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裏做失敗了?”楊銳並不是很緊張,隻是稍愣了一下,就繼續刷牙。?火然?文????w?w?w?.?

穀強一臉愧色,道:“解離或者純化的不幹淨,圖像灰了。”

說著,穀強使勁揉揉頭發,道:“我純化做了無數次了,沒想到這次就出問題了。”

“純化之前的步驟都對嗎?”楊銳嘴裏含著泡沫問。

“應該沒問題的,我之前檢查過。”階段性的檢查是必要手段,否則,做到後麵才發現前置實驗做崩潰了,那實驗員自己也非得崩潰不可。

楊銳點點頭,道:“那這樣,首先,你自檢自查,看看錯誤出在了哪裏。”

穀強悶著頭“恩”了一聲。

“其次,我再組一個隊,幫你做檢查,主要查實驗記錄,和之前你的實驗做比較,看有沒有不同的地方。”楊銳說的很是大氣,這也就是他的實驗室規模大了,否則,現有的三個重複組就能撐死普通的科研實驗室。

穀強還是悶著頭,這次沒吭聲。

“第三。”楊銳繼續道:“你這邊的速度應該會快一點,檢查完了,不管是什麽結論,都再做一組重複。我之前不是讓把你的實驗桌都保護起來嗎?耗材也都有做記錄,你比較一下,看看是不是耗材的變化,造成了實驗結果的不同……”

楊銳說的極其係統,也極其簡單。

歸根結底就是一句話,和留下的老底子比較。

這就是有沒有係統的科研經曆所帶來的異同了,穀強是本科畢業以後就投身實驗室的半野生研究員,之前還覺得楊銳的要求繁瑣,此刻才發現了重要性。

如果說第一點和第二點,穀強還有些疑惑的話,楊銳說的第三點,多多少少的提振了穀強的情緒。

不過,穀強還是有些不安的道:“實驗室就這麽多東西,通常也是不會弄錯的。”

“會出錯的地方太多了,說不定就有一瓶藥放出來時間太久,在陽光下分解了。”楊銳隨口說了一個例子。

實驗室裏,凡是棕瓶子黑瓶子裝的,都是為了抵禦陽光而設計的,紫外線能夠分解的試劑,可比人們想象中的多的多,實驗室裏現配的溶劑更是如此。

采用同樣原理的還有袋裝鹵雞腿,如果注意看的話,鹵雞腿袋子都是不透光的。其實,出於銷售的目的,讓消費者透過包裝袋直接看到裏麵的食物,是最有效的宣傳,然而,由於陽光的分解作用,鹵雞腿的漂亮鹵色,暴露幾天時間,就會變的慘白慘白,令人食欲全無。

實驗室裏容易出錯的環節實在是太多了,尤其是一個漫長的係列時間,一次性做出來更是困難。正因為如此,楊銳才覺得穀強的強運難以置信。

第一次沒有重複成功,在楊銳看來,才是正常的。

穀強擰著眉頭,等楊銳漱了口,洗了臉,從衛生間出來,才緊跟著,道:“問題是,我做重複試驗的時候,就很注意的,我擔心……”

“沒什麽好擔心的。”楊銳停了下來,轉身看向穀強,問:“晶體結構都放出來了,這就是確定無疑的證據了。重複實驗,隻是我希望謹慎一點,否則,換成其他的實驗室,為了搶時間,現在說不定都把文章發出去了。所以,你做的實驗肯定能夠重複,我們隻要找出問題所在就行了。”

g蛋白偶聯受體的晶體結構,在此之前可是沒人見過的。

這就好像是一種稀有生物的圖像,而且是用儀器一次成像的,乃是鐵的不能再鐵的證據。

穀強卻是默默低頭,又抬頭,小聲道:“你就不怕我實驗作假?”

楊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怎麽可能是實驗作假。”

“你相信我?”穀強突然有些激動。

“當然相信你了。”楊銳皺眉:“你究竟在擔心些什麽。”

穀強隻覺得胸口一陣發怵,竟是說不出話來。

“有誰說什麽了嗎?”楊銳問。

穀強輕輕點頭,道:“我聽到點閑話,沒什麽。”

說著,他就衝進了衛生間,打開水龍頭,好好的洗了個臉,一邊洗,一邊擤鼻涕,一會兒出來,就用紙擦了臉,道:“沒事兒,我就是怕搞砸了。”

“你做出來了,就是做出來了,自信一點。”楊銳拍拍穀強的肩膀,道:“行了,別多想了,再檢查兩輪,一個重複實驗,能難到哪裏去。”

穀強牙關緊咬,使勁點頭,道:“我一定會做出來的。”

“恩,去吧。”

