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武十八年初,當劉宏送走兩個兒子沒多久,來自太平洋艦隊的一份軍報讓他大為意外,盡管給麾下的艦隊畫出了簡陋的世界地圖,可是要尋找澳大利亞和美洲大陸,畢竟不是那麽簡單,他本以為也許還需要三五年的時間,等帝國的海軍擁有更多的艦隻,擁有更龐大的財力支撐,才能夠做到。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何進和劉璋,這兩個在他記憶中不起眼的兩個人居然找到了澳大利亞,不但把帝國的旗幟插上了澳大利亞本土,何進這個原本曆史上禍亂帝國的大將軍居然帶著一百多號人,打下了三個土著部落,真是想不到啊!

笑著放下手裏的軍報,劉宏搖了搖頭,也許從他登基的那一刻起,曆史就已經徹底發生了改變,他應該為這種變化而感到欣喜。

澳大利亞的發現在帝國本土讓大航海的風潮越演越烈,幾乎有著海外貿易的豪強世家都開始添購艦隻,打算派分家子弟去海上尋找美洲大陸。

這時候的澳大利亞對帝國來說可以說隻是海外的不毛之地,但是澳大利亞優越的地理環境和氣候,卻讓它有著極好的發展條件,也許其他人不明白澳大利亞的價值,但是劉宏卻很清楚,不過這個時候的他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帝國的人力資源已經很難再擠出太多的青壯去開發澳大利亞,畢竟相比於澳大利亞,帝國在歐亞大陸上的霸權才更加重要。

於是,在內閣省,一道新的國子令下達了,鼓勵帝國百姓多生子嗣,同時每戶人家自昭武十八年以後出生的男孩中,自願挑選一人成為國子,由國家負擔撫養費用,自八歲起要參加所在郡縣的官學,十八歲後移民海外。

這道命令,在帝國的百姓中掀起了一股波瀾,畢竟對於一些富庶人家來說,他們並不願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去海外,於是圍繞著這道命令,各大報社開始了爭論,而對於這種問題,劉宏一向是放任自由的,更何況國子令也並非完全強迫,帝國現在雖然餓不死人,可是生活困難的還是不少,始終會有人選擇讓孩子當國子的。

大漢報社內,孔融提著筆,思索著該如何應對那些反對國子令的文章,算起來這些年他孔融也是名動天下,可以任意抨擊時事,當然前提是不能觸犯天子的威嚴和帝國的威信,而他也一直很好地把握著這個度,成了和程昱,陽球齊名的‘惡人’,為帝國的官僚們所忌憚。不過孔融在一些大問題上一向都是緊跟著內閣的動向,這一次的國子令也是如此,他覺得這是件好事,帝國鼓勵生育,可是人口愈多而土地愈少,要解決這個問題就隻有移民,就算沒有國子令,日後百姓們還是要送自己的孩子移民海外,如今這道國子令其實就是國家在變相的補貼普通百姓,真不知道那些反對的人是怎麽想的。

當年劉宏用溫和的手段,完成了帝國的新儒學改革,也把那些無法適應改變的舊時代儒生弄到邊疆去教化歸附的遊牧民族以後,基本上腐儒絕跡,孔融認為這道國子令頒布以後,那些挑刺的純屬沒事找事,吃飽了撐的。

“好了,消消氣,那些人不過是想借機成名罷了。”作為孔融的老朋友,陳琳卻是看得通透,這些年來,不知道有多少人盯著他和孔融,想用文章來擊敗他們,名動天下,有些人已經到了為反對而反對的地步。

“那群文棍,全都不是好東西。”一向風度翩翩的孔融想起那些惡心人的所謂名士,也是口出惡言,“陛下就該封了他們的報館,全部發配邊疆去。”

“人家可精著呢?要是能抓到把柄,我早把他們弄幹淨了。”陳琳歎息道,要說自從天子登基以後,對於所謂的名士也是狠狠地整頓了一番,可是如今的那群自謂名士的文棍,一個個奸猾得很,大是大非上絕不含糊,不該發表的言論絕對不講,就是在一些小事情上跟他們對著幹,惡心他們。

說罷,兩人對視著大笑了起來,要說起來這些年帝國自從有了報社以後,那是什麽樣的人都冒出來了,就說長安,才兩年不到的功夫,各種報社就冒出了一大批,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

此時,萬裏之外的海疆上,南洋地界上,那些出海找蓬萊的世家子弟們都是帶著船和人手往澳大利亞蜂擁而去,雖然說這頭功已經輪不到他們,可是他們花了那麽大代價,怎麽也得來把開疆拓土的癮不成。

