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過了王博的守株待兔,楊銳決定沉默的更徹底一些。

他修改了幾項小習慣,最重要的是增加了三間實驗室的安全保衛工作。為此,三間實驗室都添加了新的保衛人員,保證一天二十四小時,杜絕小偷和記者。

僅此一點,自然還不足夠躲開記者們的采訪。

像是京城電視台的李衝同誌,就差一點在宿舍埋伏到楊銳,全靠他跑的快,才沒有被李衝所得逞,即便如此,楊銳也在電視台的錄像帶裏,留下了清晰的狂奔的背影,被李衝當做是戰利品給帶回去了。

世界一流學者狼奔豚突什麽的,雖然不能放到電視裏給大家看,編輯部裏樂嗬樂嗬卻是挺不錯的。

這樣逃過兩場追擊以後,楊銳自己先是受不了了。現在的記者倒是沒有狗仔隊的氣質,但你也不能和他們對著幹啊。

人家記者跑過來采訪你,也不一定是為了采訪什麽負麵新聞,就像是李衝,與楊銳是建立了一定的默契的,人家帶著人和攝像機特意過來,雖然你不願意,但一句話都不說的就跑,一次也就算了,再持續下去,就不好看了。

現在的記者可是有尊嚴的,冷臉貼熱屁股的事情幹的多了,真的會拒絕采訪的。

楊銳是想要有關PcR的新聞發酵一下,並不是想要自絕於新聞界的。

如此琢磨一番,楊銳幹脆利落的報名參加了本學期的“野外調查”,並在說明情況以後,請動了蔡教授,將日期定在了本周。

野外調查算是一門選修課,時間不定,人數不定,是少數需要生物學的學生,走出校門的項目,對學生來說,就是摘點葉子做標本,觀察植物分布,畫圖記錄之類的事。

若是有興趣的話,抓一些昆蟲和水生生物,睡兩天野外並露營,就算是深度調查了。

這項工作,本身還是極楸要的,不管是做地質的,做林業的,還是搞植物學的,又或者是農學院的,都有頻繁做野外調查的必要。

像是袁隆平的雜交水稻,其最核心的關鍵點,是需要尋找到雄性不育的水稻植株,最終被命名為“野敗”的雄性不育的天然野生稻,就是在海南三亞的“野外調查”中尋找到的,由此開始了雜交水稻在中國的大成功。“野敗”也可能是**雌株品種最多的水稻,它在72年就與全國上千個水稻品種做了**,73年擴大到了東南亞、非洲和歐洲的1000多個水稻品種,推妹效率極高。

當然,身為還在學習如何野外調查的大學生,楊銳等學生最需要的,還是跟著老師認植物。

清晨六點半。

一群學生就在食堂門口集合了。

植物專業的代課老師和輔導員柏善文,也準時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柏善文套了棉衣棉鞋,渾身臃腫的像是反動老地主似的,在地上狠狠的跺了跺腳,道:“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今天帶隊的老師,是咱們生物學院的正教授,謝高宜教授。謝教授是咱們國內知名的分類學專家,給你們做野外調查,是大材小用了。所以,大家更要珍惜這一次的機會,聽命令守紀律,好好學習……”

柏善文說套話的時候,底下的學生們已經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都已經是大三的老生了,自然知道教授是不帶野外調查的。倒不是教授不做野外調查,而是帶學生和自己做調查是兩碼事。野外畢竟不是特安全的環境,需要帶隊老師時刻關注和幫助,別說自己沒時間做野外調查,去的地方也是前人走爛的,缺乏調查的價值。

現在的學生雖然稱不上嬌氣,可是,在野外的環境下,愛鬧愛動不懂安全常識還是一致的,這項教學任務,本來就是讓學生們認識到野外的環境的複雜性。

通常來說,植物專業都是派資深講師或者副教授過來。

太年輕了也不行。年輕教師固然在野外固然是輕鬆了,可教學水平就不好說了,畢竟,不管是植物分類學還是別的什麽,掌握起來都需要豐富的經驗。

謝高宜教授本人倒是看著不老,這是個脾氣不錯的學者,聽到下麵學生議論自己也不在意,笑嗬嗬的麵對眾人,等柏善文說完話了,就亮開嗓子,道“咱們今天這一波人,總共有25人,稍微有點多了啊,為了安全起見,我還請了人幫忙,咱們一會就見到了,他在門口的車上等咱們,兼做司機,你們叫林師傅就可以了。”

謝高宜教授接著看看柏善文,道:“沒有其他事的話,我們就開拔了。”

柏善文有些擔心的看了眼楊銳,再次站出來,道:“大家都吃過早飯了吧?”

