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悅一時激憤,當著倉教授的麵出了實驗室,被冷風一吹,也有點後悔,心說:我這是怎麽了,連一點耐心都沒有了。

現在的教授權利太大了,如果被人家穿小鞋,那實在是有太多的麻煩。雖然不至於說不能畢業,但讓一等學校的學生畢業以後得到三等學校的待遇,還是很容易的。

在過去的幾年裏,姚悅都很努力,這個時代的學生都在爭分奪秒的學習,但在河東大學的生物係,姚悅的成績是突出的,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在大二階段,就被選入生物係的實驗室。

然而,剛才的一刻鍾時間,幾乎毀掉了姚悅的努力。

“凡事隻要看得淡些,就沒有什麽可憂慮的了;隻要不因憤怒而誇大事態,就沒有什麽事情值得生氣的了。”姚悅背誦著屠格涅夫的名言,默默的穿行於校園的林蔭道中,飄逸的黃圍巾隨風起舞,有些寂寞,有些美麗,有些瀟灑。

直到楊銳出現在姚悅麵前。

“怎麽樣,教授說你什麽了嗎?”楊銳站在陽光下,黑色呢子大衣脫下來搭在胳膊上,細腰闊背,帥的一塌糊塗。

姚悅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開心,總之,就是開心沒錯了。

小氣而市儈的倉教授,不能理解自己的同學,通通被姚悅拋之腦後。

“教授有點不高興,不用管他。”姚悅與楊銳對視,小臉微紅。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臉頰灼熱,總之,就讓它灼熱好了。

麵對顏值爆表的楊銳,即便是女生,或者說,尤其是女生,都是沒什麽抵抗力的。

楊銳隨手幫姚悅整了一下圍巾,道:“恐怕不止是有點不高興吧。”

“就讓他不高興好了。”姚悅閉了一下眼,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著。

“那就讓他先不高興幾天,咱們先去吃點東西,高興一下。”楊銳沒有細問情況,帶著姚悅出校門,坐捷利康送過來的皇冠車,先去市中心的景陽樓享受晚餐。

和南湖市的春和樓類似,景陽樓也是南方搬來的酒店,主營粵菜,做的各類點心一度是河東省數一數二的名牌產品。

但與春和樓不同的是,地處平江的景陽樓兼有住宿功能,且有招待外賓的資格,也就是所謂的涉外賓館,與平江飯店是同一層次的競爭對手。

而盯著捷利康招牌出行的楊銳,也在捷利康送來的介紹信下,享受到了超國民待遇。

兩人一到飯店,首先就被景陽樓的領班送進了二樓最大最豪華的包廂,緊接著,服務員就送來了燙手的水和擦臉的熱毛巾,而服務員更是殷勤上來,主動幫他們擦手擦臉。

姚悅初時有點羞澀,轉瞬就被漂亮服務員給揉著小手,舒服的說不出話了。

絢麗的粉彩瓷做餐盤,內陸難得一見的生猛海鮮被精細加工以後,端上了桌,廚師更是像西餐廳那樣,專程走出來,介紹道:“這是我們收到預約以後,特地請人在廣州采買,然後空運過來的食材,這道大石斑魚最為難得,是我們的采購在漁港碰巧遇到的,有80多斤重,用冰塊送過來,選了最好的部位做的……”

除了精選的大石斑魚以外,對蝦、螃蟹等海產品就此擺了小半桌,不止楊銳吃的肚兒溜圓,姚悅也吃的香甜。

而讓人覺得方便的是旁邊服務的餐廳人員。

她們殷勤的幫忙去螃蟹殼,撕蝦皮,挑魚刺,倒餐盤,分涼菜……

國內飯店的服務員也不是不會伺候人,隻是願不願意和需不需要伺候罷了。

南湖的春和樓那樣的飯店,承擔的政府工作不多,不需要學著伺候人,是國家主人,飯店的主人,又是旱澇保收的拿工資,當然不願意給沒來由的陌生人服務。領導和外賓就不一樣了,特別是能決定國營飯店生殺大權的領導和外賓,受到的服務比後世普通的私人飯店還要好。

等填飽了肚子,服務員又給泡上了清茶,才到門外候命。

姚悅覺得有趣,悄聲問:“她們怎麽這麽……熱情?”

“因為捷利康吧。”楊銳笑了一下。

姚悅不解問:“捷利康要求他們這樣?”

