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講得雖然急驟,但是仍然彼中間那人,打斷了話頭,道:“他不是,你不必用一些謊話來騙我們!”

年輕人呆了一呆,他不明白對方何以說得如此之肯定,中間那人又說道:“我們軍方,有著真正的希特勒已死的確切情報!”

年輕人苦笑了一下,道:“那就好了,那麽,事情和我又有什麽相幹?”

中間那人道:“大有關係,這個人,襲用了希特勒這個名字,你先說說他真正的身分,和我們所得的情報,印證一下,再繼續談下去!”

年輕人不禁苦笑起來,他要是知道這個人的真正身分,那倒好了。

年輕人在苦笑了一下之後,道:“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事實是這樣——”

左邊那個將軍,在年輕人進來之後,一直沒有開過口,這時陡地用力一拍桌子,喝道:“少廢話,我們沒有空聽你編故事,隻要你說實話!”

年輕人又怒又吃驚,大聲叫道:“好,我真的不知道他是什麽人,你們能告訴我?”

右邊那將軍現出一種十分陰森的神情來,冷冷地道:“當然,你不會一下子就說實話的,但是,當你參觀過我們這裏的設備之後,我想你一定肯說的!”

他在提及“我們這裏的設備”之際,那種語氣,令人有不寒而栗之感。

年輕人苦笑著,道:“實實在在,我不明白為什麽你們找到了我,你們所得有關我的情報,一定有錯誤,我隻不過是一個有機會就揀便宜的人,和任何國家的政治,都扯不上關係。”

中間那人“哼”地一聲說道:“你太客氣了吧,在南美洲發動武裝叛亂,建立一個印地安帝國,不就是由你策劃的麽?”

年輕人陡地一震,刹那間,他明白了,他陡地揚起手來、他有許多話要說,要為自己剖白,要告訴對方,他們弄錯了。

可是他要說的話實在太多,一時之間,他隻是叫了起來,道:“不是我!”

中間那人陰森地笑了兩聲,道:“不是你,是誰?”

當然,策劃那次武裝進攻的不是他,而是奧麗卡,但是,為什麽這幾個蘇聯的高級情報人員說是他呢?這一件事,再加上土耳其皇出賣了他,一切還不明白麽?

一切實在再明白也沒有了,奧麗卡在陷害他。

奧麗卡設下了圈奏,和土耳其皇合作,利用他的假設,使他上鉤,將他弄到了這裏來,到了蘇聯情報人員的手中,情形比被拋棄在南美叢林或是撒哈拉大沙漠中更壞,奧麗卡是藉此報複,報複他的掌摑,他早就應該想到的,奧麗卡不是那麽容易妥協的,但是他還是乖乖地進了圈套之中,脫身不得了。

這種報複手段,實在太凶了一點了。

年輕人不由自主,歎了口氣,他的額上和鼻尖上,已經不住地沁出汗珠來。

他朝著坐在麵前的三個人,覺得要是不將事情弄清楚,自己是絕脫不了身的。

這時,中間那人又抽出一張相片來!交給年輕人。

照片上那人,他也是認識的,可是他決絕未曾想到,這個人在整件事情中會是一個重要人物,那個人,就是朱豐。

在年輕人發呆間,中間那人陰森地道:“怎麽,看來有點臉熟肥!”

年輕人憤然地放下照片,道:“不止臉熟,我根本認識他!”

中間那人的聲音變得很嚴厲,道:“那麽你為什麽剛才提也不提?”

年輕人道:“這個人是一個錢幣商,我隻為了搜集錢幣,才和他有來往的,這個人在整件事情中,有什重要?我完全不明白!”

中間那人冷笑著,接下了一具對話機的掣,吩咐道:“來兩個人!”

年輕人跳了起來,衝向辦公桌,用力在辦公桌上敲著,叫道:“我說的全是實話!”

桌後的三個人全然無動於衷,房間的門打開,進來兩個人,動作極快,不等年輕人有任何反抗的動作,就在他的身後,一邊一個,將他緊緊挾住,令得他動彈不得。年輕人喘著氣,他知道自己實在是到了有理說不清的地步,在這裏,完全沒有任何人可以幫他的忙,而他自己,也可以說拿不出任何辦法來,奧麗卡這步棋,實在是下得太狠了。

中間那人揮了揮手,挾住了年輕人的那兩個人,就拉著他向外去,年輕人在門口,用腳撐住了門,道:“去找土耳其皇,他愚弄了你們,去找那個叫奧麗卡的女人,去找他們!”

