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大學,儒學部,人頭攢動,對於帝國大學的學生們來說,前去遙遠的西方帝國行教化之事,就是一場戰爭,不少人都是抱著這樣的心態來的。

雖然前來的人數眾多,可是甄選卻極其嚴格,尤其是思想方麵,前來報名的學生中,想要獲得前往羅馬的資格,首先必須是一個堅定的民族主義者,其次要對大漢,對帝國,對天子有無可挑剔的忠誠心,再次則是要精通儒學,而且不能懂除了農學以外的其他學科。

這三條直接篩選掉了一大半人,接著剩下的兩千人受到了封閉式的集訓,其主要學習內容就是劉宏親自為羅馬人編撰的以程朱理學為主,做過修改的儒學教案。

除了帝國大學,細柳營裏,一大批年輕而且忠誠的軍官也被挑選了出來,他們被授命和那些太學生一起接受學習,他們在前往羅馬以後,會以傳播儒學為名,測繪羅馬各行省的地圖,和他們一起的還有密諜司訓練的情報人員和死士會隨船在沿途經過的國家下岸,尤其是那些重要的港口城市,他們要為帝國日後奪取這些獨霸海權和貿易航道的重要據點做準備。

羅馬人自然不知道這一切,他們隻是為東方帝國所表現出來的友好感到振奮,整支使團裏的羅馬貴族在帝國官僚的招待下,來往於帝國劇院,賽馬場,蹴鞠賽場,以及狩獵場和宴會,塞裏斯貴族精致的生活讓他們著迷不已,原本喜歡在鬥獸場看角鬥士廝殺的他們居然認為過去的自己真是太野蠻了,看看塞裏斯人,他們閑暇的時候可以去賽馬場觀看賽馬,參與賭馬,當然也可以去看對抗激烈的蹴鞠比賽,當然最讓他們著迷的還是東方帝國的歌舞劇和音樂,和塞裏斯貴族的生活比,羅馬城內的貴族就像一群鄉巴佬。

一旦人們癡迷於某樣事物,他們就會為它找出各種好的方麵來說,就好比帝國在出現椅子以後,普通人日常生活裏便不再使用跪坐姿態,不過對那些來到帝國的羅馬貴族來說,被塞裏斯貴族所堅持的跪坐姿態充滿了美感,所以盡管覺得腿部難受,這些羅馬貴族都堅持了下來,學習東方精致的禮儀。

由於航行時,羅馬人是靠季風到達印度,再繼續航行到東方帝國,所以他們若是想回去就要等待下一次季風,因此他們起碼要在東方帝國待上一年以上的時間,對此羅馬使團的每個人都極其樂意。

帝國派遣的陪同人員,早已按照劉宏的旨意將羅馬使團的人底細查了個清楚,而密諜司更是派人不間斷地監視著他們,對他們做出評估,比如哪些人可以讓其回到羅馬,哪些人則必須留在帝國。

和同行的貴族們癡迷於東方帝國精致而典雅的生活時,那些羅馬學者們則失陷於東方帝國的圖書館和學校,他們幾乎全都搬進了帝國大學,和博學的東方學者討論彼此各種問題,而他們的漢語也隨之突飛猛進,半年的時間裏,這些從羅馬各地行省的優秀學者便基本能使用漢語讀寫了。

不管以前是學習哲學,曆史,還是雄辯術的羅馬學者都能在東方帝國找到足可以做自己老師的學者,古希臘留傳下來的各種哲學流派在一本隻有五千字的道德經麵前顯得黯淡無光,而希臘和羅馬曾經的共和和民主在儒學構築的倫理道德政治和社會體係以及東方的官僚製度麵前,就像孩子一樣幼稚可笑。這就是羅馬學者們在了解了帝國的曆史和疆域以及統治情況下得出的結論,共和和民主適用於小國寡民,羅馬從共和走向帝國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通過和塞裏斯學者的討論,他們對羅馬的現狀做出了悲觀的估計,羅馬的行省製度,讓總督掌握軍團是一種極其危險的製度,一旦現在的奧古斯都死去,後繼者無能的話,羅馬很容易陷入內戰中,而原本曆史上也正是如此,哲學家皇帝死後,五賢帝的治世終結,羅馬陷入了連年的混亂中,之後再也沒有恢複帝國時代的光榮。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在原本曆史的軌跡上,東西兩大帝國同時因為內亂而相續衰弱,使得古典時代終結,而那時候生活在歐亞草原的蠻族開始了野蠻對文明的摧殘,中國的古典時代所累積下來的科技文化在長達六百年的混亂時代消散大半,直到隋朝才開始複興,到了宋朝才恢複過來,而之後的蒙古入侵又打斷了宋朝累積式的漸進發展,隨後的明朝也同樣遭遇到了這樣的情況,究其根本原因,還是在於古典時代的終結。劉宏在接手帝國以後,所做的一切從時代角度來說,是讓帝國成為世界霸主,從長遠來看,則是致力於消滅歐亞草原上的野蠻民族,對劉宏來說,遊牧民族是文明之敵,除了殺戮和破壞,他們什麽都不會,絲毫無助於人類的發展。

