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開點。 ”景語蘭一著急,先說話再後縮,氣息如蘭,直直的撲在楊銳的臉上,兩人像是氣流交換似的。

景語蘭不能抑製的臉紅了,對於從未近距離接觸過異性的女生來說,雙方的呼吸交融,簡直與直接觸碰沒什麽兩樣。

楊銳看著她臉頰上的酡紅,有些驚訝又有些得意的向後收了些,裝純潔的問:“怎麽了?我說錯話了?”

“沒有,就是有些大言不慚。”景語蘭也分辨不清楊銳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傻,但語氣是沒有初期那麽客氣了。

楊銳嗬嗬一笑,道:“你沒看我卷子就說我是大言不慚,武斷了吧,得,咱們現在先學英語,你也不用管我其他課程有沒有時間,英語練習的時間,就是留給英語練習的,咱們以實際應用為標杆,高考我自己來處理。”

“你先向後坐些。”景語蘭顧不得反駁楊銳,先用英語說了一句。

用英語來說,似乎能讓心裏的羞澀變少。

楊銳神色不變,看著她的筆記本,道:“我以為你要講課,坐開的話,我就看不到筆記本上的字了。”

“你有近視?那要盡早配眼鏡。”景語蘭順勢看向楊銳的眼睛,隻覺得黑漆漆的眸子異常的好看,瞅了一眼,連忙轉頭。

一時間,景語蘭又慌亂了起來。

楊銳哪裏知道多變的女人心,還順著景語蘭的話,道:“沒有近視,但視力也不是特別好。”

他的視力其實非常好,現在又沒有電腦和手機,連電視都是稀罕貨,夜裏點燈看書倒是有點費眼睛,但楊銳一直有注意,銳學組的經費可是買了多盞大燈亮在教室裏,不僅是他,整個學校的學生都跟著受益。

不過,好學生的眼睛不好是很普遍的,8o年代的眼鏡很貴,度數不高的學生往往不去配鏡,景語蘭亦不會多想,微微皺了一下眉,道:“不講從句的話,咱們今天就不用筆記了。”

“那還是別講從句了。”楊銳也不是真的要占便宜,隻是看到美女家庭教師什麽的,下意識的有了聯想,並少量的付諸行動罷了。

見景語蘭臉上的紅色至今未消,楊銳覺得今天家庭教師の授課福利應該結束了。

向後看了看,狹小的房間也沒什麽地方了,楊銳幹脆搬了個小板凳,坐到了爐子邊上,問:“這樣可以嗎?”

“可以了。”景語蘭突然變的不好意思了。楊銳這麽痛快的坐到一邊,說明他的心理是坦蕩的,指不定原本沒有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畢竟還是個高中生,也許啥都不懂呢。

景語蘭自己胡思亂想著。

“咱們設定個主題吧,就說你的工作怎麽樣?”楊銳卻是準備多了解一番景語蘭。

在1982年遇到個美女也不容易,遇到個氣質外貌都是上上的美女更難。畢竟,如今既沒有高的化妝技巧,也沒有強悍的美顏ps,更沒有能人所不能的整容技術,要天生麗質,且談吐優雅,實在是一件小概率的事,就算不生什麽下特殊事件,聊聊天也是很愉快的。

對話原本就要有一個主題的,楊銳選擇了主題,景語蘭沒有反對,權作默認。

她平常很少有機會與人談論自己的事,父親的身份和罪名,家庭的拮據和困難,隻是不斷的增加景語蘭的壓力。

如果不是運動結束,又有父親的老部下幫她找了工作,景語蘭早就崩潰了。現在即使勉力堅持著,母親不停的上訪,弟弟不斷的待業,父親虛弱的身體,也都像是重重的石頭一樣,壓在她心上。

景語蘭很需要一場暢快的聊天,用英語,用從句,用從句的從句的從句,將一切的不忿和重壓,都宣泄出來。

為了避免再有特定用法被楊銳猜到,她時不時的還會蹦出一兩個俄語單詞。

楊銳不以為意,猜到也好,猜不到也好,這次聊天,亦是他自穿越以來,最舒服的一次。眼中看到的是亮眼美女,耳中聽到的是儂儂軟語,鼻子裏嗅到的是芬芳氣息……

兩人越聊越愉快。

景語蘭一會兒用簡單英語和楊銳聊天,一會兒用複雜英語和俄語訴說情懷,一會兒又糾正楊銳的語法錯誤,勞逸結合,效果頗好。

同時,楊銳也盡力做好一名學生的義務,不停的給自己的家庭教師添水,時不時的搗一搗房間中間的爐子。

小小的宿舍,很快熱的穿不住大衣了。

景語蘭自然而然的站起來,將風衣脫下來掛在椅子上。

她裏麵穿了件手工毛衣,純黑色的細線織成,原本應當是偏保守的服裝,套在凹凸有致的身材上,卻變成了另類的誘惑。

“福利啊!有個家庭教師真好。”楊銳像是老地主似的籲一口氣,再用捅條使勁的搗煤火,將爐子燒的更熱了。

景語蘭一無所覺,繼續做著英語對話。

煤爐的溫度終究有限,即使楊銳再怎麽調戲裏麵的煤塊,也不足令人熱到穿不住毛衣。

相反,景語蘭覺得環境不錯,反而放鬆了不少。

直到下課的鈴聲響起,景語蘭看了表,才驚覺道:“學生快放學了,咦,你怎麽沒上課?”

