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巨大的水花,建章宮內的人工湖裏響起了幾乎恐怖的撲水聲,看著在湖水中如同怪物一般掙紮的典韋和許褚,趙雲在顛簸的船上,不得不承認,有些事情是要講天賦的,已經被逼著練了快半個月水性的典韋和許褚到現在依然和頭一次下水時一樣。

看著掙紮越來越無力的兩人,趙雲不由歎了口氣,朝身旁的士兵道,“把他們拉上來吧!”自從第一天他去救起兩人時,差點被典韋給拖著一起做了水鬼以後,每次訓練之前,趙雲都會讓士兵給兩人綁上繩子。

看著躺在甲板上,奄奄一息的兩人,趙雲覺得這輩子怕是都完不成天子交待的任務了,不管從那個角度看,想要讓典韋和許褚能夠熟悉水性幾乎是難如登天。

“趙將軍。”就在趙雲頭疼的時候,湖畔邊響起了宦官的尖利嗓音,回頭看去,趙雲看到了張讓這個如今在雒陽也算是名聲赫赫的宦官,身後的幾個小黃門似乎捧著什麽東西。

“快把船搖過去。”說實話,在劉宏的敲打下,張讓這十幾年裏一直都安分守己,和趙忠一起被逼著做好人還真上了癮,這幾年做得善事不少,而原本曆史上臭名昭著的十常侍現在連影子都不見,一個個都是守正持身,讓宦官的名聲也開始轉向正麵。

趙雲作為劉宏身邊的親侍,平時也免不了和張讓打交道,對這個慈眉善目的老宦官也頗有好感。待船靠岸後,一個箭步跳上岸後,朝張讓道,“張常侍,不知有何要事找我?”

“陛下知道典將軍和許將軍不善水性,這訓練了一段日子也沒什麽成效,於是便讓軍械局造了樣物件,說是能幫兩位將軍盡快熟悉水性,這不東西做成了,陛下便讓我送來了。”張讓笑著道,對於天子身邊的趙雲,荀彧等人,他一向都是恭敬得很,別瞧這一個個都年少得很,可天子自己也年紀不大,而且一向喜歡用年輕人,誰知道幾年之後這幾位便成了大人物,還是交好為宜。

“幸苦張常侍了。”趙雲目光落在了幾個小黃門手裏捧著的東西上,而這時張讓已是替他介紹了起來,原來這東西倒也沒什麽稀奇,不過是用牛皮將竹木串起來製成衣服,穿在身上到了水裏,絕對沉不下去。

聽著張讓的解說,趙雲大喜,有了這東西,想來典韋和許褚總能會水了吧,這時典韋和許褚也已經從甲板上爬了起來,都是將信將疑地看著趙雲手裏抓起的兩件衣服。

在趙雲的逼迫下,典韋和許褚套上了兩件衣服,然後再次下了湖,這一次兩人到沒有再胡亂掙紮,最後兩人穩穩當當地浮在了水麵上,讓兩人大是欣喜,這半個月裏,兩人可是經常給趙雲操練水性給操練個半死,如今可好了,不必再喝水了。

在甲板上,趙雲大聲地指導著典韋和許褚和兩人如何劃水,這一次不再沉下去的兩人總算是能象樣地在水裏朝前遊上一段距離,時間長了以後,擺脫對水的恐懼的兩人,很快就開始熟悉起水性來。

而站在甲板上的趙雲也得以和張讓閑聊了起來,這一次前往樂浪郡,趙雲也是有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同樣前往樂浪郡的許褚和典韋不同,他可以說是被外放,新組建的隸屬帝國海軍的陸戰部隊,他很可能將是主將,這對年輕的趙雲來說,覺得自己身上的責任重大,所以在訓練和典韋和許褚的時候,非常嚴格,沒有絲毫絲毫情麵可講。

“趙將軍年少有為,此去樂浪,定能訓練一支海中蛟龍出來。”帝國要建立海軍直屬的陸戰部隊已經不是秘密,所以就連張讓也是略知一二,而天子一向以來對趙雲的喜愛也是顯而易見,這次外放,出任軍團主將他也並不是太驚訝。