楊銳依舊是剛睡醒的狀態,並沒有過多思考。

他其實是忘記了,雖然他知道穀強做出來的g蛋白偶聯受體的晶體結構,但其他人並不知道。就連穀強,其實也不能確定自己做出來的,是否就是真實的g蛋白偶聯受體的晶體結構。第二階段隻是剛剛開始,所有人的知識儲備都不完全。

甚至因為楊銳給的方案太一步到位了,以至於大家對於g蛋白偶聯受體的晶體結構的猜測,都是不是很完整的。

理論上,穀強可以做出任何一種化合物的晶體結構,並將之當做是g蛋白偶聯受體的晶體結構,所謂指鹿為馬是也。

當然,這種作假是很低級的作假,但曆史上暴露的那些科研作假,又有幾個是高級的。例如美國有實驗室做艾滋病疫苗,注射入兔子體內,竟然產生了抗體,當年簡直驚呆了藥學界,結果始終重複不出來,隻好承認造假。這就是典型的弱智造假,理所當然的重複不出來了,那要是能重複出來了,那不就等於疫苗成功了嗎,也就不叫造假了。

離子通道實驗室裏,有熟悉穀強的研究員,也有不熟悉穀強的助手們,在信息不全的情況下,免不了質疑穀強。

實際上,看看白牆上的進度表就會覺得,質疑才是正確的國外頂級實驗室的進度連10%的都沒有,穀強竟然一口氣將楊銳的方案給執行了下來,可謂是不合常理之極。

在初期的讚歎與震驚之後,大家的懷疑也就接踵而至了。

當穀強忙活了一天一夜,卻宣布重複失敗的時候,懷疑不可避免的露出一些尖尖角。

甚至穀強,也免不了要懷疑自己:我是不是弄錯了?我是不是看錯了?我是不是陰差陽錯的得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結果?

回到實驗室裏,穀強憋著一口氣,自顧自的開啟了新一輪的重複實驗,但是,他的外表遠沒有他的內心平靜。

呀!

馬的!

這一次,不等到晚上,穀強就再次失敗了。

楊銳聽到聲音,來到穀強的實驗桌看了看,問:“操作失誤?”

“恩。”穀強懊惱之極。

“這樣,我們先分析你上一輪的實驗。”楊銳說著就點名道:“滿海教授,陶學林教授,你們比較有經驗,恩,再加個吳奇,過來,咱們一起幫穀強分析。”

滿海明顯有些不樂意,問:“您想怎麽分析?”

“從頭到尾,全部分析一遍,看看成功和失敗的實驗,有哪些差別。”楊銳回答。

滿海訝然:“這要花很多時間吧。”

“也許吧。”

“我們……是不是不要把寶全部押到這裏?”滿海不免有些遲疑,他並不熟悉穀強,也就不願意將寶貴的時間全部耗費於此。若是最後證明穀強的實驗有問題,全麵分析所花費的時間,或許會將離子通道實驗室帶向失敗的深淵。

楊銳對此嗤之以鼻,道:“兩次重複不出來,就要獨辟蹊徑?我給你兩年時間,你能做出結果嗎?棧道是那麽好走的嗎?”

他說的是極不客氣了,甚至可以說是有些批評的語氣了,滿海身為北大的教授,被楊銳訓的頓時滿麵漲紅。

而在旁邊的穀強同樣是漲紅了臉頰。

對他來說,楊銳此時的肯定,可謂甘露。

“那個,全麵分析,是不是找出所有的不同的地方?”吳奇小心翼翼的舉手,順便岔開有些凝重的氣氛。

楊銳轉頭,道:“沒錯,所有的不同之處都要標注出來。”

重複試驗並不是輕鬆實驗,照著書本做不出實驗的學生對此應該更有感觸。

“我之前就有看到一處,不知道算不算。”吳奇看看楊銳,又看看穀強。

楊銳和顏悅色的道:“你說。”

吳奇咽了一口唾沫,道:“我看了穀研究員的實驗記錄,他第一次做緩衝液的異戊醇是從3號櫃拿的,第二次做緩衝液的異戊醇是從4號櫃拿的。”

“有什麽區別?是同一個公司的產品。”穀強原本還帶著些期待,此刻就覺得無趣了。

他自己的實驗桌距離3號櫃比較近,換了桌子以後,就距離4號櫃更近了,自覺沒必要專門拿一個位置上的試劑。

吳奇有些緊張,道:“雖然是同一個公司的,但是我不知道算不算,4號櫃的異戊醇是上個月送來的,專門放到這邊,是給我們做練習用的。”

穀強的臉色登時一變:“怎麽不標出來?”

吳奇小聲道:“我們用的時候也是沒問題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影響到你這邊的實驗了。”

“我再做一遍。”穀強也不去與吳奇去爭,展開實驗桌,就操作了起來。

眾人知趣的散開,但話題還是集中在穀強和他的實驗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