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銳坐在實驗桌前的椅子看實驗報告,頭都不抬的問:“送錢的?咋領?”

“你還挺鎮定的……”許正平無語。

“國醫外貿不是送過一次了?2o萬都花完了,反正就是給他們署個名唄?”

“這可不是,衛生部的特別申請函,等於是他們邀請你,但你是要去麵試的,還要按照他們的條件做項目,就是說,有項目要求,一般是時間和成果方麵的,也有對人員、項目範圍做出要求的。”

“這麽麻煩?”

“麵試的好壞決定金額,從幾萬塊到幾百萬都有可能。”許正平說著一頓,道:“當然,幾百萬你是不用想了。”

“這麽多錢,不是應該提前準備好,然後麵試走個過場?”

“大致金額自然是有個範圍的,不過,你要是麵試的好,多拿幾萬塊,條件寬鬆一點,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說,你還是好好準備一下,再說,給衛生部領導留個好印象也沒壞處,對不對?”許正平對此很上心。

一方麵,實驗室的經費是越多越好,如果有了新的經費,嶄新的離子通道實驗室,也用不著與其他實驗室交流儀器了,節省他的時間。

另一方麵,這樣的特殊申請函不容易拿到,而給出經費的部委,出於各方麵的原因,往往會連續數年投錢給同一個項目當然,不管是真成績假成績,隻有做出成績的才有錢拿對一所實驗室來說,有穩定的收入來源,才算是入門了。

許正平恨不得自己出馬,可惜他不是實驗室的負責人,隻能看著楊銳,勸說道:“不管這筆錢是多是少,這是咱們實驗室第一次拿省部級的經費,你這次拿的多一點,人家下次再給的時候。也會高看咱們一眼不是?”

“就和跳槽要薪水一樣,我以前多少多少?”

“哎,我不知道你說啥,差不多吧。”

說完,兩個人都呼呼的笑了起來。

楊銳起身想想,道:“那就正式一點,先從衣著開始。穿啥?我之前穿的……”

“你之前穿的衣服不行。”許正平立即打斷他,道:“咱們這是要錢去的。你得穿的樸素一點,但正式一點。”

楊銳微微點頭,理解的道:“裝作自己很不會花錢的樣子,但是又要穿的尊重對方。”

許正平想了一下,搖頭道:“怎麽好話從你這裏過一下,就變味了呢。”

“年輕人嘛,消化能力強……”

“得,咱們歇會再說,味太大。我緩緩。”許正平不和他聊了。

“赫……”

蘇先凱突然笑了出來,接著又趕緊解釋:“我不是有意聽的,就是沒忍住,你們說的……有點逗。”

楊銳臉黑了一下,以前在華銳實驗室的時候,逗的可是魏振學,而今的離子通道實驗室。沒有了魏振學同誌的存在,難道……

楊銳立即刹住了這個可怕的構想,使勁咳嗽一聲,嚴肅的道:“蘇先凱同誌,你對這個申請函和麵試,懂點?”

“不懂。”蘇先凱連連搖頭:“我以前哪有機會申請這些項目經費啊。學校的經費都申請不下來。”

“正好,你和我一起去麵試。”楊銳一拍手,又道:“許教授也去,去三個人行不?”

許正平猶豫了一下:“也不是不行,沒什麽規定,不過,沒什麽必要。就是走個過場。”

楊銳的臉全黑了,抱怨道:“不是你說的,麵試很重要?”

“重要也就是幾萬塊錢的浮動,這個不是去的人多就能解決的,要想浮動的再多,那得你表現極好,或者有新東西做出來才行。”許正平的表情是“幾萬塊錢雖然很重要,但是不值得我出馬的”表情。

倒別說,現在的離子通道實驗室還真的是許正平支撐起來的,他以半個月左右為周期,頻的表的論文,或許是得到特別邀請函的理由之一。

當然,最重要的理由肯定是因為實驗室是北大的。

在這方麵,楊銳和北大的心思應該是一樣的,他們都不像花自己的錢在這間嶄新的實驗室上。

楊銳不想花錢,是因為他的錢要用在華銳實驗室,如果要投入到離子通道實驗室裏,他不如投資到華銳實驗室,說不定就能積累幾個專利出來。

北大不想花錢,是因為他們的錢要用在重點實驗室,不管是省級重點實驗室也好,國家級重點實驗室也好,這些都是極燒錢的玩意,別說現在的北大,就是再過3o年,錢也沒有一個夠用的。

