,在場的學者,做胚胎移植能達到15%的成功率的,屈指可數。

這種兩極分化,就像是貧富差距一樣,是窮人想象不到富人的富裕程度的差距。

一時間,許多人都是投來了懷疑的目光。

好在有伍洪波院士之前的背書,現場才不至於亂起來。

但是,亂七八糟的說話聲,也是夠混亂的了。

這一次,王建成卻是沒有再受影響,默默的繼續自己的檢查工作。

“六號小鼠,右側子丶宮角,一對半胚……有活性。”

“八號小鼠,左側子丶宮角,一對半胚……有活性。”

“九號小鼠,右側子丶宮角,一對半胚……有活性。”

“十號號小鼠,右側子丶宮角,一對半胚……有活性。”

王建成的聲音,始終伴隨著室內的吵雜聲。

然而,吵雜聲終究是越來越小的。

最終,15隻小鼠,總共檢測到了10個活性半胚,成功率為16.7%,一個並不出奇,又令人震驚的數字。

實驗室內的學者們,包括參與了實驗的穀強和歐陽仕,也都久久的陷入了沉默。

“會不會哪裏出了什麽問題?”有人還是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旋即,就有人附和道:“我也覺得,這些小鼠不會是自己**的吧。”

這一次,楊銳卻是不再客氣了,不等更多的人說話,呼的一下子,站到了凳子上,居高臨下的看向人群,道:“這一次的實驗,是我新成立的海澱區遺傳工程實驗室的開門之作,願意接受各位的監督——但是!”

楊銳將音咬的很重,看著眾人,道:“但是,如果有人想指責我實驗造假,或者有其他學術不端的行為,請一定拿出證據來,否則,這個官司,我要和你打到底的。”

剛才說騷話的學者,全都噤若寒蟬。

指著一名學者造假,那是極其嚴肅的指責了,平時私下裏聊一聊可以,但要是當真的話,這是會吸引到紀丶委介入的案件了,就楊銳的名氣來說,那更是國際性的事件,沒有人敢圖嘴上高興,就這樣肆意指責的。

倒是有名中農的教授,轉頭道:“楊主任,不如公布一下您的實驗設計,也好讓大家參詳一下。”

“有必要的時候,我會公布的。”楊銳瞥了一眼中牧總公司的副總,表情嚴肅的道:“海澱區遺傳工程實驗室正式組建以後,我們會進一步的做相關研究的,到時候,大家應該會得到更多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