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德溫\u0016亞特蘭大起飛,轉機兩次,耗費了一天一夜時間,才算是到達了北京。

“吉布森,情況怎麽樣?過去24個小時,有什麽變化嗎?”鮑德溫顧不上敘舊,先問這邊的情況。

他與吉布森是大學同學,隻不過鮑德溫進入了總部,青雲直上,已是資深總監,吉布森徘徊於世界各國的分公司,變成了技術型人才,職級還是資深主任工程師,雖然都帶一個資深,實際上卻是差了三級。

不過,鮑德溫和吉布森的關係一向不錯,可口可樂也是考慮到了鮑德溫和吉布森的關係,才將之派到了中國來。

就這一點來說,可口可樂還是非常重視中國市場的。

這也是很自然的,10億人口的大國,如果人人都喝可口可樂,那是多大的市場,不到最後一刻,可口可樂是不會放棄的。

而且,不像是許多中國人自己想象的那樣,可口可樂非常自信,中國的發展,終究會達到人人都能喝得起可口可樂的程度。

當然,他們並不認為中國能發展的多高多遠,但是,要達到菲律賓或者馬拉西亞的程度,並不需要太多年的努力,大部分國家,隻要保持政局穩定,差不多都能達到這樣的水平。

經常用來做對比的另一個人口大國,印度的發展就可以作為參考,雖然還沒有達到人人都喝可樂的水平,可即使隻有十分之一,或者十分之二的人這樣做,這也是一個不遜色於南美的大市場。

像是可口可樂這樣的巨無霸型的跨國公司,他們對國際形勢的分析從來都不是拍腦袋決定的,大部分時間,可口可樂的董事會都會參考各種智庫的分析,除此以外,他們還會利用政界人物的關係,來了解實際情況。

例如重返中國的決定,就是可口可樂的總裁在總統卡特重返故居的私宴後做出的。卡特是亞特蘭大人,而可口可樂的總部就設在亞特蘭大,這使得可口可樂的政治影響力在70年代末期達到了頂峰。

然而,現在已經是1984年了。

鮑德溫小心而詳細的了解了情況,又與來接機的舍伍德等人溫和的打了招呼,接著從容上車。

關上車門之後,鮑德溫卻是迫不及待的噴出一串又一串的粗話。

“他就是這個習慣。”吉布森向目瞪口呆的舍伍德聳聳肩,道:“大學時期,他就是這樣。”

“因為神父不願意聽到粗話。”鮑德溫將西裝脫了下來,臉上帶笑的向舍伍德解釋道:“我讀的是天主教學校,小學,中學都是天主教學校,你得小心神父,真的……”

“大學是聖路易斯大學。”吉布森補充了一句。聖路易斯大學是美國曆史第二悠久的耶穌教會大學,看它前綴的“聖”就知道了。

舍伍德不禁笑道:“全部是天主教學校。”

“沒錯。雖然我厭倦了天主教學校和神父,但是,我還是決定去天主教大學。”鮑德溫問:“你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神父總是有各種各樣的要求和規矩,但是,離開了這些規矩,我們的生活就會變的混亂。”鮑德溫看向兩人,道:“就好像現在的中國區,現在的可口可樂中國區,爛透了。”

吉布森和舍伍德都訕笑著說不出話了。

鮑德溫緩了一口氣,道:“當然,中國人要做科研,並不是你們的錯,但你們拖延的太晚了。如今,我們即使要做針對性的科研,也很缺乏時間,最關鍵的是,我們甚至還不知道中國人的研究到了哪一步。”

舍伍德看了吉布森一眼,道:“實際上,我們知道。”

“你們知道?”

