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白質純化儀,七成新,當前價格是22萬。液氮罐是17萬,台式凍幹機是26萬,生物安全櫃是31萬……總共算下來,小兩百萬。挺有眼光。”蔡教授對照著一張有價格的表格,默算了一遍說。

就算是常做實驗的研究員,也說不出各種研究設備的價格,因為設備型號不同,生產商不同,價格也不同。同樣的蛋白質純化儀,就有50萬的,也就20萬的。如果不是特別關心的話,根本了解不到。

在這一點上,研究者與醫生有些相像,大家都想用更好更先進的儀器和設備,但時間和精力都不允許他們將時間放在儀器和設備的跟蹤上,了解價格以及商品底價更是不可能。正因為如此,藥廠和設備公司,都會派出專門人員,幫助醫生和研究員去了解它們。

盡管如此,研究員和醫生也就是能做到了解而已,在80年代的國內,沒有設備公司的銷售員,做研究而不知道儀器價格的再正常不過。

楊銳也做不到全挑貴的,隻是大略確定而已。

聽到蔡教授的話,楊銳就笑兩聲,問:“不會太多?”

“100多萬多什麽。”蔡教授很大氣的道:“要不是實驗室大部分都是中科院出的錢,再多分些給你也沒什麽。”

“這些也不是咱們出的錢吧。”

“這些經費是pcr項目的經費,pcr的項目不是你的?”

“pcr的項目是華銳的。”

“管它是誰的,我做主分給你了,學部也通過了,你到時候寫兩篇文章,用一下這幾台儀器,就沒什麽了。”蔡教授稍停,又道:“查院長把中科院的經費給敗的差不多了,學部再給他們分兩個資金量比較大的項目,讓他們緩一緩。但儀器總得分給咱們,對不對。”

楊銳不禁笑了起來。

政治分肥,概莫如是。

學部不僅僅是中科院的學部,如蔡教授這樣的學部委員,仍然有巨大的影響力乃至於權力,一招權柄到手,自然要重新調整分配規則。

楊銳是純純的北大嫡係,自然是獲得分肥的一員。

這種事兒,楊銳向來是不讚成不反對的。要是世界上有一種更好的製度方法取代了它,在略損利益的情況下,楊銳大約也是讚成的,可惜世界上並沒有一種更好的製度。

站在了贏的一邊,自然應該獲得比較肥美的部分,否則,誰還跟著你幹。

蔡教授要褒獎楊銳,同時,他也需要楊銳的支持。

當然,楊銳更需要蔡教授的支持。

“多謝蔡教授,離子通道實驗室裏,春節都沒怎麽休息,我回去就督促他們發表論文。”楊銳笑嗬嗬的做保證。

“你發表論文我相信,儀器給你也合適。”蔡教授說著又道:“不用太著急,三五個月內發表都夠了,級別發高一點最重要。”

“放心吧,jmc最少的。”楊銳把影響因子4.0的大期刊說的就像是自己家的後花園似的。

要是換個普通點的教授過來,蔡教授都得說他吹牛,甚至普通點的大牛,也不敢說的期刊想上就上。

然而,楊銳的確是想上就上的。

對此,北大生物係的教授們不得不服氣,蔡教授也一樣服氣。

北大離子通道實驗室如今那麽多人,都屈居於楊銳之下,後者發表文章的能力是最重要的因素。在學術界,說什麽都是虛的,文章成果是最有說服力的。

不管北大離子通道實驗室的主任是什麽人,進到這間實驗室裏就能發表論文,這樣的認識隻要有了,永遠都不會沒有人來。

蔡教授簽了張條子給楊銳,道:“你拿給辦公室,到時候,讓他們給你安排儀器。”

“好嘞。”

楊銳心情很是不錯。

將近200萬的經費,就是他讀研的時候,也是不少了。

要是按照平均數來說的話,國內研究生每年能開銷的經費隻有1.7萬,200萬能養100個碩士生一年了,要是將研一打基礎的時間去掉,200萬足夠負擔50名碩士生全部三年的開銷了。

而在85年的現在,200萬的儀器就更厲害了。

作為國內大牛的唐集中教授的實驗室,一年的經費開銷也就是一百多萬元,雖然他的實驗室少不了有曆年的積累,可楊銳的離子通道實驗室,也是有不少積累了。

楊銳現在隻要將這些儀器送回去,離子通道實驗室對科研汪們的吸引力,立刻要上升幾個層次。

將單子收了起來,要走了,楊銳拍拍腦門,道:“忘了說了,達爾貝科教授可能來國內。”

蔡教授一驚:“什麽時候來?目的呢?”

“他是去日本,順道來國內一趟。”楊銳頓了一下,道:“達爾貝科教授最近想促成人體基因組計劃。聽說美國人準備讓各個參與國家,按比例分錢的。日本人一向有錢,達爾貝科教授就想和他們談。”

80年代的日本人,給人的印象就像是21世紀的中東人一樣,土豪滿地。

蔡教授理解的點頭,轉瞬道:“他到國內也想要錢?”

“國內估計不肯給吧。”楊銳聳聳肩,道:“我本人是對這個有點興趣。到時候可能會爭取一下。”

“爭取什麽?”

“人體基因組計劃,我想加入進去。”

蔡教授沉思了一會,道:“那就準備一下,至少給人家留一個好印象。”

楊銳試探著問:“咱們要不要申請一些資金,參與到人體基因組計劃裏去,我個人認為,這個計劃還是很有可行性的。”

“我聽說測序一個堿基對的成本是1美元?”

“是。”

“人的話,有二三十億個堿基對,總成本就是二三十億?”

“是,他們一直是以30億美元為目標搞的。”

“真是大項目啊。”蔡教授感慨一聲:“可惜我們玩不起。”

他看一眼楊銳,道:“你還年輕,有機會的話,出去闖闖也好,我不攔著你。”

楊銳一愣,知道蔡教授是誤會了,忙道:“我沒準備出國。”

“看看不是壞事,你想出去,想留下,我都讚成。”蔡教授並不是說怪話,而是很認真的道:“你或許沒有想法,但人家達爾貝科既然來了,肯定不是當送財童子的。”

楊銳默默無言。

就像蔡教授說的,人體基因組計劃這樣的超級項目,想參加的人是很多的,但能出得起錢的國家是很少的。

以蔡教授的能力和資曆,要說主持人體基因組計劃是不可能,但主持一個部分,或者輔助主持一個部分都是沒問題的,但中國沒錢,他也就沒辦法列席了。

當然,中國到90年代中期,也是加入到了人體基因組計劃當中,用3000萬美元做出了中國人的基因部分,但到那個時候,蔡教授的精力體力是什麽樣的情況,誰也說不上來。

身在欠發達國家的學者和發達國家的學者之間差距,遠遠不是生活條件的差距那麽簡單。

蔡教授說著,又道:“我叫辦公室的過來,一起參與一下,到時候,他們負責接待也可以。”

有人張羅自然是最好的事,楊銳毫不猶豫的甩鍋出去。

實驗室的清潔、實驗儀器的保養、檢查等等工作,一下子變成了院係辦公室的工作。

楊銳省下了時間,就去離子通道實驗室和華銳實驗室,解決一些自己離開時的研究進度問題。

研究進度飛速進展的實驗室,從外表看,都會有種欣欣向榮的具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