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骨(四)

“說說看,你想要什麽,我能給你什麽,又能拿到什麽?”

胡澤平沒有去否認自己現在的窘境,或者解釋什麽。

王賀祥隻是在考慮是不是派人出來幫助自己,隻是站出來幫助自己已經肯定。

聚居點整體局勢已經在按照他的意願開始發展,即便是沒有陳新月的幫助,也不是無計可施。

所以胡澤平才敢顯得咄咄逼人,為的就是給自己爭取更多的利益。

“我要的是什麽您不是已經說出來了麽?”

陳新月嗬嗬一笑,指著那邊已經快要熄滅的火災現場。

“我想要的,就是在熄滅之前,能夠擴張出去,有個容身之地。

至於我能給你什麽,那就是我手下的幾十個精英戰力。

胡先生你想要的,不也是這些麽?”

胡澤平搖了搖頭,歪著頭看著陳新月,“你憑什麽認為,我想要的是戰鬥力?

我能拿戰鬥力幹什麽呢?去殺一些人?

可是現在是什麽時候,是一起去抗擊外敵的時候,一旦內部流血,你知道會發生什麽麽?

柳銘會將你我,全部幹掉。

你我現在的力量太弱,地方太小,每一個動作,都在大家的眼皮底下。

如果陳小姐你是抱著這個念頭和我合作的,那我可就真的要好好考慮一下了。”

胡澤平臉色沉重,看著陳新月有點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陳新月愣住,胡澤平是在幹什麽?

他在試探我麽?還是說有其他的目的?

如果不是為了武力的話,去找王賀祥幹什麽?他在聚居點完全沒有話語權啊?

如果不是為了武力,她還有什麽是能夠打動胡澤平的呢?

不,不對,胡澤平就是為了武力。

但是應該不是用來殺人,或許是威懾,或許是其他的用途,他還是在壓價。

不能順著胡澤平的話去思考,否則就會掉進他的陷阱之中。

“那我就有些好奇了,胡先生你想要的,究竟是什麽呢?

總不能,是我這個人吧?”

胡澤平輕輕撫摸著自己的下巴,“如果,真的是呢?”

陳新月仰頭大笑,仿佛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如果你真的想要,那也不是不可以。”

胡澤平也跟著笑,腳步一抬,繼續向前走。

“你覺得,我現在,最缺的是什麽?”

收住笑容,跟著向前,陳新月對於胡澤平的問題也很費解。

“其實我現在的處境,又何嚐不和你一樣呢。”

胡澤平看著遠方,語氣中帶著無限的惆悵。

“別看我現在坐到了這個位置,可是,我手中的權利,還是柳銘的。

隻要他一句話,我就得從這個位置上下來。

不需要什麽罪名,也不需要其他的任何東西,隻要他願意。

知道為什麽嗎?我手中沒有‘力量’。

我的影響力不夠,聲望不夠,威望不足,就像是他柳銘的一個小小的秘書。

看起來站在他的身邊,人五人六的,其實什麽都不是。

他還不允許我提升自己的實力,牢牢地限製在普通人的位置上。

你說,我的處境,是不是和你一樣?”

一樣?不一樣。

陳新月有些理解不了,胡澤平花了這麽大的勁,好像也不是為了成為聚居點的最高領導。

那還有他再進一步的位置麽?

沒有了。

那還困個什麽勁,就算是加上她陳新月,也絕對不可能是柳銘的對手。

不提升實力,沒掌握實權,不還是站在這裏嗎?

陳新月看不出來,在柳銘存在的情況下,要如何才能擺脫控製。

但是陳新月也不能說“你就不要說那些虛的了,直接告訴我你要些什麽吧。”

那樣的話,談判就完全落入下風,掌控在胡澤平的手裏了。

她隻能一言不發,跟在胡澤平的身後悶頭走。

見陳新月不接話,胡澤平的臉上露出微笑,

“陳小姐,你覺得我怎樣幫你,才能幫你擺脫困境呢?”

