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局長,幫幫忙……”

“錢廳長,您先看看我們這個……”

“孫處長,我們輝瑞是很真誠的……”

“李主任,等等我,等等我……”

康尼爾跑的滿頭大汗,簡直是繞城一周,也虧得現在的京師不堵車,盡管如此,回到奧迪車上的時候,也是一口氣喝掉了一瓶水。

“今天不湊巧啊。”康尼爾對著弗蘭奇感慨兩聲。

弗蘭奇吹著車裏的空調,手裏抓著一瓶可樂,喝的渾身爽利,微笑道:“大概又是不湊巧的一天吧。”

他話裏有話,康尼爾自然是聽得出來的。

康尼爾問:“我們被針對了嗎?”

“你說呢。”弗蘭奇懶得向康尼爾證明。

後者的做事方法,明顯增加了他的谘詢工作量。

哪怕是躺在車裏吹空調,總也沒有躺在酒店吹空調舒服吧。更沒有回家躺著數錢舒服。

康尼爾哼唧了兩聲,又猛灌半瓶水。

“您能不能幫我們聯係一個業內人士,詢問一番?”康尼爾再次想起谘詢公司老板弗蘭奇的功能。

弗蘭奇淡定的道:“我在中國的確是有一些關係,但是,他們現在都不適合你們。”

“為什麽?”

“中國有句話說,誰係的鈴鐺,就隻能誰解開。大概意思,就是一把鑰匙開一把鎖,明白嗎?你們被鎖在哪個門外了呢?”弗蘭奇輕笑,道:“你們想掏買鑰匙的錢嗎?”

康尼爾聽懂了,斷然道:“沒可能的。我將此事匯報給了VP,他已經拒絕了。我們不會售出西地那非的。”

“聽說西地那非的臨床試驗結果並不好,為什麽還一定要拿在手裏?”弗蘭奇勸道:“輝瑞每年都會賣出兩位數的化合物吧,西地那非能值一個中國市場嗎?”

“我們每年是會賣出一些化合物,但都是潛力耗盡,被認為沒有價值的化合物,西地那非還在測試期,結果出來以前,都不會被出售的,更不要說,它是被諾獎獲得者看重的化合物。”康尼爾停頓片刻,又道:“再說了,中國市場並不是由楊銳決定的,我們還在中國市場……”

叮鈴鈴。

前座的大哥大,叫的像是被人追殺似的。

“有電話。”康尼爾莫名的緊張起來。

“呐,給你。”弗蘭奇費勁的彎腰,將之拿在手裏,再遞給康尼爾。

“不,你來接,麻煩你接一下。”康尼爾想起什麽似的,又道:“如果是找我的話,你就說,我出去跑市場去了,與中國衛生部的重要人士有一個會麵。”

“好吧。”弗蘭奇不介意做一回接線生。他拿起電話,按下通話鍵,就用英國口音,笑道:“HELLO,我是弗蘭奇,有什麽能為您效勞,恩……恩,康尼爾出去了……”

康尼爾手忙腳亂的比劃。

弗蘭奇點點頭,道:“康尼爾去中國衛生部,與一位重要人士碰麵……是的,是的,哦,我會轉告他的……恩,好的……明白……”

康尼爾的表情,從如釋重負,再到緊張莫名。

他的任務原本隻是接洽楊銳,上傳下達,恰如其分的拒絕楊銳。

這是份說簡單很簡單的工作,拒絕對方就可以了,但是,說難也是很難的,否則,輝瑞為什麽要花六位數的谘詢費請弗蘭奇跟著?

好在中國畢竟不是非洲,相比去非洲拒絕某位酋長,可能要冒著生命或收費結腸鏡的危險,這份工作還是比較輕鬆的。

直到最近一周,康尼爾處處受阻,卻是體會到了艱難。

說是受阻,是他很少聽到直接的拒絕,更沒有人再像是楊銳那樣說話了。

然而,康尼爾遇到的每個人,卻都像是在給楊銳背書似的。

自他抵達中國以後,輝瑞的各個項目就開始變的不順利了。

藥品在醫院的銷售量變小了,取而代之的是捷利康、沙默爾等競爭對手的銷量增加。與中國方麵的合作也變的困難起來,大批量的采購計劃更是早早的擱置了,幾個收購計劃仿佛也陷入了停滯……

還會有什麽麻煩呢?

