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慌張地朝四周張望,尋找著其他進花園的辦法。

瞧這些官兵的架勢,大概很快就要進園了,竹夢山居離門口有一段距離,還有竹林隔著,也不知道能不能發現情況不對勁。她記得進園有兩條路,一條是大門,另一條是從廚房那邊的夾道走,可是現在繞道前院再轉道廚房然後回園裏來,無疑是來不及的。她該怎麽辦?!

要是無法及時報信,這些官兵抓到了周念,會怎麽樣?

說起來,為什麽官兵會來抓周念呢?他雖然躲在侯府,可那也是為了防止仇人來追殺而已。他的仇人應該就是梁太師了吧?但梁太師就算再厲害,也沒理由無緣無故地支使官兵來抓人吧?罪名是什麽?這樣做一定會得罪慶國侯府的!梁太師到底憑什麽這樣有峙無恐?!要知道慶國侯可是皇上這邊的人,又是皇親!

花園門口的官兵們見那些婆子拖拖拉拉地不肯讓出道來,便火了。為首的軍官一聲令下,那些士兵便拔出寒光凜凜的長刀,朝婆子們比劃幾下,拿長槍的士兵也把槍頭衝著她們虛晃,立刻便有一個膽小的婆子尖叫一聲,暈倒在地,慌得其他人手忙腳亂地去扶她。這下連原本態度最強硬的一個婆子,都禁不住往後退了。

春瑛急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下去。她不知道這些人會怎麽對待周念,但看他們手裏拿的刀槍,就知道不會有好事。自進侯府以來,對她最和氣最好的服務對象就是周念了,她不能看著他受傷害!

她抱著頭蹲下身,一邊深呼吸,一.邊告訴自己,必須要冷靜下來,她一定能想到辦法的!

忽然間,她望望身後,那裏是通.往花園的圍牆,而她所在的地方,正是當初聽到周念那一聲歎息的拐角。這裏的牆並不算高,因是造在內院,大約隻有兩米左右,而且還有雕花鏤空的格子,如果她沒記錯的話,牆的另一邊,就是竹林邊緣,離竹夢山居並不遠,有時候三清還會到附近掃掃落葉。

她迅速kao過去,透過花格往牆那邊一看,正看到層.層翠竹遮擋下,隱約lou出一角的烏瓦白牆,隻可惜看不到三清的身影。咬咬唇,她看看兩邊,正瞧見附近有幾棵樹佇立,可惜離牆根還有些距離,樹枝的伸展方向都與園牆相反。倒是有一株的樹幹向牆略為彎曲,突出一個樹節來,應該可以用來墊腳吧?

說實話……她自從小學畢業以後,就沒幹過這種事了,.隔了這麽多年,也不知道身手退化了沒有。

這時候,花園門口的對峙已經結束了。官兵們逼.開了一眾婆子,便要往裏闖,卻不知從哪裏冒出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來,穿著一身灰藍布衣,衝著那為首的軍官點頭哈腰:“官爺,小的已經查明那人的下落了,您跟我來便知!”

那軍官一點頭,.便回身要招呼手下士兵,不料原本退到邊上的一個婆子瞪住了那男人,上前揪住他問:“你是什麽人?!怎麽會在這裏?!這裏可是內院!”其他婆子也嚷嚷起來。她們一直守在園中,另一邊的園門雖無人把守,但也不是外頭人能隨意出入的地方,居然有不知打哪裏來的野男人跑了進來,萬一叫老太太、太太知道,可沒人能保住她們!

那軍官不耐煩了,又揚起刀嚇唬她們,但這回婆子們卻沒那麽容易讓步。被闖進門的歹人用刀劍逼著後退,尤其是那些歹人還是官兵,這跟自己粗心地把外麵不知底細的男人放進內院,是兩回事。如果是前者,侯爺太太再生氣,頂多就是打她們幾板子,可要是後者,那就是失職了!為了府中女眷們的名聲著想,太太隨時都會要了她們的命!