桌後的三個人,看不出什麽反應,而年輕人已經被拉了出去,一直叫人拉著,經過走廊,被推進了一扇鐵門之中。

年輕人進了那扇鐵門,鐵門立時關上,他被關在一個三公尺見方的牢房內,牢房的四壁全是水泥的,什麽也沒有,甚至沒有燈,光線隻從鐵門上兩個小孔中透進來,年輕人喘著氣,他覺得這時他的遭遇,簡直和“基度山恩仇記”中的那個男主角一樣了。

他呆了片刻,雙手抱著頭,在那冰涼的水泥地上,坐了下來,他告訴自己:鎮定,在現在這樣的情形下,一定要鎮定。

鐵門外的燈光,一直亮著,年輕人完全無法知道是白天還是黑夜,也不知道日子。

進了這個小牢房之後,年輕人就沒有出去過,他的食物,由鐵門上的小孔中遞進來,一日兩餐,隻是麵包和開水,與食物遞進來的同時,還有一隻膠袋,供他排之用,他估計自己在牢房中,至少已過了十天以上,不論他如何大叫大嚷,完全沒有人理他。

那真是可怕之極的一段日子,他和外界完全隔絕了,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在什麽地方,而他也無法向任何人求援!這十天時間,連他自己也有點不信,他居然可以捱得過去。不過時間總是那樣過去,不管你是在享受著歡樂,或者被痛苦煎熬著,時間總是那樣地過去。

年輕人是在有一天的下午時分,突然精神一振,從硬而冷的水泥地上,直跳了起來的。

因為他聽到了新的腳步聲:這些日子來,他巳經聽慣了守衛的有規律的腳步聲,所以,一聽到有新的腳步聲之後,他就可以知道,另外有人來了。

他自然無法知道來的是什麽人,也無法知道來的人對他是利還是不利,但是那至少總代表著,情形有了改變,而他所祈求的,就是情形有改變,因為他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變化,會比現在那樣,永遠受幽禁下去,更加可怕的了。

陌生的腳步聲漸漸移近,來到門口停止,年輕人興奮得豎起耳,向外聽著,他先聽到了幾下交談聲,模糊不清,完全聽不清交談的內容。

接著,便是鐵門的鎖孔中傳來了一陣聲響,然後,多少天來,一直緊閉著的鐵門,慢慢打了開來,除了一個守衛之外,還站著一個人,這個人,年輕人是對之絕無好感的。不過,在這樣的情形下,隻要能見到一個熟人,就算這個人叫人討厭,都是喜出望外的了。

站在門外的是齊非少校,年輕人立時向前走去、由於興奮,他一時間之,幾乎講不出話來,要定了定神,才道:“你來了,真好,少校,我想,你們已經弄清楚了,是不是?”齊非少校臉上的神情很奇特,看不清他是在笑,還是在表達其他什麽的表情,他隻是上下打量年輕人幾眼,道:“請跟我來!”

年輕人長長籲了一口氣,立時向外走去,齊非少校走在前麵,他決不是談話的好對象,但是年輕人卻不斷對他講著話,在這一段幽禁的日子裏,他甚至於要對著水泥牆來自言自語,何況這時,齊非少校總是一個人。不過,齊非少校卻完全沒有回答。

十分鍾之後,齊非少校已帶著年輕人,來到了一扇有著守衛的房門口,那個房門口,年輕人絕不陌生,他第一次來到,就是在這裏會見那兩個穿著將軍製服的人,和那個高級特務人員的。

和上次一樣,齊非少校自己沒有進去,門打開,他隻是示意年輕人走進去。

走進了房門,一切仍然和十多天之前一樣,三個人並排坐在桌子後麵,兩個穿著將軍製服,中間那個人,穿著便服。

所不同的,年輕人才一進去,那三個特務頭子的臉上,就現出一種異樣的笑容來,那也是特務的標準表情之一,完全使你不明白他們心中在想什麽。

中間那人指著一張椅子道:“請坐!”

年輕人坐了下來,中間那人又道:“好了,經過這些日子的考慮,我們可以從新開始了!”

年輕人陡地一怔,一時之間,不明白對方這樣說,是什麽意思。中間那人又道:“你應該說老實話了,不然,你又會回到那囚室去,關閉更久,而且,如果我們發現你不肯合作的話,可能將你完全遺忘!”

年輕人隻覺得背梁上,一股涼氣,直透了出來,他陡地站了起來,道:“什麽?我以為你們已經找到了土耳其皇,已經將事情弄清楚了!”

