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家族隻剩自己一人,而且現實的處境惶惶如喪家之犬,可是洛珊·蘇林卻挺著胸膛對著麵前臉上有些戲謔的李儒,說出了她的身份。

“帕提亞,蘇林家族。”李儒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對於安息王朝,雖然因為地域上的遙遠,密諜司對其投入的人員並不算多,不過像蘇林家族這種名門被滅,他還是知道的,隻不過這個消息他知道的時間並不長,隻有短短的一個月時間而已,沒想到那麽快蘇林家族的幸存者就站在了自己麵前。

“現在閣下應該告訴我們,您的身份了吧?”看著臉色稍變的李儒,洛珊·蘇林大聲開口問道,似乎是在為自己壯膽一樣。

“大漢西域都護府,幕府副參謀長(注,幕府起源於中國戰國時代,屬於帶兵武將的幕僚機構,一直延續到清朝。)”帝國在西域建立的都護府在很大程度上是軍政一體的,而幕府則是由雒陽另行派遣的參謀軍官執掌,一則是為了製衡如呂布,袁術這樣的帶兵將領,另外則是避免讓都護府原有的參謀軍官為地方事務分神,至於李儒的幕府副參謀長隻不過是他在西域都護府用來掩飾的官職而已。

洛珊·蘇林沒有想到自己麵前這個看上去削瘦陰鷙的男人居然是大漢帝國西域都護府的幕府副參謀長,她雖然對大漢帝國的官製不太了解,可是對於商隊裏那些漢人鏢師時常說起的西域都護府和幕府卻是知道一些的。

對於洛珊·蘇林吃驚的表情,李儒很受用,他並不像賈詡那樣不管何時都是喜怒不形於色,看上去永遠都像是一個樣子,不過也正是因為這一點,他才會被劉宏任命為密諜司在西域的主官。

見到大漢帝國的官員,洛珊·蘇林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她來大漢帝國說是要找安清這位前國王回帕提亞,可若是沒有大漢帝國的幫助,也終究是一場笑話罷了。

看著咬著嘴唇,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的洛珊·蘇林,李儒和李肅都是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這個女人的目的,恐怕是想請帝國出兵為她的家族報仇,不過卻偏偏又要打著迎回安清這個前國王的幌子,她還真是敢想。

若是換了以前,哪怕是孝武皇帝的時代,帝國也是絕不可能會出兵安息的,不過現在,對李儒和李肅等人而言,帝國出兵安息隻是個時間問題,當然帝國也不會白白出兵,雖然帝國不會有領土上的要求,可是經濟上的掠奪是如何也不會避免的。

“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一下。”對李儒來說,麵前這個帕提亞蘇林家族最後的幸存者很顯然是個沒有經曆多少世事的大小姐,他可不想就此培養出一個難纏的對手來,因此他適時地先開口了。

李儒的話讓洛珊·蘇林免去了主動開口的尷尬,盡管她可以借口說她是來找安清這位前帕提亞的國王,可是很顯然她眼前的大漢帝國西域都護府幕府副參謀長並不是一個蠢人,她說的話隻會顯得蒼白而可笑。

華雄帶著士兵離開了帳篷,他雖不懂什麽政治,可是也知道什麽事是自己能知道的,什麽事是自己不該知道的。

李肅一如既往地站在李儒身後,即使就算他想離開,李儒無論如何也是會把他留下來的,畢竟他是天子派到李儒身邊的耳目,像這種密談,若是他不在場,李儒是不會做的。

米爾達站在一旁,他到現在都沒有想到他們居然就這樣碰上了大漢帝國西域都護府的實權人物,至少對他來說,小姐的安全問題暫時解決了,雖然不知道大漢帝國最後會做出如何的處置,可是他不認為大漢帝國會把他們趕回帕提亞。

洛珊·蘇林固然因為家世受到了很好的教育,同時也因為家族的慘變而認識到了人心險惡,可是麵對李儒這個在密諜司裏心機僅次於賈詡的人物,毫無疑問地處在了下風。

由於安息王朝遠離帝國,密諜司安排的人手最多也就是通過帝國的商隊,將一些重大的消息送回西域,至於那些真正有價值的情報,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所以對李儒來說,帕提亞曾經的名門,蘇林家族最後的幸存者,洛珊·蘇林明顯是很好的一個情報來源。

唯一讓李儒有些不滿的是,洛珊·蘇林的漢話顯然還不夠好,所以他必須從那些含混的發音和古怪的語法順序裏找到有用的情報,當然最糟糕的莫過於洛珊·蘇林那可憐的一點漢語詞匯無法讓她說出更多事情來。