“吃過了。”學生們給出稀稀拉拉的回應,再不複大一時的嘹亮與整齊。

柏善文笑一笑,又道:“做野外調查的工作量很大,要爬山下河的,體力消耗的多,也就容易餓,一定要吃飽。另外,大家都帶午飯了嗎?沒有帶午飯的同學,或者帶的午飯不夠的同學,現在可以去食堂裏再買一點帶走,我這裏有些糧票和錢,是咱們的班費,沒帶的同學可以先去買飯,回來再還就可以了。記住,你們帶的午飯,要比你們平時吃的飯量大三分之一甚至一半才行。最起碼,要多四分之一,否則要餓肚子的。”

在場的學生們互相看看,沒有人出去拿錢或者進食堂買飯的。

柏善文仔細的看了看楊銳,直到後者輕輕點頭,才道:“那就這樣,咱們今天是單日的野外調查,早上25個人去,下午就要25個人回來,誰都不許落隊。始終記得安全第一,到了山上,不許打鬧,不許私自跑遠了,一定要聽謝老師和林師傅的話。大家都記住了,別因為上一次山,被記了處分。”

柏善文是越說越嚴厲,對大學生們來說,處分還真的是一件異乎尋常嚴肅的事。同樣是分配工作,有處分的學生,就是人憎狗嫌的對象。人家用人單位才不管你是為了什麽得了處分,反正有了處分的就不愛要,誰管你是不是天賦絕倫。再者說,天賦絕倫多難證明啊,有處分不聽話的品種倒是好證明。

有些歡快的野外調查小隊,頓時一陣安靜。

柏善文這才向謝高宜點點頭,道:“謝教授,就交給您了。”

“行,看你擔心的,真像是老婆婆似的。”謝教授說笑了兩句,大手一揮,整隊前行。

隊伍沒走幾步,就開始鬆散起來。

快出校門的時候,更是徹底亂了套。

白玲趁機來到楊銳身邊,興奮的道:“我報名的時候還想找你來著,結果你在實驗室裏不回來,好幾節高數課都沒上。”

白玲像是一朵火焰,她從不掩飾自己的光彩,也不掩飾自己的熱量,她窈窕的身軀,仿佛在寒風中搖擺,卻永不屈服於其。

楊銳整了整脖子上的圍巾,才道:“最近太忙了,我找老師單獨交了高數作業。”

“你之後還來上課嗎?還是已經準備畢業了。”

“當然要來上課,理論方麵的課程,我還得補補。畢業還早呢。”

“不早了。”白玲悵然若失的道:“翻過年去,也就剩下一年時間了,你看老生們,到了大四的最後一個學期,都在學校裏呆不住了。”

楊銳微微點頭。他經曆過困難的就業,感受或許比白玲還要深。

不過,此時此刻,白玲自然是更有感觸,她稍稍靠近了楊銳一點,兩人間的距離實際上還有近一米,但是,相比其他並行的男生女生來說,兩個人的距離已經夠近了。

到了校門外,林師傅駕駛的卻是一輛東風大卡車。

學生們亦不嫌棄,說說笑笑的就爬了上去。實際上也沒有什麽好嫌棄的,現在的大巴車還是稀罕物,學校就是想找也不容易,更別說全校這麽多學生,給安排大巴車了。

實際上,就是卡車也屬於特例,並不是所有做野外調查的學生都有機會坐卡車的,運氣不好,卡車正好沒有空閑的話,就要自己騎自行車去了。

但是,這些對於現在的大學生們來說,並不是畏難之事。白玲更高興自己能夠貼近楊銳坐著,哪怕卡車再顛簸,也沒有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