對劉宏來說,他並不希望羅馬陷入內戰中,至少在他認為羅馬可以陷入內亂前,羅馬必須保持和平,帝國發展工商業,根據估計,大致在十年以後就可以逐步提高對羅馬的海運貿易量,帝國的工商業需要穩定的傾銷國,而羅馬是一個很好的選擇,同樣在兩國航道上的印度也是。

換一種角度來看,劉宏準備對羅馬做的事情,可以說是在為這個西方帝國輸血,當然輸入的血液並不是挽救,而是取代,從文明上對其進行侵蝕,比直接的武力要高明得多,在這個時代,除了劉宏,沒人知道這種文明戰爭的可怕。

建章宮內,劉宏逗弄著滿一歲的兒子,最近這一年裏,他更多的時間都放在國內的建設和對官員的監督上,大運河已經初步開通,就像他所猜測的那樣,帝國南北之間的經濟開始活躍起來,雖然總量並不大,可是他相信一切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漸加強。

除了大運河,帝國的農業改革也拉開了序幕,帝國商會下屬的各聯合商會的大地主們大半都開始了半耕半農的耕作方式,同時從帝國大學聘請了大量學習農業的太學生去進行專門的農業生產,帝國大學的性質接近於預備官僚學校,對那些大地主來說,這些聘請的太學生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成了正式的官僚,所以有關生產的事情都是交給了他們打理。

除了這些屬於劉宏的利益集團的大地主,那些開明的地主也同樣開始了農牧輪作的大莊園集成經濟,在帝國,隻有農業方麵的技術和書籍是不受到限製的。

普通的帝國自耕農也有不少人開始嚐試新型的農業耕作,劉宏崇高的聲望讓他在民間有著極高的信譽,至少那些自耕農除了少部分,大多數人都是因為他而進行嚐試的。

一年下來,很難說這種農牧輪作的新型農業形態有多大的進展,但是讓內閣省和六部的帝國文官們雀躍的是,這一年的秋收,帝國迎來了前所未有的大豐收,當然這多半要拜南北新開墾的農田之賜,不過這一年帝國的牛羊馬匹等牲畜數量卻有了極高的增長速度,涼州和幽州和並州地區,因為劃入漢籍的羌人,南匈奴人,烏丸人等歸化的遊牧民族,這些地區的漢人飲食開始從以前的純穀物轉向穀物和肉類相間,而受到影響,中原,河北,三輔等地區的肉食消費也提升了。

劉宏對農業改革最關心的隻是普通的民眾能得到多少好處,這十年裏,帝國的農業基本沒有受到太過嚴重的天災,連續數年的豐年,讓大多數的普通民眾能夠吃上飽飯,他希望新型的農業模式能讓帝國的普通民眾能夠改善飲食條件。

禦書房內,一歲的劉武坐在父親的懷裏,看著書案上的奏章,好奇地伸手想要去抓,讓劉宏不由笑了起來,他一把把兒子抱了起來,舉到半空中道,“小家夥,想要統治這個帝國的話,可要準備好吃苦的毅力,我是不會隨便把這個帝國交給你的。”

荀彧站在一旁,聽著天子的自語,不由一笑,說起來天子也隻有在和大皇子一起的時候才會露出這樣的一麵來,真是讓人羨慕大皇子。

對於荀彧,劉宏很信任,這個少年身上有著一種溫潤如玉的君子特質,即使在原本的曆史上,這位曹魏集團最重要的謀主也始終是堅持漢室正統的地位,袁紹覆滅以後,曹操就開始疏遠潁川謀士集團,其原因不過是荀彧他們有光複漢室的想法,當時已經勢力已成的曹操沒有回頭路走。

“陛下似乎太過寵愛大皇子了呢?”荀彧朝看向自己的天子道,不管怎麽說,大皇子都很有可能是日後的帝國主人,荀彧認為自己有義務勸諫天子。

“朕知道,等他懂事了,朕就不能這樣常常抱著他了。”劉宏笑著答道,可是臉上卻有一絲無奈,他自己小時候,兩世為人都沒有得到過父愛,所以他很疼愛這個兒子,可是他的身份注定他必須嚴格教育自己的兒子,在兒子懂事以後,就不能再跟他這樣親昵了。

