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學滿分是很不容易的,有的人也許總能得到95%甚至99%的分數,可要說滿分,總歸是不好得的。後世的高考數學,一個省平均不過幾十人的數學卷滿分,有的自主命題較難的省份,全省隻有一兩個滿分的。

在西堡中學不長不短的曆史上,還沒有一個學生滿分的記錄。高考沒有,模擬考沒有,就連平時的測驗也沒有出現過。

盧老師捏著楊銳的卷子,隻覺得無奈又怪異。

這一次的試卷以模擬7月份的高考為主,回爐班學生的成績也多在高考成績上下浮動,其中分數最高的82分,相當於百分卷的69分,最低的隻有個位數,是個偏科嚴重的新生。

楊銳超過第二名38分,比他自己不久前參加高考時多了80分。

這樣的成績,在始終關注他的盧老師眼裏,根本無法解釋。

“還是單獨詢問一下吧。”盧老師想到此處,將楊銳的卷子給抽了出來,塞到了最下麵,方才施施然的走進教室。

學生們正襟危坐,齊齊看向盧老師。

80年代妥妥的是學霸的時代,此時的人們完全是把高考當科舉來看待的,不論是學生還是社會人,討論到學習和知識的時候,依然飽含著崇敬。

在這種環境下,學生們對分數的重視是前所未有的。

班長劉珊微微捏緊拳頭,大聲道:“起立!”

“老師好!”學生們齊聲喊了問候語,繼續盯著講桌上的卷子。

劉珊微微扭頭,瞅了楊銳一眼,試圖看出他的心虛。

楊銳的表情平靜如水,一點沒有要開牌的窘迫。

“他還真能考一個高分不成?”小姑娘哪裏知道什麽是撲克臉啊,心裏不由自主的發散起了思維。

盧老師平常喜歡開堂的時候講兩句,今天卻沒了興趣,拿起麵上的第一張卷子,道:“李學工,82分,考的非常好,過來拿卷子。”

底下發出悉悉索索的驚歎聲。

在370分就能讀本科,340分就能讀大專的年月裏,82分的數學實在讓人羨慕。

李學工一臉喜悅的站起來,將自己的卷子拿了回來。

盧老師咳嗽了一聲,道:“好好看一下你丟分的幾道題,平時緊張起來,要給自己掐時間模擬考試,高考的時候要能有這樣的發揮,不就省了這一年的時間?”

李學工呐呐的低下頭,說:“我考試的時候,心跳的特厲害……”

下麵傳來一陣哄笑聲。

李學工的高考數學隻有61分,整整少了21分,再加上略有偏科,最終也隻有350多分,離本科差了一大步。

這樣的孩子,往往是很不甘心去讀大專的,因為畢業以後的區別實在太大,還不如多複讀一年,幸福一生。

回爐班裏多的是這樣的學生,尤其是家庭條件並不十分好的學生,之所以年複一年的回爐,就是因為離分數線太近,近的不忍放棄,才會咬牙堅持。

反而是那些分數差了很多的學生,確定自己無法過線,最多複讀一兩年就會黯然離開。

楊銳仔細的看了李學工一會。膽小怯場說明他有畏懼,知進退。在這樣的環境下能考82分,說明他還不乏毅力,比起有些熬了五六年的回鄉知青,李學工更值得培養。

他默默的將這個名字,填在了一個嶄新的紅皮筆記本上麵。

台上,盧老師又拿起了第二張卷子,都不用看,就道:“許靜,71分……太粗心了,函數部分要多做練習,填空題丟分太多了。”

第二名和第一名的差距最大,當然,這是沒有計算楊銳的情況下。

“知道了,謝謝盧老師。”和許靜的名字不符,這是個虎背熊腰的女孩子,粗壯的手臂和壯碩的腰肢是常做農活鍛煉出來的,紅撲撲的臉蛋給人一種七十年代宣傳畫的感覺,整個人倒是異常活潑,取卷子的短短幾步路,就能和人打鬧起來。

這才是真的女漢子啊,家裏多半也是把他當漢子一般用了。楊銳偷偷評價了一句。

盧老師一個名字接著一個名字的念下去,很快到了班長劉珊,她是第六名,65分。

盧老師把卷子交給她的時候,特意指了指卷子上的汙漬,道:“扣了你5分卷麵分,以後一定要注意,絕對不能弄髒卷子。否則到了考試的時候,被閱卷老師以為你是有意標記,那就麻煩了,知道嗎?”

“知道。”劉珊低下頭,心裏暗恨楊銳,要不是因為他,自己怎麽會汙了試卷,那就該是70分,第三名才對。

將卷子收好,劉珊正要轉身,又停了下來,問:“盧老師,是按分數高低發卷子嗎?”

盧老師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劉珊不敢多問,連忙回到自己的座位。

盧老師繼續發卷,每份毫無例外的都要點評兩句,他覺得這種時候,教育效果最好。

王國華得了46分,最重要的是,他的三角函數題隻扣了兩分的步驟分,由此證明背題確有效果,不免抓耳撓腮,興奮不已。

劉珊豎著耳朵從60分聽到30分,還沒見楊銳上台,不禁又是好笑又是失望。好笑是因為楊銳的豪言壯語,失望是因為他誤人誤己,白長了一副好皮囊。

快到下課的時候,胡燕山也拿回自己的卷子:15分。

對此,胡燕山表現的滿不在乎,還坐在後排,點燃了一根煙,以傳播自己的情緒。

但在彌漫的輕煙背後,他的眼睛卻盯著王國華和楊銳。

胡燕山消息靈通,王國華以前的成績,他一問就知,兩相比較,自然知道他長了分,而且長了近20分。

離高考結束才多長時間?這個王國華和楊銳的學習小組,要真的有用,他倒也想加入進去。

現如今,別說是供電所所長的兒子,就是供電局局長的兒子,也削尖了腦袋往大學裏鑽。

後半輩子是喝湯還是吃肉,就看能不能通過高考這道坎。

胡燕山可不想走當兵複原招工提幹的路子,那太辛苦了,而且耽誤時間,升的還比別人慢,憋屈。

不過,老師還沒有喊到楊銳的卷子,又加深了他的疑惑。

後麵幾人的卷子很快發完,盧老師看看手表,道:“大家課間休息十分鍾,我下堂課開始講卷子。”

正胡思亂想的胡燕山連忙看向楊銳。

這家夥沒拿到卷子,依舊鎮定自若,不由的讓胡燕山浮想聯翩。

他立刻站了起來,把煙頭在桌麵上一擰,喊道:“盧老師,楊銳的卷子沒發呢。”

說著話,他就衝到了講台處。

盧老師的手腳慢,又在許多學生的視線下,一時間竟不知將最後一張卷子放到哪裏去。

胡燕山不客氣的從講台上撿起,一看笑了:“這不就是楊銳的?您給忘了吧,我看看,這考了12……120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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