婆子與官兵們又對峙起來,吵嚷個沒完,那軍官氣得頭痛,想想進來已經這麽久了,再不動手,隻怕還沒找到目標,就要驚動前麵的人了,一狠心,便命士兵們將那些婆子拖開,硬闖進去。

當他們還在爭吵時,春瑛已艱難地踩著樹節,翻過了牆頭。借著樹蔭的遮擋,以及婆子們的糾纏,那些官兵們沒有發現她的蹤影。她小心地往下看了看,找準一處草長得厚些的地麵,便咬牙一跳,順著慣性翻了個跟頭,安全著陸了。

她心中一喜,眼見著那些官兵準備進園了,忙撒退就跑,迅速鑽進了竹林。拜她今天換上了青綠色的衣服所賜,她的身影很快就跟林中的翠色融為一體。

一跑到竹夢山居附近,三清便映入了她的眼簾。他正攀著一杆竹向園門方向張望,臉上帶著幾分疑惑,見春瑛跑了過來,更是驚訝了。

“快走!有人來抓你們!”春瑛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說完話,也不停腳,便直往屋內跑。三清愣了愣,立刻用比她更快的速度衝進屋內向周念報告。

春瑛踩進屋的時候,周念已經著手收拾東西了。她忙道:“來不及了,他們已經進了園子,而且知道你在這裏!快走呀!趁他們還沒封住另一個門!”

周念搖搖頭,把自己近日所寫的手稿全都丟進一個大木盒裏,又從抽屜裏拿出裝了私印的小盒塞進去,抱起木盒就往屋後走,又回頭叫春瑛:“你也快來,別讓他們看見你!”

春瑛一愣,忽然想到,自己身上還穿著接聖旨時用的丫環服,要是被那些人看到了,不就知道是自己報的信嗎?忙跟上了周念。三清殿後。

他們快步走出屋子,在竹林裏一繞,便來到了山腳下。春瑛越走越覺得不對勁,難道不是該往走口的方向去嗎?怎麽反而上山了呢?山上她去過幾回了,隻有一間竹舍,屋子不大,雖有幾個房間,卻是沒法藏人的,萬一被人堵住,可是沒處跑啊?她忙開口:“念哥兒……”

“噓!”周念回頭豎起食指,然後春瑛便聽到有大隊人馬的腳步聲往竹林方向來了,心中大驚。周念低低地道:“快跟我來,別出聲!”便繼續往山上走。春瑛半信半疑地跟在後麵。

山上樹木繁密,一路小道石階旁,還因長久無人整理而長出了高高的野草。他們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向上走,避免讓山下的人看見。不一會兒,便到了山頂。這裏隻有一座翠山小築,俱是竹子建成,前後小小巧巧三間屋子,倒開了五六扇窗。春瑛前些天才打掃過裏麵,但還未安放器具,也沒糊窗紗,實在想不明白這通通透透的房子如何藏人,就算是密室,也要有地方可建呀?

周念卻出乎意料地沒走上竹舍前的台階,反而繞到旁邊的山壁前,不知在旁邊搗鼓了什麽東西,旁邊的一塊巨大的山石居然往旁邊滑開來,lou出了一條巴掌寬的縫。

周念看向三清,後者便走過去,抱住那塊山石往旁邊用力一推,讓縫隙變得更寬些。周念迅速將木盒推進裏麵,又擠了進去,三清回手拉了春瑛一把,她忙跟著擠進去了,接著三清又在外頭搬回山石,讓其恢複了原樣。

春瑛進去後,眼前先是一黑,過了一會兒,才看清了裏麵的景象。那是一個山洞,約有她在浣花軒的房間的一半大小,大概是從山腹中開鑿出來的,沿著簡陋的石階往下,地麵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碎石,四周的山壁凹凸不平,有幾條細細的裂縫,讓光透了進來,隱約可以看見山壁上的青苔和山石間的雜草。