“文若,替朕抱抱武兒。”劉宏把兒子交給了荀彧,作為他的貼身侍從幕僚,荀彧這一年裏沒有少替他抱兒子,基本上劉宏霸占了妻子照看兒子的大半時間,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兒子三歲以後,他就再也不能和兒子像現在一樣經常待在一起了。

荀彧報過了大皇子,說起來在天子身邊,他和趙雲是抱大皇子最多的人,接下來就是典韋和許褚他們,而大皇子也實在很乖巧,很少哭鬧。

劉宏再次看起了奏章,那麽大的一個帝國,也不可能事事都順他的意,比如羅馬人的到來,讓他提前了海軍的建設,而派出艦隊前往羅馬,就需要很大一筆資金投入,朝廷和國庫是拿不出這筆錢的,隻能由他私人掏腰包,算起來國庫還欠著他一大筆錢,偏遠地區的學校投入幾乎全是他出資修建,雖然說這個帝國是他的,他出錢也是天經地義,可是他要花錢的地方更多,帝國大學一大半的項目研究經費都是他以個人名義資助的。

帝國大學,很多學科可以說是劉宏花錢砸出來的,帝國的百姓創造力是可怕的,在王莽時代,這位竊國者曾經下達過鼓勵發明創造的政令,然後在他當權的期間內,誕生了無數科技,東漢一朝很多技術就是那時候發展出來的,最讓人瞠目結舌的是當時居然差點有人把滑翔翼飛機給造出來。而距離現在不到四十年的時候,張衡這位一代學宗所創的渾天說已經無限接近於近代的天文學,而他製造出的渾天儀更是齒輪機械的傑出造物。

在劉宏不惜血本的推動下,帝國原本散佚的各種有關自然科技的學說被匯總,並且編訂出了基礎教程,帝國並不缺乏天才和技術,隻是缺乏正確利用這些天才和技術的製度,從建寧元年開始,劉宏手下的帝國商會獲得的民間科技不知道有多少,這些往往都是些不傳之秘,可是在劉宏的政策和金錢攻勢下,全都成為了高效率的生產技術。

帝國商會幾乎壟斷了帝國科技的應用層麵,並且在劉宏無視繼續研發成本的情況下,繼續著開發,反正帝國商會形成的全行業壟斷聯盟經營,讓劉宏擁有帝國最多的財富。

就像當初劉宏僅僅因為一個學者自己想出的關於蒸汽機的設想,就起碼砸入了近億錢的經費專門成立部門專門進行研究,雖然蒸汽機到現在八字都沒一撇,可是在理論上卻取得了進步,同時對於機械學也有了改進,基本上這種綜合項目的研究的好處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誰知道哪一天這些學者就把蒸汽機的模型給搗鼓出來了,對此劉宏一直都抱著這種心態不斷地投錢,搞不出來不要緊,隻要涉及的學科能進步就行了。

帝國大學裏,專門涉及鋼鐵治煉的項目組可以說是被劉宏重點關照的時間最長的,在建寧年間,在劉宏大略的高爐和轉爐原理和圖紙下,集合了帝國的工匠和學者,花了無數時間記錄各種失敗數據,讓帝國的鋼鐵治煉直接達到了工業時代初期的水平,說起來有時候某些科技對於帝國的學者和工匠們來說,隻不過是層窗戶紙,捅破了一點都不稀奇,再加上原本的帝國工匠們大多是憑經驗鑄煉鋼鐵,隻能靠手把手的教徒弟和常年累月的積累才能訓練出合格的工匠,有些時候一些不傳之秘還失傳了,可是大量數據的記錄直接讓這些頂尖工匠的經驗轉化成了高效率的科技。

現在唯一製約帝國製造鋼鐵業的隻是焦炭的提煉,提煉焦炭需要大量的煤礦,如果能夠解決煤產量的問題,劉宏可以讓帝國的鋼鐵產量在十年內升到恐怖的數值,隻不過要發展工業,首先要解決農業問題,所以劉宏隻是讓帝國的學者和工匠繼續研究各種特種鋼材的治煉。(注,漢朝的金屬治煉水平很高,起碼到清朝也沒恢複到漢朝水平。)

