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山西地區,黃河沿途所經的地區和附近的河域如今都成了一個巨大的工地,經過三年時間的實地勘測,帝國最大的工程開始了,被劉宏委以重任的司馬防和楊彪等一幹心腹早已從幕僚成長為了能夠獨當一麵的幹練官僚。

或許對帝國的大多數利益集團來說,他們無法理解劉宏不惜巨大的代價來進行黃河工程究竟有什麽意義,雖然黃河這幾年也有過幾次水災,可是規模並不大,根本不需要如此大動幹戈地去治理,要知道這個龐大的工程幾乎涉及了帝國的整個北方,起碼帝國在三到五年之內沒有餘力去關注帝國之外的事情。

不過對親自和帝國水利方麵的學者一起待了三年,在黃河,淮河所經過的地區實地勘察了三年的司馬防和楊彪等人來說,黃河工程是帝國萬世霸業的基礎,一旦整個工程開辟的新河道貫通,那麽黃河的水患將至此杜絕,同時還可以讓涼州,並州至幽州等地的氣候發生變化,同時也讓土地更加肥沃,適宜耕種和放牧。

和大運河工程不同,因為大運河通行以後具有通航和商業利益,所以當初劉宏可以通過出讓部分利益,讓帝國的各個利益集團出資進行建設,但是黃河工程則不同,可以說這個浩大的工程對那些利益集團沒有任何吸引力,盡管他名下的帝國商會已經統合了各個利益集團,但是他並不打算使用強硬的手段讓他們出資,反正這個工程他並不急,即使修建上二十年,三十年也無妨,更何況帝國現在的周邊環境極好,沒有什麽外患可以牽扯帝國的精力。

禦書房內,劉宏看著司馬防和楊彪在工程開始後送來的公文,神情輕鬆,看起來這些心腹很清楚自己想知道的東西,整個黃河工程被他們分成了三步驟,而第一步便是在益州和涼州分段式的建設水利,拓寬各大支流的河道,同時挖掘大型湖泊和水庫,這樣一來便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主體工程量,因為地方水利本來就是帝國官吏考核中最重要的指標之一,而且各地的百姓對於修建本地的水利和道路工程並不抵觸,這可以為整個工程省去不少的花費。

當然那些連接段的工程就要靠奴隸和招募的人員來完成,不過這一切司馬防和楊彪也都做了最細致的表格,最後整個第一步驟的工程花費隻有大運河的六成,但是工程量卻相當於整條大運河,可以說兩人把預算壓到了最低。

放下公文,劉宏開始計算起來,當年隋煬帝修建大運河,可沒有那麽好的財政狀況和人力資源,而可還是在四年內開通了大運河,司馬防和楊彪認為第一步驟的工程三年內可以完成,嚴格來說兩人並沒有誇口,隻不過兩人對奴隸的使用過於苛刻了些。

劉宏並不是什麽善人,用於黃河工程的三十萬奴隸他也並不在乎他們的死活,但是過於壓迫必然會導致反抗和效率低下,這不是他願意見到的,最後他給司馬防和楊彪的預算追加了一成,用於改善奴隸的生活,同時對那些奴隸同樣適用帝國的釋奴令,隻要他們安分地工作,其中勤快老實的可以成為帝國的平民,擺脫奴隸的身份。

從昭武七年開始,整個帝國進入了為期三年的水利集中建設期,作為一個有別於之前曆代天子的統治者,劉宏並不拘泥於某種意識形態,市場經濟和計劃經濟並行的體製可以說讓整個帝國得以處於高速的發展狀態中。就好比他扶持了大批的中小地主,士族通過轉入工商業從而獲取了可以和傳統豪強抗衡的財力以後,對市場進行了自由開放政策,但是在重要領域方麵卻奉行國家完全控製,比如水利,道路,鋼鐵,糧食這些行業,全都被他通過帝國商會牢牢地控製著,不許他人染指。

曆代進行浩大工程而亡國的朝代,莫不是君主過於急功近利,試圖在短時間內完成,又或者是同時進行其他戰事,而又無法提高官吏的工作效率,導致貪腐侵吞了大批建設物資和資金,最後才導致帝國的崩潰,秦和隋這兩個朝代的二世而亡幾乎便可以說是這方麵的典型,秦朝修長城,築馳道,南吞百越,北逐匈奴,隋朝建大運河,三征高麗,但相比較而言秦朝卻更加強悍,因為始皇帝在世時,帝國上下的官吏保持著廉潔和高效,才使得如此浩大繁重的工程下無人造反,而到了二世手裏,既不能統禦天下,又不能約束權臣,才導致了帝國的滅亡,由此可見一個高效的官吏係統是多麽重要。