“是的,通過捷利康的關係,我們進入了楊銳的實驗室參觀。”

“楊銳給你們參觀?”鮑德溫坐了起來,這是一個新情況。

他的重複詢問並不讓人厭煩,事實上,吉布森和舍伍德悄然的輕鬆了一些。

這一次,換做布森說道:“捷利康和楊銳的關係比我們想象的好,有一些小道消息,楊銳可能掌握著一些捷利康輔酶q10工廠的股份。因此有高額分紅……”

“這不是小道消息,楊銳徹底改變了輔酶q10的市場生態,現在,捷利康在這個市場上把日係工廠打的節節敗退,所以,楊銳擁有一些股份也不奇怪。”鮑德溫獲得的消息顯然比吉布森和舍伍德豐富,停了一下,他又說道:“捷利康今年上半年,輔酶q10的出貨量增加400%以上,獲取的利潤超過3億美元……楊銳如果簽署了一份不太吃虧的協議的話,他最起碼得到了300萬美元的分紅。”

“足夠獨立將實驗完成了。”吉布森一下子抓住了關鍵。

“這麽說,通過官方渠道壓迫楊銳已經不可行了?”舍伍德也跟了一句。

鮑德溫不滿的“恩”了一聲,道:“楊銳是中國人,我們怎麽通過官方渠道去壓迫他,總部希望我們將此事從政治中分離出來,而不是相反……說說你們參觀了實驗室以後的收獲吧。”

“他的實驗非常順利,設計也符合邏輯,我回來以後就寫了報告,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誰找到學術上的缺陷。”

“進度呢?”這是鮑德溫最關心的問題。

吉布森沉重的道:“他們的初步計劃是四周的觀察與分析期,然後撰寫第一篇論文,接下來的計劃,會延續到四個月,接著是一年期的長線計劃,是否有更久的還不確定。我想,我們恐怕無法阻止他們的初步計劃了。”

鮑德溫不置可否的問:“現在是第二周?那麽,還有兩周,他們就可以撰寫出第一篇論文?”

“是的。”吉布森一臉苦澀,轉而問道:“我們有辦法延遲他的論文發表的時間嗎?”

發一篇論文,從寄給期刊社,到期刊社組織審稿,給出結論,即使不用修改,也需要少則數周,多則數月的時間延遲,如果是投稿量巨大的雜誌,比如jmc這樣子\u0002不太重要,或者時效性不強的論文,大部分都會被拍起在數月以後。

這段時間,都給了強力人士可操作的空間。

期刊社也食人間煙火,比如著名的《自然》的出版社是自然出版集團,該集團又隸屬於麥克米倫出版公司,麥肯米倫出版公司又隸屬於格奧爾格·馮·霍茨布林克出版集團。

然而,期刊社盡管不是絕對獨立的,但要幹涉它的價位也相當高,而且麵臨著巨大的道德和法律風險。

相比之下,在同一期的期刊上,發表觀點相反的兩篇論文更有意義,即使不能在同一期的期刊上發表,在其他有影響力的期刊上發表針對性的文章,也是一樣的。

這樣的例子有很多,越是公眾關心的問題,紛紛擾擾的不同觀點就更多。比如說,臭氧空洞真的是氟利昂造成的嗎?生物柴油真的能改變有利於環境的嗎?石油真的是遠古有機物的產物嗎?全球升溫真的是人類排出了太多的碳化物所致?

然而,不管是采用哪種方式,都意味著海量的資金和政治資源。

鮑德溫默默的搖了頭,道:“針對性的論文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做出來,楊銳在多家期刊社有多篇論文的發表,已經不算是新人了。”

擁有聲望,對於科研員來說,就像是舉著一杆旗一樣,無論是雜誌社還是公司組織,都會根據他的聲望,分析應對舉措。

可口可樂在政府間的關係很強,卻不等於他們能控製學術界。

如果是小鮮肉,現在或許就被欺壓良善了,楊銳卻是通過一篇篇的論文,將自己醃了起來,也許還沒有到老鹹肉的程度,但也差不多醃入味了。

“你們有為我組織歡迎聚會嗎?”鮑德溫斬斷了兩條最直接的解決方案,卻說起了並不相關的事。

吉布森微笑起來,道:“當然準備了,我弄到了十八年的陳釀威士忌,我們好好的喝一杯。”

“希望你準備了不止一瓶。我這裏有個名單,他們估計也喜歡陳釀威士忌。”鮑德溫遞給吉布森一張紙條,又道:“我要一條安全線路,與總部聯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