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台上,迅絕的槍影交纏在一起,感覺著槍杆上越來越強勁的力量,劉宏笑了,隻是那種笑容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似乎他體內有什麽可怕的東西蘇醒了。

童淵終於使出了全力,因為他的對手絕對是身經百戰的高手,每一槍都是經過嚴密的計算,沒有絲毫的差錯,更重要的是那種恐怖氣勢,隻有屍山血海裏爬出來的人才會擁有。

半空中,槍刃猛烈地交擊在一起,才刺耳的嘶鳴聲裏,劉宏即使靠著運槍的技巧,利用白蠟杆的彈性也無法完全卸去那種巨大的力量,虎口開裂,手掌裏沁出了鮮血,刹那間他采取了守勢,格住了童淵順勢而來的一擊。

童淵停住了槍勢,因為他麵前的青年公子已經收槍,顯然是不願再戰,而且更重要的是,擂台下有人在盯著他,那種感覺就像是有人拿劍架在他的脖子後麵。

看著擂台上停下的天子和童淵,按劍的王越心裏的大石總算落了地,若是剛才童淵不肯停槍的話,就算是背後暗算,他也會出手阻止他。

“我輸了!”劉宏將手裏的鐵槍放到一旁的兵器架裏,朝童淵道,他本就沒想過自己能贏這個正值壯年的槍神,畢竟和這些每日練武的人比起來,忙於各種事務的他雖然有著深厚的積累,但是始終比不上他們。

“公子自謙了。”童淵連忙還了一禮,接著放下了手中的鐵槍,剛才那一戰,他自認為在槍術的招式上自己輸了,隻是靠著多年打熬的勁力才勝出,贏得並不光彩。

樓內的人看著走下擂台的兩人,過了半晌才記得叫好,英雄擂開擂至今,就數剛才這一場狂風暴雨般的槍技較量最為精彩。

麵對劉宏的邀請,童淵沒有推辭,而是和田野這個敗給自己的匈奴人一起坐在了劉宏那一桌裏。對劉宏來說,這兩人都是人才,尤其是童淵,他已經是帝國軍隊的槍術師範了。

麵對劉宏對自己的招攬,童淵遲疑了一下,他看得出眼前這位年青公子絕非普通人,隻是他一心想憑自己所學從軍報國,不想投效別人。

“公子美意,童某……”劉宏並沒有聽完童淵的話,對於這個拒絕自己以私人身份招攬的槍神,他心裏更多了幾分欣賞,然後看向了一旁的田野,雖然還未想好如何使用這個武藝不俗的匈奴人,但是他仍舊打算先招攬下來,不過讓他意外的是,他再一次被拒絕了。

“公子,田野不想再做別人的奴婢……”有著一半匈奴人血統的田野說話時聲音有些低,他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這個看得起自己的年青公子,可是他答應過死去的母親,要挺起胸膛活著。

“你……”曹操和袁紹有些薄怒,這個匈奴人實在是不識好歹,天子招攬,是他天大的福氣。

“孟德,本初,不得無禮。”劉宏喊住了曹操和袁紹,沒有天子之名,他也和普通人一樣,不過這樣也不錯,兩人的拒絕讓他有種久違的感覺。

“來,我們喝酒!”劉宏舉盞,朝兩人道,他不想破壞此時幾人平席而坐的氣氛,現在的他隻是一個普通公子,和自己欣賞的人一起喝酒。

童淵和田野互相看了一眼後,都是舉起了酒盞向劉宏一敬,這位年青公子的氣度讓他們心折,而且他身上隱隱散發的威嚴讓他們知道這位年青公子絕對是個大人物,因此更加敬佩他這份寬容大量。

二樓,原本還想鬧事的富家子弟們此時早已銷聲匿跡,他們已經知道一樓和那些庶人坐在一起的年青公子絕不是什麽好惹的人,他們若還是去招惹,那就不是有種而是愚蠢了。

正廳大堂內,那些江湖遊俠們看著童淵和田野,一臉的嫉妒,不過要是被他們知道兩人拒絕了劉宏的招攬,他們恐怕會氣得跳腳,大罵兩人不識時務,換了他們早就答應了。

三刻後,劉宏飲下盞中的酒後,朝童淵和田野道,“我先走了。”接著喚過劉勝道,“他們的帳,都算我的。”他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和英雄樓的關係。

看著離去的天子,董卓和徐榮都是鬆了口氣,不過兩人沒有想到天子竟然是技擊高手,那一手槍術,恐怕也是天下鮮有人能敵,這時他們身旁的涼州軍軍官都是紛紛向他們打聽這位年青公子的來頭。