似乎被張讓的話撩動了心思,看著寬闊的湖麵,趙雲心裏也平白了湧出了一股豪氣,天子讓他去樂浪,委以重任,他必當不負聖恩。

看著趙雲的神情,張讓知趣的沒有說話,天子身邊,典韋和許褚都算不上將才,天子一向都是將兩人當成可披堅執銳的猛將使用,而趙雲,天子的期待就大得多,平時不當值的時候,這位英俊的少年將軍可都是在細柳營裏學習將略兵法,而跟在天子身邊的時候,天子也時常會帶他去樞密院,跟幾位帝國德高望重的老將軍學些東西,這份栽培恐怕比起當年的曹操等人還要多上一些。

三天後,當荀攸前往樂浪郡的時候,典韋和許褚已是能在水裏遊動自如了,不過兩人暫時還離不開身上套著的‘衣服’,去了樂浪郡以後,恐怕還是要穿上一段日子的。

這段時間裏,樞密院倒已經是把帝國海軍的編製重新歸化了一遍,認為從陸軍裏調人直接去海軍,還不如在沿海的郡縣征召通曉水性的良家子進行訓練要快得多,於是帝國海軍製定的規模上看,將擁有和陸軍相當的龐大規模,不過樞密院由於不涉及帝國的經濟和政治,所以他們開出的海軍計劃,雖然很詳細完備,但多少有點不切實際,於是到了劉宏手裏整個計劃前期認為應該征募的五個軍團帝國海軍,直接被砍成了兩個,而且五年內暫時隻在樂浪郡訓練一支,海軍想要大規模建設,起碼得等到孫堅帶著帝國遠航的艦隊從羅馬回來,到時候以大批有遠洋經驗的帝國水手為骨幹,建立海軍要快得多。

在劉宏心裏麵,在目前帝國已經控製西域,並穩妥地控製住長城防線以後,在西北兩個方向上已經沒有什麽像樣的敵人,即使他想要染指南亞次大陸,也會選擇走海路,經營印度沿海地區,扶植南印度的小國和貴霜人對抗,這可比帝國直接從西域出兵要劃算得多,更何況在這個海上沒有競爭對手的時代,一旦帝國掌握了海權,嚐到了海外殖民和掠奪的好處,帝國就會走上一條徹底的擴張之路,而這才是他一直以來所夢想的。

帝國的海軍建設,對於劉宏來說,艦船好造,人才卻難得,畢竟對於以陸地霸權稱雄的帝國來說,要轉向海洋所需要的人才,可不是短時間內能培養出來的,更何況關於海軍軍官和士官的訓練項目和操典,他還得等遠航羅馬的帝國艦隊回來,讓樞密院專門派人去搜集資料來編寫教材。

可以說,基本上給自己的帝國已經搭好一個架子的劉宏在這幾年開始顯得有些無所事事,內政他基本上交給了內閣省打理,他所要做的不過是督促禦史台盯緊那些一刻放鬆警惕就會出狀況的官僚,而陽球和程昱這兩個被稱為比孝武皇帝時代的張湯還要可怕的酷吏則做得很好,基本上帝國人口集中的地區都處於禦史台有力的監督中,尤其是中央政權裏,敢於貪汙的官僚幾乎變得是鳳毛麟角,畢竟帝國的官俸優厚,誰也不想冒著殺頭抄家,全族株連,死後還要遺臭萬年的風險去貪墨錢財。

當然密諜司那無孔不入的監控,也讓帝國的官僚們對劉宏充滿敬畏,有的時候就連陽球,程昱和禦史台都不知道某些地方的官僚貪贓枉法的情況,劉宏卻會讓密諜司將各種資料移交給禦史台,當消息傳出去以後,幾乎帝國的官僚們都知道天子雖然看上去不太管政務,但是卻牢牢地控製著整個帝國,而他們身邊都有天子的耳目盯著,這種無形的威懾力甚至比禦史台和陽球還有程昱這兩個被官僚們所痛恨的酷吏還要可怕。

