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諜司的秘密行動被郡守府當成了一次嚴重的大案,在史阿帶著人撤退時遇到了聞訊趕來的捕快營,結果自然是那些隻算得上普通人的捕快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群裝備精良的賊人安然逃脫,最後事情上報到了郡守府,不過捕快營得到的命令是不必管這件事。

賈詡在捕快營之前,便已情李膺向荀爽知會了這次的事情,雖然透露的消息有限,不過光是行刺天子這一條就足以讓荀爽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甚至提出讓捕快營主動配合軍隊的行動,而賈詡考慮了一下後,同意了下來,盡管密諜司在敦煌的情報網還算幹得不錯,可是抓捕這種事情,還是讓捕快營的地頭蛇幫忙比較好。

於是當城裏的商人大戶們在郡守府的官吏監督下準備著迎接天子聖駕的入城式時,捕快營和密諜司開始在城中進行了大肆的抓捕行動,所有和鮮卑人有關的地方全給封了,相關人員全部關進大牢,當然對外則是宣稱整治治安。

在捕快營裏的那些地頭蛇幫忙下,密諜司的行動出奇的順利,不過這也和他們吸取了第一次傷亡慘重的行動的教訓分不開關係,至於史阿這個身手高超可是欠缺指揮經驗的指揮官被賈詡一頓斥責後,也學了不少東西,總算沒有再出簍子。

對於城中百姓來說,捕快營大張旗鼓的行動倒是沒有給他們帶來多少打擾,畢竟那些被抓的人裏不少都是城中的無賴流氓,幾乎沒幾個好人。

敦煌的捕快營這幾天算是過足了官差的癮,平時他們即使有心想抓也要掂量一下的人物,現在全都給他們抓了起來,若是有誰敢反抗,自有那些軍隊裏的高手出馬,並不知道密諜司底細的捕快營把他們當成了羽林第十一軍團的人。

賈詡所在的府邸地下室內,那晚被生擒的鮮卑死士被綁在刑架上,整個人眼神渙散,精神萎靡至極,看起來整個人就像癡呆了一樣。

看了眼身旁整理口供的密諜司文員,南華開口道,“去帶那個鮮卑人過來。”他對那個死士沒有使用肉刑,對死士來說肉刑的效果不大,要用肉刑讓他們開口說真話,太花功夫,還不如直接用藥和攝心術,雖然這樣一來問完話,這個人的神智也就完了,不過這又有什麽關係,隻要能得到想要的情報,沒人會在意會怎麽做。

看著那文員離開,南華才走到那名死士身旁,從他頭顱上取下了金針,這種名為‘搜魂’的刑訊法融合了他最得意的醫術,針灸,藥物以及祝由(古代的心理學,不過通常被視為巫術,曆代宮廷多半都設有此科),可惜門檻太高,不容易學,不然的話倒是可以考慮多傳授幾個弟子。

就在南華將最後一根金針取下後,斷了手腕的柳宣高被帶了進來,當他看到刑架上被綁著的死士時,眼神裏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情,似乎根本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一樣。

“不用驚訝,他們四個一個都沒逃脫,隻不過其他三個已經死了,要是不相信的話,你可以自己確認。”南華轉身微笑著看向了被密諜司的人按住的鮮卑人說道,接著屋子裏一角的弟子拉出了長形木盒,打了開來,裏麵赫然是三顆處理過的人頭,麵容栩栩如生,宛若生前一樣。

柳宣高的眼神在刹那間變得灰敗不已,他的計劃徹底被破壞了,急促的喘息間,他的目光變得凶狠起來,隻是人看上去反而安靜了下來。

“不必擔心,找你隻是想確認些我得到的消息。”南華走到了鮮卑俘虜身邊,一根金針刺在了他的腦後,切斷了他和身體的聯係。

失去對身體的控製,柳宣高惶恐了起來,他雖然不怕死,可是一向強悍的他卻忽然發覺自己雖然還能看到東西,說話,卻偏偏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麵對這種未知的恐懼,饒是他是鮮卑人中的勇士,也感到了害怕,“你對我做了什麽?”

