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主任,早啊。”

清晨,楊銳來到實驗室,就看到多名不認識的研究員,在實驗室內巡遊,還親熱的向自己打招呼。

海澱區遺傳工程實驗室是個小實驗室,現在總共也隻有6名研究員而已。

海澱區給批的倉庫,以前也不知道是做什麽的,麵積總歸是不小,擺了幾張實驗桌以後,剩下的空間還很大,裏麵的環境一覽無遺。

楊銳微微皺眉,道:“怎麽不請人到會客區坐著。”

歐陽仕回頭看了眼楊銳,低頭工作,道:“沒空。”

“沒空也不能讓人在實驗區呆著啊。”楊銳很是無奈,轉頭招呼著外來的研究員,道:“各位跟我到會客區吧,實驗區按說是不能有外人的。”

“沒事,我們也都是搞研究的,看他們做實驗也挺好的。”有研究員笑嗬嗬的回了一句,眼睛盯著實驗桌看。

楊銳看看周圍,隻能慶幸實驗室沒有什麽好泄密的東西。試劑都是平常的試劑,使用的時候才會做區分,冷凍胚胎和解凍的核心也不是試劑和材料,而相關的實驗手法,如果不做特別說明的話,多數是很難看出來的。

不過,毫無防備的實驗室,還是讓楊銳有些不甚愉快。

隻能說,剛剛建成的實驗室,實在缺乏除了實驗能力以外的能力。

“各位,請到會客區吧,實驗區是不允許參觀的。”楊銳強行將人從實驗桌跟前推了出來。

幾名外來的研究員,戀戀不舍的離開了實驗桌。

此時此刻,穀強和歐陽仕等人,仍然悶著頭做研究。

在以前,楊銳是很欣賞他們這種專心致誌的能力的,做科研的,沒有什麽是比專注更重要的了,但這一次,楊銳是有些無奈兩人的專注力了。

“幾位過來是有什麽事嗎?”楊銳坐了沙發圍成的簡易會客室裏,離實驗區遠一點,至少讓他感'安全。

“我們是華北畜產品研究所的。”打頭的研究員有四十多歲,坐到了左邊的沙發上,露出四顆牙齒笑一笑,道:“我們也有做牛的胚胎移植的項目,今天來,是想向楊主任學習的。”

“沒什麽好學習的,我們也是剛開始做而已。”楊銳給周圍幾個人倒了茶,道:“怎麽一大早跑過來,也不打個電話什麽的。”

幾個人互相看看,仍然是打頭的研究員道:“我們是聽說您完成了牛胚胎分割,要說我們也是完成了,所以,想來這裏和您取取經,互相交流一下經驗。”

楊銳看著對方,並不覺得他們是想互相交流經驗,單方麵交流經驗倒是有可能的。

打頭的研究員鎮定自若的接受楊銳的注視。

楊銳盯著他看了一會,繼而緩緩開口,道:“不好意思,你剛才說你叫什麽?”

“哦……我忘了自我介紹,李星洲。我是華北畜產品研究所的副所長。”打頭研究員被楊銳問的有些失神。

“你們應該提前說的,今天我還有個實驗,恐怕沒時間交流經驗。”楊銳站了起來,和莫名其妙的李星洲握握手,道:“勞累你們白跑一趟。”

“這個……您做實驗,我們看著就行了。”

“不是特別方便吧。”楊銳笑笑,道:“你們做實驗,也不能誰想看就看吧。”

楊銳說的這麽明白,幾名研究員隻得全體起立。

李星洲這時候轉過頭來,道:“楊主任,不如讓我們也幫你們一起做實驗好了,我看你們人手也不多。”

楊銳笑笑:“有機會吧。”

“您如果有需要,請一定讓我們知道。”

“好的。”楊銳做出送客的姿勢。

李星洲往前走了一步,又定住了,道:“楊主任,我們在牛的胚胎移植方麵,準備了不少的經費,雖然花費了大部分,但還有不少,如果您同意一起進行試驗的話,我們也可以承擔部分的經費。”

“不用了。”楊銳笑笑。

“楊主任。”李星洲攔住要向前走的楊銳,道:“我們在胚胎移植上花了很多經費了,也花費了我們很多時間了,差不多四年時間吧?”

李星洲看了一眼後麵的研究員們,後者紛紛點頭。

“楊主任,四年磨一劍,我們的劍是沒有磨成,但是,我們願意幫您磨成。”李星洲麵帶誠懇,非常真誠。

然則,楊銳並不相信他的真誠。

研究員給人的印象,通常都是情商低而不善於表達的,通常情況的確如此,但是,研究員在某些時候,也是會變的狡詐的。

這種時候最多出現於投資人的見麵會上的。

麵對越來越少的經費,研究員看著投資人,就像是饑餓的豺狗看著大塊頭的對手一樣,越是饑餓的豺狗,就越是不顧一切。

沒有經費的研究員,又有什麽資格表達真誠呢?

再者說,就算楊銳相信,他也不會讓自己的實驗室的第一個項目,與另一個不知名的實驗室合作。

“李研究員,現在就說合作,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不過,我還是想自己做研究。”楊銳婉言拒絕。

李星洲搖搖頭,道:“楊主任,您的遺傳工程實驗室做著牛胚胎移植,我們研究所也做的是牛胚胎移植,我們是合則兩利,您說是不是?國家的錢,何必浪費到重複研究中去?”

“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重複研究。”楊銳撇撇嘴,道:“你們的研究,如果是真的研究的話,總歸會揭示一些東西,我們的研究也會,我們的研究目標也許是相同的,但過程總不可能完全相同,細節更是千差萬別,好的想法,偉大的發明,或許就會從這些細節中湧現,對不對?”

噗嗤。

李星洲身後的研究員,笑了出聲。

楊銳奇怪的看向他。

發笑的研究員更年輕一點,臉上的笑有些怪異的道:“偉大的發明之類的,自己說,感覺有些怪。”

楊銳沉默了一下,挑挑眉毛,道:“我倒是發明了PCR儀,很多人都說是偉大的發明,你們是做畜產品的,用過嗎?”

嗤笑的研究員頓時無言以對。

如今PCR儀就是生物實驗室的標配,即使暫時買不起的實驗室,借用也是用過的。

“我送幾位出去。”楊銳一直看著幾個人離開,表情凝重。

他或許是在重複國外已有的實驗,但對國內的研究所來說,這卻是一場決定經費所屬的科研競爭。

比起世界級的科研競爭,這裏的規模或許更小,殘酷程度更弱,然而,卻不會更好應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