那三個人互望了一眼,中間那人冷笑了一聲,拉開了抽屜,將一張放大了的照片,放在桌麵上,向年輕人作了一個手勢,示意他過來看。

年輕人立時走近桌子,當他的目光一接觸到了那張相片之際,他不禁陡地抽了一口涼氣。

照片上的是土耳其皇。

不過,自從他認識土耳其皇以來,土耳其皇總是神氣十足,體態軒昂的,他從來也想不到,土耳其皇有一天會變成這種樣子。

照片上的土耳其皇;身子蜷屈著,躺在一個大理石的石級上,那些石級,年輕人看來,也很眼熟,不過一時之間,他也想不起那是什麽地方了。

土耳其皇的雙眼睜得極大,臉上是一種極奇驚訝的神情,在他的雙眼之間,另有一個深孔,有血流出來,血流過他的鼻子,順著他的下額流下去,一直到地上。

那就是使土耳其皇致命的一槍,而且,一定隻有神槍手,才能發出這樣致命的一槍。

年輕人隻覺得身子發僵,手撐在桌上,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久,年輕人才道:“你們殺了他?”

中間那人顯得很惱怒,道:“我們為什麽要殺他?他是我們的朋友!”

年輕人幾乎是在嚷叫,道:“他不是你們的朋友,至少,他欺騙了你們,供給假情報,你們扣留我,完全沒有用,一點也沒有。”

那三個特務頭子仍然是一副深不可測的樣子,左首那個道:“你說的那個奧麗卡,就是這個人?”

他一麵說,一麵又取出了一張照片,放在桌上。

在那一刹間,年輕人感到一陣昏眩,他實在提不起勇氣去看那張照片,因為他怕又看到一個中槍慘死的人。

年輕人已經可以肯定,他會在這裏,完全是因為奧麗卡的詭計,但是即使是那樣,他也不想看到奧麗卡慘死的樣子。

他先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才將目光集中在那張相片上。

還好,相片的奧麗卡沒有死,照片是在高爾夫球場上拍的,奧麗卡正在揮棒打球。

左首那人又道:“是不是她!”

年輕人沉聲道:“是,如果你們可以找到她,也一樣可以將事情弄明白,我和她有一點私人感情上的糾葛,說來話長,而且這種男女之間的事,你們也不會明白。她恨我,我會到這裏來,全是她的安排,她要借你們的手來使我受苦,她的安排,上次我已經詳細和你們講過了,我說的全是真話——”

年輕人本來還想再多說一點的,可是從那三個特務頭子的神情上,他發現自己再說下去,也是沒有用的,隻好住了口。

左首那人道:“她也失蹤了,我們找不到她。”

年輕人怔了一怔,要是蘇聯特務機構的人,也找不到奧麗卡的話,那麽,奧麗卡真的可以算是失蹤了。

年輕人苦笑了一下,道:“這樣說,不論我怎樣剖白,都是沒有用的了!”

三個特務頭子又交換了一下眼色,中間那個道:“你上次曾說,土耳其皇和奧麗卡,使你相信那個自稱希特勒的人就是真的希特勒,是因為有一些照片,在那些照片上,可以看到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失去的很多藝術精品?”

年輕人忙道:“是!”他接著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不是容易受騙的人,那些照片是真的,一點接駁的跡象都沒有!”

三個特務頭子呆了片刻,又低聲交談了幾句,中間那人道:“我們現在,先假設你說的一切全是真的,但是有些問題我們想不通!”

年輕人一聽對方這樣講,整個人都鬆弛下了來,長長地籲了一口氣,道:“我相信那樣,問題比較容易解決,你們有什麽想不通的事,我一定可以解釋。”

中間那人道:“首先,你說那個希特勒,急於要找一個金發女人,那個女人是誰?”

年輕人苦笑了起來道:“那本來是我的假設,我假設他是真的希特勒,又假設他忠於愛情,那麽,這金發女人自然是他的妻子伊娃!”

中間那人停了半晌,道:“你很聰明,不錯,他要找的女人是伊娃!”

這下子,年輕人也不禁糊塗起來了,那個希特勒不是真的希特勒,他為什麽要找希特勒的妻子?年輕人完全想不通這個問題,所以,他隻好不出聲。

中間那人道:“這一點,我們倒可以解釋,這件事,和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軸心三國的最大秘密有關,那是外人所絕不知道的內幕!”

年輕人苦笑了一下,道:“我也一點不知道,如果不方便的話,你們也不必告訴我,因為事情完全和我無關,我不想知道!”