“隻是希望你能安靜地聽我說完而已。”南華走到了柳宣高麵前,那張看不出真實年紀的臉上露出的笑容讓柳宣高心裏升起了一股徹骨的寒意。

這個人是個披著人皮的惡魔,柳宣高心裏升起了這樣的念頭,可是就在下一刻當他聽到南華口裏說出的內容時,不由驚得魂飛魄散。

“你,你怎麽知道的?”柳宣高從南華那裏聽到的不是別的內容,正是那名被南華施以‘搜魂’霸道手法的死士在無意識的傀儡狀態下招供出來的,雖然內容不是太多,可是涉及他們這些死士的無疑是鮮卑內部最高的機密。

“你不用管我怎麽知道,不過從你的表情看,我從他那裏問出的消息好像是真的。”南華的臉上露出了幾分戲謔,就像是抓到一隻老鼠卻並不饑餓的貓一樣,嘲笑著在自己掌握中的玩物一樣。

“你的膽子很大,竟敢策劃刺殺天子。”南華放緩了語調,可是目光卻變得冷血起來,對他來說,柳宣高要殺誰他都無所謂,可是隻有一個人是例外,那就是天子,如果沒有天子,他現在可不會如此愜意而理想的生活,在南華眼中,整個天下隻有天子一個人了解他的研究,沒有天子,他的研究就會被中止。

聽著南華的語調,被灌輸忠誠的密諜司的人員都是看向柳宣高,那種目光充滿了憤怒,對於將天子視為唯一信仰的人來說,就算把這個鮮卑人給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南華說話間,讓弟子將那名已經和白癡沒什麽兩樣的死士放到了柳宣高麵前的長桌前,接著對他用了華佗發明的麻沸散,接著從弟子手中接過了自己的刀盒,裏麵是天子讓帝國最好的工匠打造的一套專門屬於他和華佗這樣擅長外科的醫術刀具,每一柄刀都鋒利無比。

拿起手術刀,南華慢慢扯開了那名死士的衣服,看得柳宣高心裏一跳,不知道這個人形惡魔打算幹什麽,他把南華當成惡魔,卻忘了他以前在劫掠邊境時對那些無辜的百姓做的事情比惡魔更可惡。

“對於敢冒犯天子的人,我會給他一點小小的懲罰。”說話間,南華左手裏一枚金針刺出,封住了柳宣高說話的能力,“你隻要安靜地看著就行,因為下一個就是你。”

“心肝脾肺腎,先取哪一個比較好?”在死士的胸膛上劃開一刀,南華靠著一手高明的刺穴技巧,並沒有濺出太多的血液,可越是如此越是讓柳宣高感到恐懼。

看著血淋淋的髒器被取出,柳宣高盡管被南華切斷了對身體的控製權,可還是像離開水的魚一樣抖動了起來,嘴巴張著,可是卻沒有半點聲音,隻有眼神裏透著恐懼和瘋狂,他實在受不了眼前發生的事情,尤其是那名死士始終活著,可是卻像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的事情一樣,這種超出他認知範圍內的事情讓他的精神處在了崩潰的邊緣。

南華停了下來,這時那名死士還沒有死,他走到了柳宣高麵前,拔掉了封住他說話能力的金針,揮了一下手裏的手術刀道,“對了,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如果你回答的好的話,我想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的死法。你覺得怎麽樣?”

南華的話將柳宣高喚醒了過來,他看著被剖膛開腹,可是卻還沒有死的死士,臉上抽搐著,接著仿佛下了決心一樣,不過就在這時,他的下巴被南華毒蛇般迅速的手腕掐住了,“我隻給你這一次機會,如果浪費掉的話,我保證你馬上會躺到那張桌子上去。”南華的話就像魔咒一樣擊垮了柳宣高最後的意誌。

一個人或許不怕死,可是有的時候,有些事情會讓你比覺得死更恐怖,而在柳宣高眼中,南華做的事情就是如此,於是他就像一個木偶一樣,南華問一句,他就答一句,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當說完一切後,柳宣高看向了麵前帶著笑的南華,“殺了我吧,給我痛快的一刀。”他壓根就沒想活下來,求的不過是個痛快的死法而已。

“都記下了嗎?”南華並沒有理會柳宣高,隻是朝身邊負責筆錄的幾個密諜司的人問道,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他讓他們離開了。

“你想快一點死是嗎?”南華再次看向柳宣告,卻是讓弟子把他抬到了那張木桌下,給他灌下了適量的麻沸散,接著自言自語道,“我隻是說可以給你一個痛快的死,可不是一定。”說完,他在柳宣高憎恨和恐懼的目光裏,打開了他的衣服。

離開地下室後,那幾個負責做筆錄的密諜司的人想到自己看到的那一幕,都是忍不住嘔吐起來,縱使他們不怕看到死人,可是麵對南華那種近乎變態的活體解剖,他們卻毫無抵抗能力,在他們眼中南華差不多成了和惡魔一樣的存在。