劉宏執意要發展鋼鐵業,除了鋼鐵是發展工業的基礎以外,他還要在帝國建立高效的陸路運輸,鐵軌運輸就是他的選擇,事實上這種軌道運輸是秦始皇時代就創造出來的,當時秦始皇修建的馳道規格裏有一種就是鋪墊硬木軌道,用來進行大載重運輸的高速公路,這也是當時秦軍可以迅速動員,和運輸物資的根本,可惜秦末的戰亂使得這種高速馳道湮沒無聞,原本的這種通道被廢除改成良田,現在在帝國有些地方還能找到遺跡,關於這一點劉宏還是重生以後,在韜光養晦的時候,聽說來的,登基以後他倒是專門派人考證了一番,結果確有其事,然後他還專門派人用了鋪了同樣的硬木軌道進行試驗,結果拉車的馬匹可以毫不費力地拉動更多的貨物,而且速度更快,那時候他就動了在蒸汽機出現之前,在整個帝國修建這種秦朝的高速公路的馳道,而且全部用鋼鐵鋪墊,就算以後帝國有了蒸汽機,也不需要再花時間去勘探路線,不過他的構想雖好,可是受限於各種客觀條件,劉宏的這個計劃隻能暫時擱淺,先致力帝國的經濟問題再說。

道路和通訊都是劉宏最想解決的問題,大運河和各地的道路建設便是如此,而至於通訊,劉宏倒是希望能把電報弄出來,可惜有線電報的原理雖然簡單,可是製作工藝是個大麻煩,左慈帶著帝國的方士和帝國大學的學者一起,倒是把黑火藥給造了出來,可是對於絕緣漆和製作鉛酸蓄電池到現在都一直卡在那裏,不得寸進,劉宏自己是學曆史的,雖然對於各個時代的科技很了解,可是像這種純粹化學方麵的事情也隻是一知半解,就算他記得高中時代學習的化學原理,可是他卻不知道那些化學物在古代的名稱是什麽,又該如何製作,隻能靠左慈他們自行發展了,他最多是給個方向。

退而求其次,劉宏目前在帝國也隻能發展信鴿通訊,有時候劉宏自己都在想,如果電報被左慈他們研究出來,帝國會變成什麽樣子,比起蒸汽機,有線電報的技術難題並不是太大。

放下手裏的奏章,劉宏從書案前站起來,踱起步子來,揚州新建立的市舶司送來了關於和那些羅馬商人貿易的結果,帝國的商人幾乎掏幹淨了他們身上的每一個銅板,而那些羅馬商人帶來的商品全給他們低價拋售,套現購買帝國的絲綢,茶葉和瓷器,羅馬商人唯一賣得比較暢銷的貨物就是他們帶來的奴隸。

羅馬帝國最發達的自然是奴隸貿易,這一點劉宏當然知道,不過他是沒想到那些羅馬商人膽子還真夠大,居然敢在這個靠季風航行的時代把奴隸從羅馬運到帝國來販賣。

原本劉宏還在為以後可能的對羅馬貿易的一邊倒順差頭疼,可是奴隸貿易卻讓他看到了轉機,過大的貿易順差會加大貿易戰爭的可能,不過奴隸貿易卻是一條解決的辦法,帝國需要大量的奴隸來進行各種苦役,比如挖礦,挖煤,修建道路,另外也可以購買女奴在帝國經濟發達以後,用來快速繁衍人口。

劉宏記得以前看到過的一段話是如此說的,對一個國家來說,女人才是最寶貴的,一個男人和十個女人,一年就可以生十個孩子,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女人比男人重要得多,一個國家損失了大量男性人口,隻要他有足夠的女性人口,遲早會恢複過來,而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如果沒有了女人,那麽它也就離滅亡不遠了,很不幸的是他後世所在的中國,女人嫁到國外的數量和嫁到國內的外國女人數量根本不在一個等級上,所以現在既然有這個機會他倒是不介意讓帝國的男人們左擁右抱,三妻四妾,帝國的南方和北方的未開拓地區,需要西方的女人來為帝國去開荒的男人暖被窩。(好吧,我承認我很邪惡,不過一想到中國現在某些崇洋媚外,以給老外幹為榮的女人,我就火大啊!)

很快劉宏就做出了決定,帝國以後和羅馬之間的主要貿易物就是奴隸,男性奴隸全部做苦工,女性奴隸就給帝國的光棍做老婆,充實帝國未開拓的地區。

看到天子露出了讓人不寒而栗的冷笑,荀彧看得一驚,天子每次露出這樣的笑容時,總是說明有人要倒黴,上一次他記得是鮮卑人,不知道這一次又是誰。

或許是看到了父親臉上那種讓人覺得可怕的笑容,一直在荀彧懷裏安安靜靜的劉武哇地大聲哭了起來,讓猝不及防的荀彧手忙腳亂地哄起來。

“想父皇了是嗎,來,父皇抱抱。”劉宏從荀彧手裏接過了兒子,渾然沒有意識到是自己把兒子嚇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