見十幾個同僚猴急的樣子,董卓伸出了手,“想知道,今天你們得讓我喝個夠!”英雄樓的‘燒刀子’三千錢(約六十石稻米,抵現在一千八百斤糧食。)一壇,以他的軍俸也負擔不起。

一眾涼州軍軍官紛紛叫罵起來,這個董卓自從娶了妻以後,一天比一天市儈,以前都是他請別人喝酒,現在卻成了他來蹭酒喝,想到這裏,一眾涼州軍軍官都是看向了徐榮,想從這個老實人那裏知道些內幕。

見董卓瞪著自己,徐榮最後幹笑幾聲,欲言又止地閉了嘴,讓一眾涼州軍軍官大罵他不厚道,隻能悻悻地掏錢重重地拍到了董卓手裏,然後死死地盯著董卓,若是那答案讓他們覺得不值得話,他們絕不讓這個可惡的家夥喝痛快了。

董卓數了數錢,喚過夥計,讓他上‘燒刀子’,接著看著身旁一眾同僚,手朝上指了指,就不再說話,讓他身旁的涼州軍軍官們瞪圓了眼,這算什麽,就是那麽朝天一指,就訛去了他們一萬錢的酒錢。

“我保證你們的錢給得不冤!”看著像是要生吞活剝了自己的一眾同僚,董卓再次朝天指了指道,“你們若是想不到,隻能怨自己蠢。”

“你打什麽啞謎,有話就痛快說,別像個娘們似的。”十幾個涼州軍軍官裏,有脾氣暴躁的跳了起來。

“老子告訴你,這事就還說不得。”董卓眼一瞪,吼了回去,舉起拳頭朝向自己叫板的同僚晃了晃。

這時早有人拉住了那名脾氣暴躁的同僚,接著在他耳畔小聲說了幾句,刹那間那發脾氣的立馬笑了起來,連忙朝董卓道,“說不得,說不得,是我蠢沒想到。”

“知道就好。”董卓拍了拍他的肩膀,接著領著徐榮和一幫同僚找了地方坐下,朝夥計喊了起來,“怎麽還不上酒?”

“來了。”劉勝這個平時不大來酒樓的老板親自提著一壇酒過來了,放在了桌上。

剛才看到劉勝和天子關係不淺,董卓倒不敢朝他發火,隻是道,“怎麽隻給我上一壇?”

劉勝看著麵前的董卓,想起天子的吩咐,也學他剛才的模樣,朝天指了指後道,“公子說了,這酒喝多了,容易誤事,讓我最多隻給你們上一壇分著喝!”

看著董卓吃鱉的樣子,其他涼州軍軍官大笑了起來,還是天子好,替他們出了一口惡氣,當下都是紛紛朝董卓伸手道,“把錢還來。”

“去,下次不能來喝嗎?”董卓打開了伸到自己麵前的大手,抱住了酒壇,一個人霸占下來,惹得一陣叫罵聲。

正廳大堂裏,坐在角落的賈詡看著這一幕,搖了搖頭,他敢肯定,若是被細柳營那幫少年軍官看到他們搶酒喝的樣子,一定深以為恥。

“結賬!”賈詡離開了英雄樓,他來這裏主要是招攬那些亡命徒,不是來看熱鬧的。他走後,來收拾的夥計看著跟洗過一樣幹淨的碗碟,低聲嘀咕了一句。

童淵也離開了英雄樓,帶著他的兩個徒弟,他打算過幾天再來,也許到時能碰到北軍的軍官來看擂,在他心裏,董卓這些涼州軍的軍官實在不像一群軍人。不過他並不知道,他離開英雄樓後,王越留下的幾名侍衛,遠遠地跟上了他們。

田野離開英雄樓的時候,被劉勝叫住了,看著他拿給自己的錢和酒,他皺了皺眉道,“我不是今日的擂主。”

“公子說了,你和童壯士隻是武人間的切磋,所以你依然是今天的擂主。”劉勝說著,將錢和酒塞到了這個拒絕天子招攬的匈奴人手裏,搖了搖頭道,“你啊!”說完,歎息著走回了酒樓。

田野怔怔地看著手裏的東西,想到了劉宏這個渾身透著一股貴氣和威嚴的年青公子,目光裏有些迷茫,‘難道自己錯了’,想到自己輸了以後,他依然請自己喝酒,一點也沒有瞧不起自己的意思,田野心裏升起了這樣的念頭,一路想著走向了城西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