中間那人的態度,好像好了很多,居然在他的臉上,有了一絲笑容,他道:“你現在,想不知道也不行了,因為我們至少已經肯定了一點,你是中國人,而不是日本人!”

年輕人不禁啼笑皆非,道:“我當然是中國人,是什麽念頭使你們以為我是日本人的?”

中間那人瞪著眼,說道:“為什麽不能?朱豐是日本人,而你和朱豐,又有來往!”

年輕人陡地一呆,他和朱豐的來往,不算是很親密,隻不過是一個錢幣收集者和一個錢幣商之間的普通關係。他從來也沒有想過朱豐是日本人,而且,如果朱豐是日本人的話,他為什麽要裝成是中國人呢?

年輕人陡地想起,第一次和這三個特務頭子會麵之際,中間那人曾問過他朱豐的身分,如此看來,朱豐的確是有特殊身份的人了。

年輕人想了片刻,才說道:“太出乎我意料之外了,朱豐是日本人,他的原名是——”

中間那人道:“豐城造。是著名的日本軍人,豐城秀吉的後代。”

年輕人攤了攤手,說道:“身世倒夠顯赫的,不過,那也證明不了他的真正身分。”

中間那人向後靠了靠,道:“事情要從頭說起,你先坐下來。”

年輕人後退了兩步,坐了下來,中間那人道:“在二次世界大戰末期,軸心國的三個首腦,會有過一次極其秘密的會晤,東條英磯,希特勒和墨索裏尼三個人,在一艘德國潛艇中見麵的,這次見麵,經過極其縝密的安排,事後又毀滅了一切有關的文件;我們知道這件事,是因為紅軍首先攻入柏林,有幾個高級德國情報人員被俘,在他們的口中,才知道了一點梗概。”

年輕人仍然無法在這一番話中,得知豐城造的真正身分,但是他並沒有插口,隻是坐著。

中間那人停了一停,又道:“在這次會麵之中,他們三個人討論了許多問題,其中有許多是決定戰爭策略的大事。也有一項當時看來是件小事,但是現在看來卻成為極其重要的大事,也在討論之列。”

年輕人轉換了一下坐的姿勢,中間那人續道:“那件事,是關於軸心國在世界各地奪掠而來的珍寶的,誰都知道,那三個國家的軍隊,幾乎橫掃大半個性界,他們掠奪了不知多少財富,其中包括藝術珍品,罕見的珠竇,以及各種各樣的財寶。還有大量的現鈔。”

年輕人點頭道:“的確,那是誰都知道的。”

中間那人又道:“當時他們的決定是:如果他們失敗了,他們必須逃亡,利用這許多財富,再想辦法,他們各自找了一個親信的人,將那些財富,交由這個親信的人保管——”

年輕人失聲道:“豐城造——”

中間那人點頭道:“是的,豐城造是日本方麵的保管人,那些珍罕之極的錢幣,根本不是任何私人力量所能收集得到的。大戰結束,他就離開了日本,改名換姓,仍然保管著那些財寶,那批錢幣,隻不過是其中的一小部份而已!”

年輕人的聲音有點急促,道:“那麽,那個自稱希特勒的人是——”

中間那人道:“他的原名是保勒.漢斯,是希特勒的一個小,希特勒很相信他,所以才將這件差使給了他。不過其中還有一點曲折,到了最後,希特勒大部份珍品,轉換了地方,新的地方,隻有他自己和他妻子伊娃才知道!”

年輕人“哦”地一聲,道:“所以,這個漢漸,要找尋伊娃。”

中間那人道:“這是原因之一,還有一個原因是,這個漢斯,作為元首的貼身小,他更有可能,早已暗戀著元首的情婦,那金發美人,因為事實上,那批藝術珍品,雖然不在他的手上,他可以掌握的財富,還是驚人,光在瑞士銀行的存款,就是天文數字!”

年輕人感歎地搖著頭,道:“那麽,墨索裏尼的財富管理人呢?”

中間那人道:“那個意大利人最狡猾了,墨索裏尼本來是有機會逃出去的,可是,卻給那人出賣給地下軍,墨索裏尼被吊死在廣場上,從此,就沒有這個人的下落。”

年輕人欠了欠身子,道:“完全沒有消息?”

中間那人道:“也不致於,有幾個二次大戰之後,陡然間成為世界豪富的歐洲人,其中一個可能就是那個意大義人,可是沒有證據。”

年輕人深深吸了一口氣,這的確是駭人聽聞的隱秘,他總算已經有點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