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的身體不隻是從外表凝固那麽簡單，他的內髒和他的大腦也開始被凝固了，全身上下，隻有一個地方沒有被石化。

那便是氣海。他的氣海在平時的功能上，和丹田一樣，都是能量集中地。但是丹田主要在武修上發揮作用，而他的氣海則在妖修上發揮作用。

此時此刻，挽妃一個瞬移出現在了唐青的背後，舉起手掌，對著他的後背一打，唐青直接從石像中脫離了出來。他驚愕看著身後的石像，還保持著奔跑的姿勢。

驚魂未定的唐青，對著挽妃說道：“我剛才都感覺我的內髒和大腦都被石化了，怎麽還能從裏麵出來？”

“那是因為你的氣海。你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再來一次。”挽妃說道。

“再來一次？”說實在的唐青根本不想再來一次了，可是眼前的這個挽妃，就是蘇挽歌。她是自己第一世的女人，她是不會害自己的，她這麽做，一定有她的目的，也許是為了上古妖王，也許是為了自己。

他隻好走到上古妖王的石像前，仰頭看著幻滅之輪的光點又走到了起始的位置，他繼續朝甬道奔跑，這次他使用了驚鴻步和八瓣神梅身法。速度比之前又快了許多，雖然跑的距離比上次更遠了一些，但是他還是被凝固了，看著自己的身體自下而上凝固，他沒有了先前的恐懼，在自己失去意識的最後一息，他隻感受到了無比的難受。

也就是在那一瞬間，他才明白，原來幻滅之輪一直給自己的壓抑的感覺，竟然是石化的感覺，而自己內心深處的恐懼，也正是來源於這一點。

挽妃依然是瞬移到了他的身後，一掌把他從石像中打了出來。唐青也就在這一瞬間恢複了意識。他望著甬道上的兩個石像，根本就沒有破損的痕跡，這個時候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那麽在幻滅之輪的正下方，那個已經矗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上古妖王的石像，裏麵有沒有上古妖王？既然挽妃能把自己從石像中打出來，那麽能不能把妖王從裏麵打出來呢？

如果她不打，是不是因為上古妖王已經從裏麵出來了，那麽此時妖王又在哪裏呢？此時，摩天崖上談話的那段記憶又浮現在了他的腦海裏。

“妖王，你還想繼續提高？”

“是的！須彌佛尊有何指教？”上古妖王的語氣充滿了客氣，很顯然他們之間的關係非常不錯。

“那提高之後又當如何？”須彌問道。

“先統治仙、魔諸界。再渡劫成神！”上古妖王說道。

“可是你業力纏身，有何對策？”

須彌佛尊說的這個業力，上古妖王還是知道的，自己每次把敵人打的形神俱滅，身上就會糾纏上一種被稱作業力的怪異能量，這種能量無形也無質，一般很難察覺到。業力對自己的身體沒什麽影響，對修煉的進展也沒什麽影響。隻要心境好，控製好別產生心魔即可。

但是在你渡劫的時候，這個叫做業力的東西，就一定會跑出來，給自己搗亂的，所以影響還是很大的。

“你與佛有緣，我送你一首偈語：榮枯皆是一場夢，至尊巔峰一場空。一縷元神投胎去，失而複得賴重生。”說完須彌佛尊便消失不見了。

想到這裏，唐青對著挽妃問道：“須彌佛讓妖王早作準備，是不是他指的就是幻滅之輪這件事？而為了防止自己在劫難中徹

底死去，他才分出一縷元神，投胎轉世成了我？”

挽妃臉色一變，身子不由得一顫。沒有說話。

“那麽，你既然能將我從石像中打出來，那麽為什麽不把妖王從石像中打出來呢？”唐青問道。

“因為當時我還不會此法，而且連進幻滅之境的門都沒有摸到。”挽妃說道。

“那也就是說，妖王已經在石像中死去了？”唐青說道。

“對於仙人和妖王來說，身體的死去，並不意味著真正的死去。隻有元神滅掉，才是真正的死去。他的身體就在這裏，你已經看到了。他的元神受到了重創。如果不是因為他是混沌之體，那麽他的元神就不隻是重創這麽簡單的了，一定會死去。”挽妃的語氣越來越低沉。

“那後來呢？”唐青問道。

“後來，我拿自己的命丹跟閻君做了一筆交易，用我的命丹換取一次救治他的元神的機會。後來他的元神保住了，記憶也消失了。但是閻君念我可憐，並沒有真正的把命丹化作符文。而是偷偷的放到紫月派的一個弟子身上。”挽妃說道。

唐青心中一凜，“你說的可是朧月鼎的主人，紫月派的蘇挽歌？”

“是的，蘇挽歌就是我的第二世。也就是現在的我。”挽妃說道。

“我有點淩亂了。那上古妖王到底經曆了幾世？”唐青問道。

“呃……不嚴格地來說，是三世。第一世，他死在幻滅之輪下，而我失去了命丹也死了。第二世，他奪舍了，我也被閻君送到了紫月派。第三世，也就是那個現代文明世界的你，你被人打的得元神離體，並沒有進入六道輪回，而是直接進入了這個世界的老虎體內。”挽妃說道。