所以,楊銳和北大都希望能從國家的基礎投入項目中撈錢回來。

科研改革以後,國家的科研撥款也從單位撥款,變成了項目撥款,還有針對不同類別的專項撥款,這些錢,都要用具體項目去申請剛回來的。

北大最重視的那些實驗室,盡管實力出眾,但項目的總數總有限,他們能夠拿到北大本身傾斜的資金,而被傾斜的實驗室,就隻能向國家或者部委伸手了。

這份來自衛生部的特別申請函,既是因為離子通道實驗室達到了基礎條件,更多的,估計還是北大的影子在後麵。

反正,衛生部的科研經費給誰都是給,但給了北大的實驗室,就等於北大爭取到的資金多了,給了北理工的實驗室,也就等於北理工爭取到的資金多了,這些錢真正是天上掉下來的錢。

後世學校間的貧富懸殊也是如此造成的,北大的一名教授弄一個國際級實驗室,分分鍾就是幾千萬上億元的資金流入,地方上的學校,有的連國家級實驗室都沒有,那就等於小孩子玩泥巴,啥不要錢就去玩啥,高興就好,但別指望著泥巴房子能和做房地產的比。

楊銳的腦海中有的是東西,而且,他現在能做出來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了,不過。做實驗總是免不了花錢的,資金自然是越多越好。

因此,聽著許正平的話,楊銳抓住要點,問:“你說表現極好,或者有新東西做出來的,浮動就多。什麽算是表現極好,什麽算是做出來的新東西?”

許正平“啊”的一聲:“你想浮動多少不成?”

“能多幾萬就多幾萬唄。”楊銳知道。離子通道實驗室啟動起來,花錢一定是越來越多的,這時候,能多要一點經費,要自己出錢的幾率就會小一點。

如無必要,楊銳也不想用自己的錢做基礎科學研究,腦子燒壞了才這麽搞,再有錢的做到人體基因圖譜的時候也得喊不要不要。

許正平隻當楊銳是想爭取經費,搖頭道:“沒必要。你最起碼得做出jmc水平的論文,才能算是表現極好吧,新東西就不用說了,這個很難判斷的。”

&nbc水平的論文就行?”楊銳摸著下巴想了起來。

許正平暈了,道:“麵試沒剩下幾天了,你就甭想著寫論文了,寫好了。還不夠郵寄的時間呢。”

“誰說要表了,你隻說jmc水平的論文,我們寫好以後,先拿給麵試的人看,他們滿意了,我們回頭再表不就行了。”楊銳說著又問:“會不會來的是外行?”

“有外行。更多的是同行評審。”許正平意外的看著楊銳,提醒他道:“我最近做的項目都算是咱們實驗室的成果,你拿出去炫耀兩次的話,可就變成笑話了。”

“我知道,沒有你老許兢兢業業的,咱們連這個衛生部的申請書的門檻都沒有。”楊銳說的挺隨意的。

許正平的心情一下子好了不少。自己的工作被楊銳看在眼裏,許正平就覺得這些日子的辛苦沒白費。事實上,這些日子,離子通道實驗室裏最忙的人就是他了,蘇先凱等人剛剛進入實驗室,還在熟悉環境,三五不時的還有一些表格等亂七八糟的東西要做,隻有許正平是一直保持著旺盛的工作情緒。

不過,許正平轉念一想:楊銳把我的工作看在眼裏,我高興個什麽勁,他就該著看在眼裏,通訊作者是他的,並列第一作者也沒少他的……

當然,許正平做的實驗,是在楊銳的幫助下進行的,楊銳不間斷的提供的資料、設備、實驗方案以及試劑等等,提升了許正平的效率,也證明了自己的實力……

亂糟糟的臆想中,楊銳再次開口道:“我想做幾個基因測序。”

“蘇先凱他們不是正做著嗎?”

“他們是重複實驗,我想做個正經的。”

許正平收拾心思,訝然道:“給衛生部的專家看?”

“對。”

“沒多長時間了,做什麽測序也做不出來呀。”

“我之前考慮過做法,我親自上手操作,能做出來就做,做不出來就算。”正如大多數實驗那樣,決定一篇論文的,往往是最後一次可能隻耗費了幾十分鍾的實驗,然而,這幾十分鍾的實驗,往往是用幾百個小時的錯誤實驗堆積出來的。

而對楊銳來說,避開錯誤實驗,直擊正確實驗,卻是再容易不過的事了。

在西堡中學和初期的華銳實驗室,楊銳沒少做這樣的事,現在不做了,隻是因為忙不過來了,不是因為他轉性了。

而在需要的時候,楊銳自然還可以繼續操作一番。

相對於自信滿滿的楊銳,許正平卻是一點信心都沒有,完全不看好的道:“你想做就做吧,能做出來當然好。”

自然,在許正平想來,楊銳做不出來,也就自己知道深淺了。

基因測序,哪裏是那麽好搞的實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