談話在半個時辰後結束了,雖然遠沒有讓李儒滿足,可是暫時他已經無法從洛珊·蘇林口裏弄到更多有用的情報。

李儒帶著李肅離開以後,洛珊·蘇林和她的幾個老家臣被帶到了一處新的帳篷,比起他們原來待的地方要寬敞得多,除此以外,李儒還專門為洛珊·蘇林準備了洗浴用的木桶和香湯以及準備好的衣服,另外還有比起那些肉幹好得多的新鮮食物。

不管怎麽說,洛珊·蘇林對帝國而言,有著利益關係,李儒不介意先付出點微不足道的東西,回到自己的營帳以後,李儒覺得自己要修改一下自己的計劃了,雖然追查那些該死的凶手固然重要,不過洛珊·蘇林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薩珊這個帕提亞權勢熏天的瑣羅雅斯德教的大祭司雖然不能派遣軍隊來西域,可是派遣刺客,收買這裏的馬賊也是辦得到的。白天那些馬賊很顯然是為了洛珊·蘇林而來,李儒之所以如此看重洛珊·蘇林,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她居然能夠活著逃到西域,雖然安息王朝從來都不是一個強有力的中央集權體製的帝國,但是她能逃過薩珊和帕提亞之主的追殺,就足以說明蘇林家族在安息王朝的潛在影響力,若是沒有人幫助,李儒是不相信洛珊·蘇林能夠活著出現在他麵前的。

“我想我們需要分派一些人手去大宛打探消息。”看著李肅,李儒沉聲道,盡管他並不想讓李肅去大宛,可是他手底下似乎沒有比李肅更優秀的人選了,最重要的是追查那些殺死帝國軍忠勇士兵的凶手也是很重要的任務。

“讓我去吧!”李肅多少知道李儒的心思,對於這個心思機敏的上司來說,自己在他身邊,可以讓他向天子證明他的忠誠,其實像李儒和賈詡這樣在密諜司執掌重權的人身邊,都有或明或暗的天子耳目,隻不過像他這種級別的通常都被李儒這樣的聰明人當成可以同級別的‘同僚’而已。

帝國軍偽裝的商隊和貴霜人的商隊合並在了一起,而華雄自然是擔負起了營地的戒備,盡管他不認為白天那些逃走的馬賊有膽子回來,可是李儒的吩咐還是讓他提高了戒備。

整個營地裏,知道李儒他們身份的除洛珊·蘇林和她的老家臣以外,就隻有賈仁這個貴霜商人還有陶謙了,其實離開軍隊以後,陶謙倒也有些後悔,畢竟在西域當鏢師頭子,固然賺錢賺得爽利,可過得始終都是刀頭舔血的日子,就算死了,也沒人會記得他們。

要是放在過去,參軍打仗死了也就死了,但是現在帝國軍的士兵戰死以後,不但有大筆的撫恤金發給家人,最重要的是名字會被刻入太廟前的碑石上,受到天子和百官們的春秋兩祭,而在家鄉,他們的牌位也會被擺進城隍廟,受到香火供奉,這足以讓帝國軍的士兵在戰場上忘死輕生了。

陶謙並不怕死,可是他怕自己死得默默無聞,死了以後也不會被人記住,其實他手底下的那些遊俠和亡命之徒那個不是和他一樣的心思,隻是他們的習性讓他們難以適應帝國軍的環境,現在的帝國軍精密得就像一台機器,每一個士兵都被鍛造成一樣的零件,一樣的服裝,一樣的思想,軍紀隻有被無條件的服從,任何錯誤都不被允許。

這樣的地方,不是陶謙和他的部下能受得了的,如果他一開始從軍的地方在涼州或是並州,在這些從原本的舊帝國軍隊整編的軍團裏,他或許可以待下去,憑借軍功得到軍職,這樣的話就算偶而有些小錯,也不會有什麽問題。可惜的是陶謙從軍在徐州,他的上司是從帝國陸軍大學出來的年輕軍官和參謀,他們或許稱不上名將,可是他們卻能嚴格地按照帝國軍新的軍事操典,把士兵們訓練成帝國軍所需要的合格零件,而陶謙很不幸地遇到了那麽一群意誌堅定,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上司,於是他離開了帝國軍,在西域,和陶謙一樣的人還有不少,曾經在原來的曆史上肆虐天下的不少涼州軍將領如今都成了鏢師頭子,在這個新的大時代裏,他們是被拋棄的一群人。

夜色已深,陶謙和華雄在一起閑聊著,對陶謙來說,向自己透露身份的李儒給了他一個重回帝國軍的機會,盡管希望渺茫,但他還是想試一下,他想也許在呂布和袁術這樣的將軍手下,他或許可以再次穿上軍服,為帝國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