她小心地走下石階,張望四周:“這裏是……”

“暫時藏身之地罷了。”周念找了塊平整些的地麵,把木盒擺放在身邊,提起衣襟,盤腿坐下,歎道:“我自聽三清報說有人在暗中探查,便打算暫時找地方避一避,已經將屋子收拾過了,沒想到來人比我更快,東西都來不及藏起來。隻希望侯爺和攸哥兒能隨機應變吧。”

春瑛坐到一塊大些的石頭上,覺得有些硌人,便索性撥幹淨一小片碎石,掏出帕子墊著,坐了上去,然後問:“為什麽那些人要來抓你呢?那個梁太師怎麽會這麽大膽?隨便就使喚官兵來抓人?還有沒有王法呀?!”雖然說古代的達官貴人眼裏未必有王法,但對著另一個達官貴人使這種手段,她還真想不到。

周念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其實我本不該在這個地方才對……”

“咦?”春瑛猛然抬頭,“什麽意思?”

“噓!他們來了!別出聲!”

外頭果然傳來腳步聲和兵器相撞的聲音,春瑛連忙摒住氣息,靜聽外麵的動靜。

頭頂上傳來許多人重重踏在竹舍地板上的聲音,然後便是剛才那個軍官的呼喝聲:“給我搜清楚了!人一定還在!”接著那個穿灰藍色衣服的男子道:“官爺,我先前看得清楚,那人就在屋裏!這麽一會兒功夫,他跑不遠的!”遠處傳來一陣喧嘩:“抓到了抓到了!”“快捆上!”“走!快走呀!”軍官高聲道:“快把人押過來!”聲音裏都充滿了歡喜。

春瑛心中一驚,難道他們抓住了三清?她猛然站起身,望向周念,後者則迅速走向一條縫隙前,頃耳細聽。春瑛忙學他那樣把耳朵湊了過去。

那軍官氣急敗壞地道:“你們抓的是什麽人?!這根本不是我們要找的那個!你!還不快交待,那個姓周的官奴藏在什麽地方了?!”

一片沉默。

軍官怒了,破空氣傳來,然後便是鞭子打到肉體上的聲音。春瑛倒吸一口涼氣,不禁又急又怒。

“住手!”侯爺的喝斥聲傳來,接著便是三少爺李攸的聲音:“你們要對我的小廝做什麽?!你們闖進我們家為非作歹,是要造反嗎?!”

這時,外頭傳來刀劍掉落地麵的聲音,那軍官冷冷地道:“小侯爺,莫搗亂,你家私藏官奴,欺君妄上,還是趁早招供了,皇上還會念在你家靖王妃娘娘的份上,從輕發落。不然……”

“放肆!”侯爺發火了,“你是什麽東西?!是哪個營的人?!帶著幾個兵就敢假傳聖旨,闖進我家內院,又無中生有編造罪名!怎麽?你是意欲陷害忠臣了?!梁太師,你來得正好,我倒要問個清楚,你帶這些人來,到底是什麽意思?!”

接著傳來了老人嗬嗬笑的聲音:“李侯莫惱,李侯莫惱,我這也是為皇上分憂呀?最近為著葉萬山的案子,皇上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我記得那葉家還有一個外甥,興許知道些內情。我聽說他就住在尊府上,就特地帶人來請。請著了人,馬上送到皇上麵前,皇上想必也會龍顏大悅?”

侯爺冷笑:“請人?太師真會說笑,你若是真心要請,不妨到山東去,人還在那裏幹苦活呢!平白無故闖進我家來,命人把屋子捅出幾百個洞來,是為什麽?!”

周念忽然心中一動,飛快扯著春瑛往後退。春瑛還未反應過來,一個鋒利的槍頭已經從山縫處cha了進來,正正落在她麵前十公分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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