說實話,康尼爾很不想知道,但誰讓他是從總部派來的幹部呢,他不想了解中國發生的事都不行。

“是斯蒂芬的電話。”弗蘭奇將大哥大放了回去,道:“他讓你快點回電話。”

“VP(副總)?”康尼爾真正的緊張起來了。VP多忙啊,剛打過電話又打,說明是有重要情況呀。

康尼爾沒有立即問出來。

他有點擔心得到的結果。

弗蘭奇看著康尼爾,心裏笑著,麵無表情。

他才不在乎輝瑞怎麽樣呢,做谘詢公司就有這麽點好。你隨便接受谘詢,隨便回答幾個問題,然後,然後就不用管了啊……

康尼爾卻不能不管,沉思良久,還是帶著最後的希望,問:“VP是什麽意思?”

“斯蒂芬說,輝瑞計劃在中國建設的藥廠計劃擱淺了,地方政府明確說,是因為楊銳的原因,他要你解決了。”弗蘭奇說完攤開手,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

“怎麽能把藥廠的任務壓在我身上!”康尼爾卻近乎要瘋了。

輝瑞在中國的藥廠計劃,可是一個大計劃。

這個藥廠建成了,輝瑞在中國的產能不僅可以供應本地,銷路也會因此大大的增加的。一些藥品還會因此進入醫保名錄,從而占據主要份額。

最重要的是,在中國市場的布局就完整的多了。

如果按照每年10%的增長率來看,不等康尼爾自己做到VP的位置上,中國市場也將是輝瑞排名前列的大市場了。

能夠用十年二十年時間開發一款新藥的醫藥公司,對於布局自有其認知體係。

康尼爾可不想做那個影響大局的人。

誰影響大局誰完蛋。

VP是想讓自己背鍋嗎?

康尼爾想的更多了。

“我怎麽解決得了?”康尼爾生氣也是真的生氣,道:“楊銳要的就是西地那非,我不能決定西地那非的去留,我怎麽解決藥廠問題。”

弗蘭奇聳聳肩,他知道醫藥公司的那些齷齪,道:“你最好回個電話,免得對方將你的任務確定了。”

“對……對哦。”康尼爾連忙去抓大哥大。

接著就是一個漫長的等待時間。

等電話通了,康尼爾醞釀的感情,已經消失殆盡了。

放下電話,康尼爾更加的陷入了沉默。

“怎麽樣?”弗蘭奇反而好奇起來。

“大概意思……”康尼爾一笑,道:“西地那非或許不是非賣品了。”

弗蘭奇嗬嗬一笑。

“你不驚訝嗎?”康尼爾對弗蘭奇的表現很在意。

弗蘭奇用谘詢公司式的神秘笑容,道:“你以為我這些天在做什麽?”

吃肉喝酒唄,還能做什麽?

康尼爾當然不能這麽回答,幹巴巴的笑兩聲,問:“在做什麽?”

弗蘭奇搖搖頭,道:“我換個說法啊,你以為,這些天,就隻有你碰壁嗎?”

“什麽意思?”

“在中國建廠,進入一級藥品分發行列,敦促新藥通過,輝瑞在中國有這麽多業務,難道都隻有你一個人在嚐試與中國方麵溝通嗎?”弗蘭奇說的更清楚了。

康尼爾突然覺得渾身燥熱起來:“當然不可能,有許多人為此忙碌呢。”

“但結果都是一樣的。”弗蘭奇做了個動作,道:“碰壁。”

“是,應該有很多人都碰壁了……”康尼爾喃喃自語,卻是更加的不可思議:“這等於是整個中國,都在給楊銳做後盾?怎麽可能?”

“這就是中國。”弗蘭奇得意的笑了起來。

過了半分鍾,等康尼爾消化了這句話,弗蘭奇再說出自己準備良久的話:“所以你們才需要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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