見胡澤平一反常態直接詢問自己,陳新月反倒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她想要的其實很簡單,但是又存在一定的風險。

就像胡澤平曾經說過的,聚居點太小,也太明顯。

一點微笑的動作,都能被大家看在眼裏。

陳新月也正因為如此,才放不開手腳,養出來的力量也不夠強。

她要的是什麽,無非就是能夠無憂無慮的發展。

“我知道你想要什麽,無非就是我手下管理物資的那一塊地方,是麽?”

胡澤平仿佛看出了陳新月心中所想,直接點了出來,

“能夠製約發展的,無非就是兩點:

第一,是儀器資源;

第二,就是柳銘的意誌,他如果注意到你的勢力,怕是會被吞並。

你想要我做的,也正是這兩點:

其一,讓我幫助你弄到足夠的能夠提升實力的儀器;

其二,讓我幫助你掩蓋一些不利的消息,或者幹脆在有對你不利的消息的時候,及時通傳。”

陳新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胡澤平好像知道她要做什麽。

“不用擔心,你想要的,我都能幫你做到,而且做得妥妥當當。”

緊接著胡澤平的承諾卻是讓陳新月徹底動心,她所煩惱的東西有了胡澤平的幫助,的確能夠徹底解決。

不過相應的,能夠幫助解決這麽大的一個麻煩,胡澤平想要的,也不簡單。

“胡先生不妨明示,你究竟想要我做些什麽?

隻要我能夠做到的,一定義不容辭。”

陳新月終於不再掙紮,要求都被滿足,隻要胡澤平提的條件不是很苛刻,退一步又如何?

“陳小姐,你不要著急,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你的要求,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實現的,我的要求呢,也同樣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實現的。

先說最近的事情吧,我要的不是你的那藏起來的幾十個人,而是你的人脈。”

胡澤平一直在經營自己的情報網絡,但是他畢竟手中沒有實力。

對於現在人人都是超人的聚居點來說,他胡澤平想要經營,還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對於輿論的掌控,胡澤平的能力也就僅限於放出去一點消息。

但是陳新月就不同了,她手下的拾荒者聯盟可是一個大的群體。

和聚居點中的各個商店,酒吧,等等人員混雜的地方都有聯係。

“我剛才不是說了麽,限製我的,是影響力,是聲望,是威望。

不然,你以為我這麽費盡千辛萬苦是為了什麽?難道真的是為民請命麽?

我想要的,是大家的支持,一個好的口碑。

而把我和大部分的擁有田地的人對立起來,把他們踩進溝裏,把我自己捧起來,才是最重要的。

當然,事情是一定要做的,而且要做成,做好。

隻有人們看到真正的利益,我才會有真正的威望。

而你的作用,就是將整件事情說出去,要讓大家知道,現在是什麽情況。

對你來說,做到這一點,並不費力吧?”

名聲這個東西,平時看起來沒有什麽太大的作用,也帶不來什麽直接的利益。

可是關鍵時刻,名聲能夠救命。

胡澤平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他不願意做柳銘身邊的一條隨時可以拋棄的狗。

他需要自己的實力,能夠影響到所有人的實力。

陳新月有些不明所以,胡澤平最後想要,居然是名聲?

胡澤平所做的這一切和他想要的,可是完全截然相反的兩個極端呐?

真的以為派人出去說兩句,就能得到大家的稱讚?

“當然,不能隻說好話,派出去的人,要分成兩個部分。

一部分,當然是以稱讚我為主,這一部分人要多一點。

二部分,另外一部分,就說我的壞話,說我剝奪他人財產,而且毫無道理。

特別是第二部分,說話要狠一點,最好加上一點咒罵。”

陳新月的頭有些發暈胡澤平所說的,所做的,都讓她看不明白。

“嗯,做是可以去做,但是效果嘛,我可不敢保證。”

拒絕當然是不能拒絕的,隻是事情做了,沒有達到應有的目的,胡澤平可不能不認賬。

“當然,隻要你按照我說的做,不擅自改動,就算是沒有起作用,也怪不到你的頭上。

不過,我在這裏也不是完全看不見,如果你沒做,或者力度不夠……”

胡澤平臉上帶著笑容,聲音裏卻帶著冷意。

陳新月盯著胡澤平的眼睛,良久,才終於回答道,

“你想要的,我自然能給你做到,但是我想要的呢?

