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柳銘

柳銘站在自己姐姐的病床前,麵色平靜。

以前,都是姐姐這麽站在他的麵前,跟他傾訴在外麵的遭遇,受到的委屈,

通常都是在他昏迷的時候,最近因為病情好轉,他也聽到了姐姐的一點消息。

誰能猜得到,自己這個病秧子,耗幹了姐弟兩個所有錢財的罪魁禍首,竟然沒有先死。

上天就是這麽喜歡作弄人,就算如此,他連一滴眼淚也落不下來,

因為心髒病的關係,他長期注射一種特殊的鎮定劑以保持情緒的穩定,否則就會死。

副作用很明顯,他處於一種極端平靜的狀態,最激烈的時候,也隻不過嘴角多一絲微笑,

流淚是肯定不行的,哪怕傷心欲絕,也依舊是一副平靜的麵孔。

病房裏靜悄悄的,死人在醫院裏也不算是多罕見的一件事,

但是該有的體諒是一點也不會少的,至少,柳銘還能和自己的姐姐單獨呆一會兒。

過一會兒,她就要被送到太平間,明天出現在火葬場,能給他們兩個相處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柳銘注視自己姐姐的臉龐,俯下身輕輕的幫她將散亂的頭發整理了一下,

輕輕的開口道:“我會好好生活的,你放心,醫生說了,

我的病情已經有了很大的緩解,可以出院,可以正常生活。

就是你不在身邊,我有些不習慣。”

病房裏很快又沉靜下來,柳銘定定的站在那裏。

“呃,你好?”

一個輕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柳銘轉過身,看到了一個挎著名牌包的女人出現在自己的身後。

“嗯,你是?”

“哦,我叫做黃曼藝,是飄飄的朋友,這是我的名片,聽說她出事了,過來看看。”

黃曼藝露出微笑將自己的名片遞給了柳銘,“她現在怎麽樣了?”

黃曼藝?

柳銘心中默默念叨了一句這個名字,他聽說過,從姐姐的嘴裏,不過不是什麽好詞就是了。

她為什麽會來這兒?

按理說姐姐和她的關係並不好,她不幸災樂禍就已經算是大度的。

柳銘接過名片,很普通,除了“永城公司經理,黃曼藝”這幾個字之外,就隻剩下一串電話號碼。

“她死了。”

柳銘的回答很簡短,表情依舊是淡淡的,仿佛在說一隻貓,或者一隻狗死了一樣。

“啊?死了?”

黃曼藝的臉上浮現出驚訝的表情,“怎麽會這樣呢?前幾天我們還一起吃飯呢,她看起來好好啊?”

柳銘微微錯愕,黃曼藝撒謊了,姐姐不可能和她一起吃飯的,她到底有什麽目的?

“心髒驟停,醫生也沒有確定最終的病因,不過應該和我們家傳的先天性心髒病有關。”

“你是她的弟弟吧,我經常聽她提起你,說你很堅強。”

黃曼藝的臉上露出了悲傷的表情,“我們的感情很好的,沒想到她竟然就這麽走了。”

演的很不錯,在姐姐的遺體麵前,她還能保持這麽好的演技。

柳銘的呼吸稍微粗重了一些,心髒稍微有些不舒服,他討厭眼前的這個女人!

很快醫院就會把姐姐的屍體送進太平間,也許會直接送到火葬場,

最後的時間裏,他希望和自己的姐姐單獨待一會兒。

“不好意思,這個時候,我不希望有人打擾我和姐姐的最後的相處時間,可以請你出去麽?”

黃曼藝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尷尬的神色,“啊?哦,我不會打擾你很長時間的,嗯,這裏有二十萬,密碼是*****,

我知道你的病還沒有好,這算是我的一點心意。”

一張銀行卡遞到了柳銘的麵前,黃曼藝臉上的尷尬轉變成了真誠。

柳銘接過了銀行卡,然後繼續說道:“謝謝,請你出去吧。”

交際不是柳銘的強項,他也不打算和眼前的女人有什麽交際。

錢很重要。

比之虛無縹緲的其他任何東西都重要,他答應了姐姐要好好生活下去,所以沒有必要拒絕這筆錢。

“哈?”

黃曼藝愣了一下,隨即很懇切的說道:“我想最後再去看看飄飄,可以麽?”

柳銘搖了搖頭,盯著黃曼藝的眼睛,“謝謝你的錢,黃曼藝女士,它幫了我大忙,讓我不至於在未來的某一段時間內因為心髒病突發得不到治療而死去,我真的很感激你。

可是,在我的姐姐生前,她好像很討厭你,或者說,恨你……

原諒我的坦誠,我並不想讓你去打擾她,她已經去了,就讓她安心的去吧。”

黃曼藝有些不能接受,“不是,我隻是去看看她而已。

人死為大,又有什麽仇恨不能放開呢?

就算她將我視為仇人,我也一點都不在乎,我隻是想見她最後一麵,為了我們的友誼,也為了化解最後的恩怨。”

聲音很柔和,帶有女性特有的魅力,芊芊手指緊緊地抓著肩上的挎包,黃曼藝的臉上滿是誠懇。

她真的隻是來看看麽?為什麽她會給自己二十萬?

柳銘從頭捋了一遍黃曼藝從進門到現在的種種表現,心中的困惑和懷疑更加旺盛了。

他盯著黃曼藝的眼睛,慢慢靠近:“真的,隻是看看麽?”

黃曼藝退後了一步,有些慌亂地避開柳銘逼視的目光,

“有,有什麽不對麽?不是看看,還能是什麽?”

“我拒絕,你可以出去了。”

柳銘重新站回了原位,淡淡的說了一句。

“好吧,既然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勉強。

請你節哀,人死不能複生,對於她來說,你應該是最值得珍重的寶物,她肯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的。

你現在的狀態有些不對勁,我建議你去找心理醫生看一看,他應該能提供很好的建議,幫你走出低穀。”

黃曼藝保持著禮貌和溫柔,在幾次被拒絕之後,也不糾纏,從容地從柳銘麵前離開。

看著黃曼藝離開的背影,柳銘有些迷茫。

假設黃曼藝這一切的表現都是在演戲,那麽她的目的是什麽呢?

就算有錢,二十萬也不是一個小數字,她為什麽會給自己呢?

還是說,中間還有什麽真相是他所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