此時的帝國呈現出了一種連劉宏都無法形容的狀況,政治上,類似明朝的內閣製,可是文官卻沒有那麽大的權力可以架空他,而且也沒有臭名昭著的言官敢找他麻煩,反倒是類似言官的禦史台掌握著糾察官員的實權,讓內閣省的官僚們老老實實地專注於政務,軍事上,樞密院和參謀製度的建立讓帝國軍的組織看上去更像是一支近代軍隊,而經濟上,由他主導的利益集團幾乎壟斷了帝國的各個經濟領域,在對外事務尤其是新開辟的陸海貿易上,帝國的官僚和豪強還有地主幾乎是一邊倒地傾向了他。

禦書房內,劉宏忽然覺得自己現在最該做的事情就是把三個兒子給教育好,保持帝國百年的開拓和進取,想到這裏,劉宏不由笑了起來,說起來由於小時候的經曆,實際上他很寵愛三個兒子,但是他的身份卻讓他不能不隱藏自己的真實情感,在某些問題上對兒子施行以嚴厲的教導。

“陛下,左先生求見。”禦書房外,王越大步走進,朝劉宏稟報道,基本上除了內閣省和緊急軍報以外,也隻有帝國大學裏各個項目組的學者方士能夠隨時進入建章宮,請求覲見。

“讓他進來吧!”聽到是左慈求見,劉宏連忙道,算起來左慈有一段日子沒主動來見他了,上一次還是他把最佳的黑火藥配方給弄了出來,不知道這一次他又有什麽突破,在劉宏的主導下,現在的帝國大學除了是帝國的最高綜合性學府,還是帝國頂級的研究機構,不少項目是從他登基的時候就開始投入資金的,隻不過一開始投入的資金不是太高而已。

可以說,整合整個帝國的頂尖人才,投入專門資金進行研究,這種集中式的科技發展模式很適合劉宏領導下的帝國,基本上他除了一開始給出了一些方向上的建議以後,帝國目前飛速前進的科技可以說都是那些原本被埋沒的帝國學者的功勞,他充其量隻是起了些促進作用,可是偏偏這種促進作用卻起到了無比巨大的作用。

踏進禦書房的左慈,臉上堆滿了笑意,這一次他總算能揚眉吐氣一回了,帝國大學裏的各個研究組,有關墨家機關學那一塊幾乎是每個月都有新成果出來,目前帝國的各種工坊裏用到的荊棘齒輪係統,各種新的車床都是墨家機關學的傑作,帝國大學裏那麽多研究組,可以說隻有墨家的機關學是唯一對得起天子每年投入的大量資金的,所以在帝國大學裏,那些該死的機關學學者總是趾高氣昂的,好在他們這些研究道家丹學怎麽說也製出了水琉璃,還不算地位太低,不過人爭一口氣,左慈可是做夢都想讓道家丹學成為帝國的顯學。

“陛下,這是臣和其他同僚花費數年時間編製出的丹素表。”左慈將帶來的一份文件交給了王越,這份丹素表其實就是一份元素周期表,當然沒有後世那麽仔細完備,不過對於這個時代來說,已經是一種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打開丹素表,劉宏不由一樂,實際上左慈和那些改行當學者的道家方士會去製定這個丹素表,其實也是他的主意,他雖然不太懂化學,可是簡單的化學方程式還是記得些,當時還是在雒陽城外保密的莊園裏,他寫了一條簡單的化學方程式來說明玻璃的化學反應,左慈他們就是靠著那條方程式最後把玻璃給弄了出來,雖然耗費了很長時間和資金,可是當製成玻璃以後,根據其間各種記錄的數據來參照劉宏給的方程式以後,左慈意識道這種方程式對於丹學的重要意義,之後七八年裏他一直都在致力於完成目前他和那些同僚在丹學上所知的元素表,現在總算是完成了,這在他看來對於推動丹學的研究有極其重要的意義。

對劉宏來說,左慈所用的那些道家符籙來表示元素,雖然讓他有些不習慣,不過不管怎麽說他都沒有讓左慈改成他所知道的後世那些西方元素符號,因為這可不是什麽剽竊,而是帝國的學者耗費無數心血總結出來的,更何況他也覺得這些符籙符號更適合用做元素符號。

“你該不是隻帶這一樣東西來見朕吧?”笑著收起手裏的丹素表,劉宏看向了左慈,因為他從左慈自得的表情裏看得出,他還有更好的東西沒拿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