“捷利康想獻殷勤,我給了機會,他們自然要抓住。”從楊峰入手是一回事,向楊銳獻殷勤又是另一回事。

自從在《jmc》上發表了論文,尤其是小贏了理查德一句以後,楊銳和捷利康之間的關係就更平衡了。

正常來說,楊銳完全可以拒絕捷利康的要求或合作,因為他在純學術方麵發展的也極為順利。

這與楊銳以前的身份是不同的,那時候,作為一名中學生,楊銳稱不上有選擇,他隻能平衡幾股力量,才拿到了自己應得的一份。

而弗蘭奇和捷利康的先生們了解了楊銳的構想以後,迫切的希望與之合作。

他們甚至害怕楊銳拒絕。

因為楊銳和理查德的科研競爭並未結束。楊銳雖然領先,可理查德終究沒有放棄,他們是浪費了不少的時間,但科研這種東西,除了積累,關鍵部分的突破都來自於悟性。

就像是愛因斯坦說的那樣,天才是99%的汗水和1%的靈感,當然,如果沒有那1%的靈感,世界上的汗水加到一起,也不過是汗水罷了。

理查德作為加州大學的教授,本身亦是位才華橫溢的學者,如果隻是和同齡人相比,他也應當是頂尖的一批人。這樣的家夥,有了積累,願意付出汗水,一旦靈感突現,做出重要突破也就是分分鍾的事。

盡管楊銳挖了一個不小的陷阱給理查德,使得理查德即使做出了突破,可能也免不了要引用楊銳的論文,但引用終究是引用,沒有人會因為參考資料的使用而貶低學者的實際工作。

用正常的思維來考慮,哪怕是不做學術的弗蘭奇,也覺得自己會優先選擇做鉀離子通道的研究。

純學術的研究是不能賺錢,但純學術的研究水平高了以後,想賺錢就太容易了,無非是願不願意浪費精力罷了。

換言之,捷利康目前要求的合作,就等於是要楊銳重新分配時間和精力。

而且,新生產工藝的研發是越早越好的。

外賓身份,加送美味大餐,隻是弗蘭奇示好的小點心而已。

楊銳也因為如此,安心的享受著。

他的腦海中有的是成品資料,而且,不像是以前那樣,楊銳必須如同技術工人一樣,做出輔酶q10的成品,才算是結束了工作。到了現在,楊銳隻要把構想完善,保證理論和邏輯的連續性,並且在實驗室將之完成,就可以說是工作完成了。

至於工廠中的具體生產步驟,捷利康自有專業團隊去做。

對楊銳來說,這根本花不了多少時間。

而他領先理查德少說兩三個月的進度,這還得理查德實驗室的工作順利,不要發生嚴重的誤操作等實驗事故。

姚悅卻過的很愉快,直到宿舍即將熄燈,才匆匆趕回學校。

剛進宿舍門,一個宿舍的女生就嗷嗷的叫了起來。

“姚悅,你跟誰跑出去了,老實交代。”宿舍裏的大姐今年都要三十歲了,最是葷腥不禁,一開口就說:“哪裏的野男人,竟然把我們的姚姑娘給拐走了。”

“什麽姚姑娘野男人的,說的真難聽,姚悅,你好好說,完了讓王姐給你道歉。”宿舍裏最精明的二姑娘調侃著。

姚悅臉色一紅,小聲道:“你們怎麽還不睡覺啊。”

“睡著了,讓你偷偷溜進來啊。”

“什麽溜進來……”姚悅聲音弱弱的,端著臉盆出門,道:“我去洗臉。”

“洗白白了再回來哦。”宿舍大姐的聲音震懾四方,然後穿上鞋,在一陣笑聲中,潛了出來。

水龍頭距離宿舍不遠,宿舍大姐三步並做兩步,在姚悅的驚呼下,按住了她,道:“別鬧,和你說正經的呢。”

“說正經的,先把手拿開啊。”姚悅嬌嗔不已。

宿舍大姐把手拿開了,然後低聲問:“你是不是得罪倉教授了?”

“你怎麽知道?”姚悅訝然的放下洗臉盆。

“我怎麽能不知道,係裏都傳遍了,說你甩臉給倉教授看,哎,你說我怎麽說你好……”宿舍大姐苦口婆心的道:“你大三就能進實驗室,多好的機會,到時候,多少研究院和大學可以給你挑,進單位多容易,你得罪倉教授,又是何苦來哉。”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氣不過。”姚悅也知道情況的嚴重性,白天隻是努力不去想罷了。

宿舍大姐連連搖頭,道:“你現在的氣是順了,等畢業的時候,有你的罪受,等上班以後,給你不順氣的人就更多了,到時候怎麽辦?人人都甩臉?”

姚悅默然無語。

“我給你出個主意,你看好不好,咱們教有機化學的藍老師不是挺喜歡你的?你去找他,讓她幫你說和說和,看能不能先讓倉教授順一下氣。”

“還讓他順氣……”

“人家的氣順了,才不會一直記著你,要不然,遠的不說,他隨便記你兩門課不及格,你怎麽辦?”宿舍大姐隨口一句話,就令姚悅悚然一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