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把東京大學的教授的論文給否了。 ”

晚飯以後,這條流言已經從食堂傳遍了校園。

其實,大多數人,尤其是學生們,並不關心誰審了誰的稿。

在1984年,大部分的中國人,即使是北大學生,也認為北大是世界第二的級牛校,由此見得,北大的教授或者北大的學生,審任何一個人的論文,都是有資格的。

至於世界第一的級牛校當然不是清華,清華最多與北大並列第二而已可以是哈佛,可以是劍橋,可以是牛津,鑒於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的傳統,大家能夠確定的,也就是北大第二的地位了。

然而,流言之所以會流行,往往是一句話裏,包含著太多太多受人關注的信息了。

不僅是明麵上的信息,還有潛流下的信息。

僅僅是楊銳給東大教授審稿,並不足以形成全校風潮的流行。

拒絕了東大教授的論文,才包含著足以形成流行的信息,說明楊銳可能真的看懂了東大教授的論文,不光是看懂了,而且還找出了問題。

除此以外,東大教授的論文有錯,本身也具有著巨量的信息量。

當然,如果東大的教授論文沒錯,而是楊銳弄錯了,那就更有意思了。

“楊銳恐怕是弄錯了吧。”坐在食堂的小桌上,譚助教用猜測的語氣說。他同時還在吃自己的麻婆豆腐,因此說的很不認真。

唐集中也在吃麻婆豆腐,嫌棄的挑出不知名的調料,道:“沒看到他審的那篇論文,也說不一定,教授也會犯錯嘛。”

“也不至於說錯就錯了。”

“楊銳的學術水平,還是很厲害的。”範講師咳嗽兩聲,道:“公道的講,東京大學的老師,也不一定能表論文到ce11。你說是不是?”

他把東京大學的教授換成了東京大學的老師,是免得讓人聯想到唐集中。

唐集中輕笑一下,夾著軟軟的豆腐,道:“哪個學校的教授都有好有差,哪個教授的論文也都有好有差,論文被否是很正常的事,我的論文也經常被否。你們的不也是?審稿人找到了論文的漏洞,要求修改。這不是很正常的事?你們就是想太多了。”

“這不是閑聊嘛。”譚助教嗬嗬的笑了起來。

“就是閑聊才這樣說,要是開會的時候,有人問我,答案可不一樣嘍。”唐集中搖搖頭。

“開會的時候問,您說什麽?”

“我當然支持楊銳了。”唐集中笑著眨眨眼,道:“一篇ce11,一篇jmc,還有十幾篇sci,現在弄不好都有2o篇了吧。這樣的學者不支持,難道支持素未蒙麵的東京大學的教授?”

在座的幾個人還真找不出反駁的話來。

過了會兒,譚助教吃完了飯,道:“咱們在這裏隔空猜測也沒個準,唐教授,您要不回去,幫楊銳把個關?”

“我把什麽關啊。”唐教授笑著搖頭。道:“楊銳自己有判斷,要求修改而已,算不了什麽。”

“正好吃完,咱們回去看看吧。”譚助教實在是好奇心大起。

唐集中兀自搖頭,他才不想管這檔子事呢。

然而,比譚助教好奇的人多的是。

等唐集中等人回到實驗室的時候。來閑逛的人幾乎比科研狗還多了。

楊銳對此早有預料,因此,早早的寄了回信以後,他就回去休息了。

宿舍自然是不方便的,楊銳買了些蔬菜,蹬著自行車就去了公寓,準備自己煮點麵。算是解決晚飯問題。

開門聲打斷了他的烹飪。

“我猜你就在這裏。”景語蘭也提了一袋子蔬菜,先掃幹淨自己的衣服,才進門來。

“你怎麽猜到的?”

“要不然去哪?學校的人要煩死你了吧。”景語蘭彎腰換鞋,顯露出美好的曲線。

楊銳洗洗手,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訝然道:“你聽說啥了?”

“都傳遍了,說北大的一個學生,狂妄自大。老外給了他審稿的權利,他就掂量不來自己了,一定要讓人家修改。”景語蘭說著自己笑了起來。

楊銳就變成一臉苦笑了,道:“我就想,可能有人要說三道四的,沒想到這麽快。”

“你知道了還讓人家修改?”

“不修改怎麽辦,明顯是有問題的嘛。”楊銳看了不知道多少篇論文,他以前看過,現在看過,說起來,讀研期間,閑下來就看論文的方式,比8o年代讀論文的方式高效的多。

雖然不能和幾十年的牛人相提並論,但評斷一篇jmc級別的論文,尤其是自己領域內的jmc,對於寫出了jmc級論文的人來說,算不得太難。

同行評審本來就是一個很寬鬆的機製,或者說,這是一種寬嚴相濟的機製,對於作者來說,運氣的成分很大,遇到嚴厲的審稿人,自然倍感艱難,但遇到寬鬆的審稿人,很可能一次通過。

對於審稿人來說,壓力本應該更小,單盲的設置,甚至讓大多數審稿人都隱藏在幕後。

當然,審稿人的寬鬆可以是態度上的,一旦現了問題,多數還是不會放過的。

最起碼,楊銳是不會放過的。

他可不在乎東京大學的教授,雙方的接觸,說不定也就僅此一次了。

景語蘭多少有些不放心,一邊幫忙收拾了蔬菜,一邊道:“北師大都傳遍了,你們學校說怪話的人就更多了吧。”

“有吧,我沒太注意,下午就回來了,眼不見心為靜。”

“真沒注意?”

“哎,是有點煩。”楊銳歎口氣。

“太煩的話,明天就別去學校了,躲開兩天,大家就忘了這件事了。”景語蘭善解人意的道:“大家看見你免不了問東問西的,看不見,就讓他們說去好了。”

“躲在這裏?”

“不是躲,休息。”景語蘭笑著將楊銳推到客廳的沙上,又倒了杯茶,接著饒有興致的觀察著他,道:“沒想到你竟然可以給東京大學的教授審稿了。”

楊銳剛喘了一口氣,就被吊了起來:“我自己表了論文,你也不說沒想到啊。”

“逗你的。”景語蘭淺笑兩聲。

“逃學也是逗我的?”

“當然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