“你這是不嚴格地說法，那麽嚴格來說呢？”唐青問道。

“嚴格來說，他從未死去，他隻有一世。元神重創並不意味著真正死亡。奪舍隻是生命的持續，而不是轉世。你是他的一縷元神，但是他的主神仍在。”挽妃說道。

唐青此時猶如五雷轟頂，這第二種說法才是事實。上古妖王是混沌之體，並沒有所謂的死亡。“那你為什麽把我帶到了這裏？”

“因為我想驗證一件事，死在幻滅之輪下，到底是不是命數。另外，我想看看你。”挽妃說道。

“你也看到了，無論是上古妖王，還是我，都無法在幻滅之輪下逃生。這應該就是命數吧！”唐青說道。

“可是，命數是天道的一部分，那麽天道又安排你成了應劫之人，你如果離開了這個荒蒙世界，去了修真界，會怎麽樣？去了妖界會怎麽樣？是不是要上演一場，分神和主神的大戰的戲碼呢？”挽妃拋出了一連串問題，恐怕這也是她一直擔心的問題。

唐青當然知道，她口中的分神和主神，說的是自己和妖王。“既然你不想看到有那麽一天，你現在可以殺了我。”

挽妃搖了搖頭，說道：“我殺不了你。我能帶你進入幻滅之境，已經是很困難的事情了。”

突然唐青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一個問題。

他猛然抬頭問道：“我這一世，紫雲門的蘇挽歌，既然是你的轉世，那麽這是否意味著，你已經死了！”

“你已經死了，你已經死了，你已經死了……”這句話在幻滅之境中回蕩。而挽妃的身體開始模糊了起來，直到消失。

唐青不敢相信，引領自己來到這裏的挽妃竟然是一個已死之人，和自己談了這麽久的話，是個不在世之人。

挽妃的身影消失後，周圍的環境似乎開始崩塌了，這種崩塌，就有點像是一幅油畫，被用力撕扯一般。

被撕扯的部份，依然保持著色彩，而撕扯的裂縫，則是黑色的，這種黑暗，也許是宇宙的底圖。時空被撕爛，畫麵被分割，難道說，這就是“幻滅”的名字的來源？

而自己的身體卻沒有被分成好幾塊，隻是在扭曲的空間下，被劃地傷痕累累，血跡斑斑。

突然周圍的環境，似乎又重組了起來，就好像油畫紙，被重新拚接了起來一樣。隻不過，重新拚接過的畫紙，變成另外一幅畫。

唐青眼前的景象已經變了。

藍天，綠水，青草，點點花。

唯一沒有變的是自己的身體，帶著許多剛才被時空劃破的傷口和血漬。

突然感覺到自己好累，渾身沒有了力氣，任由的自己的身體向後傾倒。

“噗通”一聲，落入到了水中。

唐青的精神力似乎快要耗光了，他睜著疲倦的雙眼，看著自己身上的血，在水中漂浮著，猶如一條條紅色的線。

而自己的視線，似乎能透過水麵，看到那蔚藍的天空。

幻滅，幻滅，一切事物都可以滅亡，也可以重組，這到底符合不符合宇宙的規律，萬物的法則，世界的秩序呢？也許這個世界，不算是一個世界，因為它缺少了很多東西，比如：人類。

也許這個世界，是一個太過完整的世界，它有過去、現在和未來。它可以讓一個失去記憶的人，重新看到一些記憶。它可以讓一個已經被判定過一次死亡的人，重新驗證幻滅之輪的威力。

正在自己的身體緩緩下落的時候，唐青看到了天空中似乎落下了一個人，這個人的身影很飄逸，是她？

唐青又一次見到了蘇挽歌，這個蘇挽歌，沒有騎著木鳥的稚嫩，也沒有妖王妃子的端莊和成熟。

她更像是一個二十出頭的鄰家妹子。笑起來親和力十足。

她輕輕用手觸摸了一下水麵，蕩起了層層波紋。

而這一圈一圈的波紋，把唐青的視線給打亂了，但是它卻有著強大的吸力，自己的身體停止了下落，緩緩往上漂浮。

“淅瀝瀝”地，他離開了水麵，懸浮在了空氣中。

他和她麵對麵，站立著。

唐青已經不需要問她是誰了。她還是蘇挽歌，一個年齡不同的她。幻滅之境中，有不同年齡的人，一個年齡段，代表一個時空，死去了，還有其他年齡段的時空。所以這裏是多個平行的世界，時光交錯在幻滅之境中，是最正常的事情。

可是往往很多正常的事情，在常人看來，卻又十分難以理解。也許，有時候的代價，是瘋掉。

“你的眼睛，隻有天山雪蓮可以救治，我帶你離開這裏。”蘇挽歌拉著唐青落到了地麵。

她舉步輕盈，身姿飄逸，每走一步，腳下似乎有許多野花盛開，每走一步，身邊的環境開始變換，春夏秋冬在穿梭，日月星辰在流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