反正那蓬萊那麽大,誰知道上麵土著有多少,何進和劉璋這兩個走了狗屎運的家夥,隻不過是先找著罷了,對於這些世家子弟來說,心裏很不服氣,幾個月前,這兩個家夥還寂寂無名,如今倒好,兩人成了帝國的大英雄。

於是本著殺上蓬萊,搶一塊地方插龍旗的想法,不下五十支船隊殺上了蓬萊島,從不同的地方登陸,插上帝國旗幟,開始守地盤,這些世家子弟一時的意氣決定卻成了他們值得一生驕傲的決定。

整個昭武十八年的上半年,澳大利亞都陷入了戰亂中,如狼似虎的帝國世家子弟和他們從國內招募的各地好勇鬥狠的手下們為了‘開疆拓土’的光榮,和本地的土著打上了。

雙方語言不通,再加上此時的土著尚未開化,習俗野蠻,甚至有食人部落,而他們也對侵入自己領土的漢人沒有好感,於是戰爭就不可避免地爆發了。

對於太平洋艦隊來說,有這些精力旺盛的世家子弟替他們先剪除外圍的土著也是件好事情,畢竟他們的當務之急便是穩定從南洋到蓬萊的航道,然後肅清或征服當地土著,為之後的移民做好準備。

澳大利亞悉尼灣,何進和劉璋的駐營地,兩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根據他們得到的消息,他們的左右兩側都有來自帝國的世家子弟帶著人馬上岸,開始進攻土著。

對何進和劉璋來說,這意味著他們的利益受到了損害,盡管這時候他們還不知道遠在數萬裏外的長安,內閣已經通過了蓬萊開發法案,帝國的豪強世家,隻要有能力前往蓬萊,隻要他們能從土著手上奪取土地,建立城市,那麽該城市就屬於他們,他們隻需要向帝國繳納賦稅即可,同時自行組建的團練要接受帝國軍的指揮。

如果何進和劉璋知道的話,說不定會氣得吐血,這半年裏他們受限於手上的人力,沒有向內陸擴展,隻是先建立起了一座土城,作為據點,打算慢慢發展。

而在帝國本土,此時何進和劉璋的名字已經是天下皆知,南陽何家,幾乎是砸鍋賣鐵地籌措資金,招募人手,購買海船,而劉璋的父親劉焉也是一樣,他本以為兒子去海上不過是鬧著玩,等他鬧夠了自然會回來,安心走自己給他安排的道路,哪裏想得到兒子這一去居然建立了如此功勳。

幾乎在內閣的那道蓬萊開發法案發布以後,帝國本土的豪強世家幾乎都炸了鍋,尤其沿海郡縣的豪強世家,仗著靠海的便利,大肆招募有出海經驗的漁民,同時搶先下手購買船隻,出海下南洋,然後去蓬萊搶地盤。

劉宏知道光靠朝廷,已經是無法再大規模地移民去占據和開發蓬萊,他隻能出讓利益去讓帝國的豪強世家幫助帝國去占據澳大利亞,而且按照他們的貪婪,他們隻會做得比帝國軍更好。

“父皇,如此做妥當嗎?”禦書房內,劉武有些困惑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蓬萊開發法案,完全就是把蓬萊當成了給國內豪強世家的封地,以後帝國想要取得對蓬萊的絕對控製權會很難。

“武兒,你覺得帝國現在還有餘力去開發蓬萊嗎?”看著皺眉的長子,劉宏歎道,“如今人口成了帝國擴張的製約,朝廷已經無法再抽調足夠多的青壯去蓬萊,現在隻有讓那些豪強去完成這件事。”

“而且把蓬萊給他們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對帝國來說,占有整個東方本土,才是最重要的,這些年來,那些豪強世家雖然得了經濟上的好處,實際上他們是大不如前,可以說是在慢慢衰退,父皇把蓬萊讓給他們,其實就是讓他們主動把自己控製的人口輸出帝國本土,進一步削弱他們,這樣父皇才會放心。”劉宏說出了他的本心,原本曆史上帝國之所以崩潰,便是豪強掌握了太多的土地和人口,他登基以後,雖然遏製並扭轉了這種局麵,可是豪強手裏握有的人口依然是一個不穩定因素,但是他們接受了自己的改革,無論他們是出於自願或是被迫,總之現在他們是站在帝國一邊的,而他也不願用激烈的手段去對付他們,導致本土的動蕩,還是用利益去誘導分化他們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