“我早就開始自習了。”楊銳調戲煤塊也調戲累了,丟下捅條,伸了個懶腰,突然問:“餓嗎?”

“啊?”

“我弄點吃的,你等等。”楊銳是家中常備美味,不如此不足以奮起餘勇,想想鴨綠江畔的白頭山家族每天都吃魚子醬,想想北京機場每天都有飛機來往於巴黎運送紅酒和牛排,奮鬥的信念自然就強壯了。

景語蘭卻被眼前的環境和待遇給弄混了,疑問道:“你不等室友來了再做嗎?”

“我沒室友,這間房子是特批給我的。”

“這麽好?”由不得景語蘭驚訝,楊銳現在享受的的等於是教師待遇。而西堡中學的教師,或許在別的方麵不如平江市的教師,住宿條件卻是過的。

西堡中學地盤不小,又是獨立於半山,學校申請些磚瓦水泥,就能給每個教師蓋起平房來。平江師範學院就不同了,家屬區早已被老房子給填滿了,五六十年代就在學校工作的老教師,也需要更大的房子來容納兩代乃至三代人。如景語蘭這樣的年輕教師,能住到單間就不錯了,房屋麵積還比不上楊銳的宿舍。

“我去拿東西,小心風吹進來。”楊銳淡定的笑了笑,轉身去開門。他可不覺得十多平米的平房有什麽好的,

門外。

張博明幾乎都要凍僵了。

整排的宿舍前麵是各自的柴房,裏麵堆著柴火、煤塊、磚瓦、破舊的課桌等等半廢棄物。

宿舍和柴房之間形成的甬道,整天都吹著風,異常寒冷。

要不是追逐美女而鍛煉成的鋼鐵意誌,普通人連十分鍾都站不住。

張博明站了十分鍾以後倒是想要離開,但到了那個時候,他已經僵硬的不想走路了。

聽見楊銳開門的聲音,張博明下意識的躲了一下,卻是腿一軟,栽倒在地,想想宿舍裏的“歡聲笑語”,張博明頭杵著髒兮兮的土,險些哭出來。

“呦,您在這呢?”楊銳見到張博明也挺意外的。

“正好路過。”張博明抖抖索索的站了起來,卻把頭伸到門裏,故作驚喜的看了一眼景語蘭,咧嘴道:“景老師,我們正準備去食堂吃飯呢,你去嗎?”

楊銳沒給景語蘭選擇的機會,嗆聲道:“我正準備晚飯呢,不必去食堂了。”

張博明凍了小半天,不滿都積累到max了,滿是譏諷的道:“你一個學生,能做什麽飯?今天晚上,食堂準備了一鍋羊肉,是趙校長專門招待各校老師的……”

想著暖洋洋的羊肉湯,張博明就忍不住**鼻子,物資匱乏的年代,當官的家裏也沒有餘糧,出來上班的,嘴裏就更淡了。

楊銳聽的嗬嗬一笑,說:“你晚上去食堂吃飯的時候注意下,看能不能找著羊肋排。”

“啥意思?”

“字麵的意思。”楊銳說著話,推開柴房門,從裏麵取出一個盆,一口鍋,一個袋子。

張博明就在旁邊,抬眼一看,就見滿盆的羊肋排,被洋蔥、薑片、辣椒和胡椒醃著,還能聞到淡淡的黃酒味。

“這是什麽?”張博明眼都看直了。兩個臉大的盆,要是裝滿了肉,怕得五六斤重。

楊銳笑笑,故意道:“房間裏燒著爐子呢,肉放不住,柴房裏的溫度剛好。”

“我說的不是這個。”張博明接著恍然大悟,道:“你偷食堂的肉?”

“食堂的肉是我送的。”楊銳撇撇嘴,道:“你們一群又一群的參觀團,和蝗蟲似的,你以為西堡中學的財務能頂得住你們這樣吃?屁事不幹,白吃一隻羊,還不樂意?”

張博明被罵也不臉紅,卻是詫異的道:“你哪裏來的肉?”

楊銳笑笑:“敢情我說了這麽多,你就惦記著肉了?”

完了,他也不答張博明的話,端著羊肉盆兒,進入了宿舍。

張博明舍不得景語蘭,跟著楊銳進門,還把門給關住了。

房間裏爐子燒的正旺,張博明頓時覺得一股溫暖之氣籠罩著自己,舒服的直想睡覺。

然而,身著細線高領黑毛衣的景語蘭卻更抓人眼球,張博明盯著她,就好像已經到了夢境。

景語蘭突然覺得很不自在,轉身就將椅子上的風衣拿起來,套在了身上。

張博明來自的文藝之心備受打擊:憑什麽楊銳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你就穿毛衣,我來了,你就穿風衣?

劈啪……

油濺的聲音響起,卻是楊銳將整盆的羊肉,都倒在了鐵鍋中,並在大火下翻炒,不一會兒,切成兩個核桃大的羊肉塊就變的焦黃誘人,散出濃鬱的香氣。

張博明喉頭蠕動,腦中刹那間變的一片空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