雖然心裏對南華充滿畏懼,甚至有一點厭惡,可是他們不得不承認南華的本事,隻是一天不到的時間,他就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情報。

片刻之後,這些情報送到了賈詡的書法,聽完幾個手下的回稟後,賈詡揮退了他們,專心致誌地看起情報來,雖然南華的做法讓人感到有些難以接受,不過這種效率足以讓他接受,賈詡甚至覺得可以從原本的廷尉府,現在的刑部天牢裏找幾個以用刑術而傳家的人到南華身邊去學那種名為‘搜魂’的刑訊手段,快速而準確的刑訊結果,就意味著情報的高效,賈詡可不會考慮那些受刑的人會變成白癡還是傻子,他要的隻是結果。

半個時辰以後,將所有情報都看完的賈詡讓人把這些有價值的情報通過密諜司的傳遞係統送往涉及到鮮卑探子網的其他數座帝國的城市,除惡要務盡,既然得到了這些‘輕易’得來的情報,怎能不好好利用一下。

敦煌以西的祁連山內,柳宣高派出的送信人找到了帶著軍隊藏在祁連山腳下的燕荔陽部隊,鮮卑共分三大部,而燕荔陽便是西部的三豪之一,為人豪勇敢戰,這次慕容平被檀石槐任命為西路軍統帥,帶著鮮卑大軍攻略西域,脾氣暴躁的他不願在慕容平手下聽命,便獨自領了自己的部下在祁連山,打算破壞敦煌向西域增援部隊和後勤補給線,不過自從六月爆發戰爭至今,敦煌都沒有任何動作,後來入冬以後他便呆在祁連山腳,連斥候都撤了,根本不知道就在一個多月前,一支漢國部隊已經西出玉門關,增援西域了。

軍營內,燕荔陽聽著信使送來的消息,眼睛瞪圓了,人跳了起來,一把抓住那信使道,“你說得可是真的,那漢國天子到了敦煌。”

就在燕荔陽為著得到的消息而狂喜時,整個敦煌城也在為著天子駕臨而沸騰了,在漫天的風雪中,東城門前,仍舊擠滿了前來看熱鬧的百姓,他們這西涼邊陲,三百多年來還是頭一遭有天子聖駕降臨,誰都想沾些天子的龍氣。

原本被積雪掩蓋的官道,已經被清理出了一條三裏長的甬道,城裏各家布商也鋪了鮮紅的地毯,羽林第十一軍團的士兵在李膺帶領下,也是盔甲鮮明地守在了道路的兩側,至於那些商人大戶則是充滿期待地站在了荀爽等一幹官僚的後麵,焦急地等待著。

或許是天也在為劉宏造勢,當羽林第一軍團的旗幟出現在眾人視線的遠方時,天空中的風雪開始漸小,並且隨著他們的接近而慢慢停了下來,尤其當那麵象征著天子的巨大金色龍旗在眾人眼中變得清晰起來時,停下雪的陰霾天空裏,陽光如利劍般劈開了濃重的雲層,灑在了大地上,對敦煌城的百姓們來說,這簡直就像是天子在這嚴冬帶來了陽光一樣,於是本就在他們心中和神明無異的天子一下子變得更加讓人敬畏。

當今天子就是老天爺的兒子,對於最底層的百姓來說,雖然知道老天爺就叫太一,可他們還是更習慣這種稱呼,想到當今天子登基以後,敦煌一直都是風調雨順,他們還不等隊伍臨近,便跪在了路旁。

劉宏所在的羽林第一軍團和第二軍團隊伍裏的士兵也為著天空忽然放晴感到不可思議,對這些全都加入道教,成為信徒的軍人來說,更加堅定了心裏對劉宏的信仰,道教在帝國內部雖然不禁人們信仰本土的其他神靈,可是至高神卻是整個帝國人們都供奉祭祀的太一天神,而道教的教義裏更是將劉宏定義為太一之子,因此對帝國的士兵來說,天子本人才更值得他們信仰,所以這一刻發生的一切都被他們認為證明了天子是太一之子,乃是受天眷顧。

換上一身鎏金鎧甲的劉宏在四周的侍從軍官團的護衛下,進入了敦煌百姓的視野,騎著踏雪烏騅的他就像傳說中的神人一樣,給那些並不懂戰爭的百姓留下了難以忘記的印象。

“恭迎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駐守敦煌的羽林第十一軍團爆發出了巨大的歡呼聲,接著道路兩側的百姓們也緊跟著高呼起來,整個雪原頓時隻回蕩著同樣的聲音,久久不息。