你怎麽保證,你不會過河拆橋,之後又反悔,我找誰說理去?”

兩個人相互接觸的並不多,彼此之間並沒有信任的基礎。

“一碼歸一碼,我也不是隻有這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

等你完成,我先幫你調一批儀器出去,正好這段時間有事,能夠擠出來。

下一次我想要做事的時候,自然會再次去找你。

等我們交易的多了,有了信任基礎,再談長時間的合作。

你覺得怎麽樣?”

語言總是虛弱的,隻有實打實的利益,才能讓人信服。

陳新月微微點頭,胡澤平所說不假。

信任,是需要時間培養的。

不過利益交換,確實是可以在短時間內進行。

“好,胡先生,我回去馬上布置,您就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說完,陳新月也不再猶豫,立刻動身做事去了。

看著陳新月離開,胡澤平心裏落下去一大半。

利益交換,兩個人的合作看似平等,卻在不知不覺中以他胡澤平為主。

以後的時間裏,胡澤平隻需要為陳新月做一件事,陳新月卻不得不為胡澤平做無數件事。

陳新月會成為一份他隱藏在暗處的力量,當然,是在她能夠平穩發展的前提之下。

隻是,就算是胡澤平,也不能保證完全能夠遮擋住陳新月。

不過是說得好聽罷了。

放下這一塊,胡澤拚又開始琢磨,還有那一塊勢力,能夠為他所用呢?

……

第二天,王賀祥將隊伍集中起來。

先是一番鼓舞激勵,然後允諾各種獎勵政策,最後命令所有人準備去迎敵。

不管昨天胡澤平對他說了些什麽,王賀祥都知道,自己已經沒空再去管那些了。

他必須馬上奔赴前線,去和妖怪作戰。

九死一生,手下的人也大部分都會離開,也抽不出來人去幫助胡澤平。

隊伍立刻開拔,前往預設地區。

興軍路上,隊伍中的人議論紛紛,對於這次的出征,他們沒有多少壓力。

王賀祥也沒有阻止,維持現在的氣氛和士氣,對他是有利的。

他們有的在猜測將要對麵的妖怪規模,有的在暢想未來能夠拿到的錢財。

隻是王賀祥在發現,其中有很大一批人,竟然在爭論胡澤平做的事情。

這讓王賀祥起了興趣,沒想到胡澤平的事情已經傳的這麽開了。

他悄悄走進,仔細聽其中兩個人的對話。

“剝奪其他人的財產又怎樣,他們的地是好來的麽?

胡澤平那是為了聚居點的發展,是為了集體的利益,他是對的。”

第二小隊的一名隊員,似乎對於胡澤平的境遇十分憤憤不平。

“那也不能以這種方式啊,今天他能用權利剝奪他們的,明天他就能用這個理由剝奪你的。

集體利益不是理由,他這根本就是在搶劫。

要是按照他這種做法,是不是我們每個人都應該把自己的所有都獻出來?

那也是為了集體利益,你願意為了集體利益把自己的錢拿出來麽?”

第三隊的隊長雖然級別高了一點,但是說話也隻是據理力爭,並沒有以勢壓人的意思。

“謔,根本就不一樣,他們那地都不是好來的。

我手裏的錢可是拿命換來的,那能一樣麽?”

隊員也很不服氣,本來就是無解的難題,兩個人也是泛泛而談。

“你怎麽知道人家不是好來的,誰的錢不是一手一腳打拚出來的?

要按照你說的,他胡澤平根本就不用這些政策,直接依照聚居點的法律,將他們繩之以法,地自然就空出來了。”

隊長的學識高一些,對於事情看得也更加透徹。

隻可惜那名而對隊員並不買賬。

“我不管那麽多,我就覺得,胡澤平做的對,他又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集體利益。

哎,我說,你是不是也有一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