劉宏花了十幾年時間,為帝國建立一個相對高效的官僚係統,可以說是他最了不起的成就之一,至少內閣省的宰相們就認為本朝官吏的清廉就算是文景二帝時期也無法比較,如果非要拿來做比較,或許隻有商鞅變法之後的秦國才能比較,直接向天子負責的禦史台雖然不像過去那樣可以對政事指手畫腳,但是無疑他們對官吏的監督力量卻大大增強了,再加上在各地建立的報社和那些愣頭青的年青主筆儒生,他們這些宰相也不得不嚴加約束家人,誰知道哪一天自家的子弟在外犯了事,被人捅了出來,讓禦史台的人盯上了,他們便會很被動。

雖然黃河工程劉宏無法從帝國經濟最為發達的山東地區獲得來自民間的資金,但是在山西地區則不然,誰都知道黃河工程完成以後,天子就會還都長安,而由此帶來的政治和經濟利益對山西地區的豪強,世家,地主和士族是無法估量的,因此當司馬防和楊彪在各地開始巡視督辦整個工程以後,山西地區的利益集團通過他們在帝國商會內的聯合向劉宏提供了大批量的資金,而劉宏也是來者不拒,他當然知道這些山西的利益集團巴不得黃河工程越快建成越好,雖然這幾年山西地區的經濟穩步恢複,遲早能和山東地區平起平坐,不過有時候對這些豪強,世家,地主和士族來說,恐怕複仇的意味更大一些,要知道自從光武皇帝中興,遷都雒陽,山西人就被山東人在頭上壓了兩百多年,尤其是羌人叛亂時期,山東人棄保涼州和山西的言論讓山西人記恨至今,凡是能狠狠地打擊山東人的事情,山西人都會很樂意去做,在劉宏的帝國商會裏來說,最大的兩股地域性勢力,山東和山西兩方便因為世仇而彼此爭鋒相對,使得他手下從寒門轉為新士族的派係得以輕鬆掌握主導權,行使他的意誌。

山西地區的資金使得劉宏的財政狀況大為好轉,雖然內閣省裏就這筆資金跟他打了一次嘴仗,可最後還是以他的勝利告終,帝國的財政預算在接下來的五年都將是赤字,而內閣省得繼續向他這個皇帝借錢,盡管這事情聽上去很匪夷所思,不過對於在劉宏手下任事近十年,經曆了劉宏登基以後所有改革的七名宰相來說一點也不驚奇,要知道這幾年帝國軍的軍費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天子自己出的,算起來他們已經占了很大的便宜,更何況他們自己也不是一條心,尤其是楊賜這個正宗的山西宰相,在這件事上他是怎麽也不會去反對天子的決定的。

充裕的資金,讓劉宏有底氣在整個帝國都大肆建設水利,從南方到北方,不管是傳統的農業區,還是新開辟的地區,總之整個帝國的中下級官吏都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這幾年天子著力要建設的就是水利工程。

當然對各地官吏來說,讓他們得以慶幸的是,天子改革的賦役法,使得本地百姓可以留在本地服役,這樣的話因為不需要去遙遠的外地,本地百姓對於修建水利的熱情都很高,反正最多也就是在本縣範圍之內調動,一些寬裕的家庭甚至自備了工具,而那些農業改革後得利的大莊園豪強也是積極參與,對於進行規模化農業生產的他們來說,他們才是可以從大型水利工程中得到最大利益的人,對於普通的自耕農來說,水利工程最多保證他們在災年也可以保證自己的溫飽,但是對這些大莊園豪強主來說,水利工程是保證他們可以賺錢的根本,自然是願意出錢出力了,雖然不肯出太多,但是加起來也是筆不小的數目。

對於各地興建水利工程,劉宏自然不會放鬆對吏治的管製,要知道越是這種工程建設,官吏可以從中下手的貪墨機會越多,要是不在一開始就狠抓狠管的話,事情就會變得相當麻煩,為此他特意讓程昱這個刑部尚書和禦史台的陽球親自帶著巡查禦史在各地巡視,並且派遣了樞密院的參謀跟隨,並且賜予了他們可以調動三千人以下規模帝國軍的權利,當程昱和陽球秘密離開雒陽時,各大報社都是將這則消息登在了頭條,然後旬月之內,傳遍天下,嚇住了一批起了心思的官吏,雖然這幾年因為吏治總體狀況的好轉,程昱和陽球的名字甚少上報紙,可是一旦出現,每次都是血雨腥風,沒有一個犯事的人能在他們手下善終,可以說兩人是整個帝國官僚係統內最被懼怕的兩人,現在天子派了這兩人巡視地方,還給了他們調兵和臨機處置的權利,哪個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