呂布他們在隊伍中,看著端坐於馬上的天子接受著百姓的歡呼,也都是有了一種榮耀的感覺,細柳營的生活讓他們每個人都有了一種強烈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集團意識,而對整個由劉宏親手打造的軍隊,這種集團意識及其盛行,這或許和軍隊本就注重集體有關,而這也讓那些傳統的豪強世家難以再像以前對軍隊進行滲透,他們所派出的家族子弟往往在細柳營,或是軍隊裏待上幾年後,就像完全變了一個人而已,心裏隻知道天子這個軍隊最高的統帥和首領,至於其他都被他們拋諸腦後,並且認為隻有自己才能讓整個國家走向強盛,心中充滿了狂熱的獻身情緒,比起劉宏的後世,接受了大量信息和各種思想的青年而言,帝國的這些參軍青年更容易堅定自己的信念,他們就像一張白紙,被劉宏畫上一種顏色後,就至死不渝。

在震天的歡呼聲,劉宏帶著羽林第一,第二軍團進入了敦煌城,在這裏他將指揮帝國的精銳軍隊跟鮮卑人進行一場決定草原命運的大規模騎兵戰,不過這一仗能不能打響,就要看賈詡的計策管不管用了。

入城式後,劉宏在郡守府接見了荀爽,蓋勳等各級官僚和那些準備了豐厚禮物的商人大戶,並且以天子的名義在郡守府召開了晚宴,那些帶著大宗禮物過來的商人大戶自然也被留了下來,這讓那些商人大戶都是情不自禁地歡喜起來,不過讓他們眼紅的是,劉高居然在晚宴前受到了天子的單獨召見,讓他們都是猜測著他到底送了什麽禮物給天子,而荀爽也是很配合的將消息透露給了他們。於是這些商人大戶們在知道劉高隻是資助朝廷開四所義學以後,都是懊惱起來,他們隻顧著挑最好的禮物,卻渾然忘了天子的喜好,很快醒悟過來的商人大戶們紛紛找上了荀爽,表示打算願意和劉高一樣,為朝廷出力,對此荀爽自然不會拒絕,難得這些商人大戶肯如此慷慨解囊,敦煌幾年之內的一些建設都是不需要朝廷撥款了。

郡守府後院的一處僻靜室內,劉高如履薄冰地坐在下首,卻是止不住心裏的激動,他本以為最多天子誇自己兩句,卻沒想到受到了單獨召見。

看著似乎有些緊張的劉高,劉宏不由笑了起來,在賈詡送來的報告裏,這個敦煌城原本的探子頭領是個心狠手辣的人物,“劉卿不必緊張,算起來你與朕也算是本家。”劉高也是宗室的旁支子弟,和今天被他點為侍衛的劉備一樣。

劉高雖然驚喜於天子的話,可是也知道這不過是天子隨口的話,當不得真,不過心裏仍舊喜滋滋的,他沒有去接話,隻是聽著天子接下來的吩咐,他可不覺得天子找他隻是為了說這些話。

劉宏找劉高自然是有事情要他去做,敦煌城裏商人眾多,而且大半都是做‘國際貿易’的商人,這些人的財力不會比中原的那些大豪強差多少,這一次他打算進軍西域,當然不是像以前孝武皇帝時那樣打下來,單純為了防備草原的遊牧民族和彰顯霸權而已,他要開發西域,徹底將西域並入本土,同時從益州,涼州,西域三處一起對高原施加影響,不管是用戰爭,文明同化還是其他手段,他都要把高原上還處於原始階段的羌人部落社會扼殺,取而代之以帝國的行政統治,在他有生之年,要為帝國拔出西北兩端的威脅。

聽著天子的吩咐,劉高自然不敢反對,更何況天子要他做的事對他不無好處,修建貫通西域的道路係統,對於他們這些商人來說本就是雙手歡迎的事情,至於沿綠洲修建軍事堡壘和輔助的補給中轉站,打擊西域猖獗的盜匪,更是所有商人做夢都想的事情,哪裏會有不答應的道理。

看到滿口答應的劉高,原本還打算跟他提道路修成以後,可以給那些投資的商人免除一定路稅的劉宏索性不提了,因為他忽然意識到像劉高這樣的商人,比起帝國內地的那些豪強世家更明白‘國際貿易’的好處,在修路這件事上要比其他的人積極得多,如此倒是可以省了他的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