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月娥的燈亮到幾更潮生不知道,第二天一早兒在大公主那兒,何月娥來問過安,戰戰兢兢交上了她的作業。

看那樣兒,怪可憐的這孩子。

就跟考試得了鴨蛋,怕挨竹筍燒肉的小學生一樣。

其實大公主一沒打她二沒罵她,就提了提威河的莊子,她怎麽就嚇成這樣兒呢?

大公主接過來並沒看,先往旁邊兒一放:“你哥哥已經出去了,咱們先吃飯。不用等阿羅,他已經跟你哥哥走了。”

還不如看了再吃呢。估計何月娥這頓飯是食不知味了。

心吊在那兒呢,能吃出味兒來麽?

“對了,昨兒孫家下了貼子,孫姑娘請你去賞她們家的菊花。”

對,貼子放在潮生桌上呢,可是昨天的事兒多她就把這事兒給漏了。

“既然特意下貼子請你,你就去看看吧。”

潮生一愣。

去的話……也不用這麽早吧?

雖然去做客講究個趕早不趕晚,可是兩家兒就住隔壁,至於這麽早麽?這早飯才剛咽下去呢。

眼珠再一轉,看看大公主好整以暇的擺開架式——

好吧,大公主這是要批閱作業了……

不想讓她在旁邊?

潮生出來了還是有點納悶。許婆婆從頭到尾看在眼裏,悄聲說:“姑娘真是的。你和她都是小姑子,單說她你看著,你自在麽?”

這倒是啊。

潮生說:“婆婆說得是。”

如果她也在,難免讓何月娥更不好看。再說,大公主光發落何月娥,她若在未免顯得太厚此薄彼了。

雖然本來就有厚有薄……

畢竟這關係就是有親有疏的。潮生是親妹子……何月娥她八杆子,嗯,要不了八杆子,也是四五杆子才打得著這親戚。

許婆婆一笑:“姑娘快換了衣裳過去吧。從咱們家辦完喜事兒,姑娘這還頭一回去孫家呢。”

這倒是。

之前一直忙,顧不上。

潮生換了衣裳,這回是芳園伺候她出門兒了,紅豆自動自覺地留下來看家。

孫家諸人當然知道隔壁辦了喜事,娶了新婦,就算門上沒掛出公主府的牌子,可是何雲起當了駙馬,不但這條街,隻怕全城的人都知道了。

潮生的身份當然也不同了。

雖然她覺得自己沒什麽變化,可是哥哥娶了公主當了駙馬,連帶著她的身份好象也高了一等。

孫家人當然沒那麽眼皮淺,上趕著討好。進了門,還是先去見了孫家老太太,照例一屋子人。大概人上了年紀就喜歡個熱鬧,兒媳婦、孫媳婦、孫子孫女兒一屋子人,說話的喝茶的在一邊兒解連環玩耍的,各得其樂。

孫家老太太笑眯了眼:“瞧瞧,何家姑娘來啦,秀真呢?秀真快過來,一天要念叨好幾回,怎麽今天人來了你倒不理會了?”

孫秀真抿嘴笑笑,摸了摸幼弟的頭走過來。

她穿了一件淡紅的綢衫,因為早上風冷,還圍了一條桔色的披帛,孫家老太太問:“早上吃過飯了沒有?”

“吃過了。”

“那你們去看菊花兒吧,別在屋外待時間太長了,這秋風涼,回來吹了頭。”

一屋人似乎和以前一樣。

可是潮生覺得,分明有哪兒不一樣。

是笑容?是目光?是那種看起來自然其實另有側重的氛圍?

說不清楚,這純是一種感覺。

孫老太太的目光好象更慈祥了,孫家大房二房的夫人笑容好象更真切了,連引路小丫鬟的服務都更專業更熱情。

她們出了正院兒,孫秀真才放慢步子,小聲說:“你可好長時間沒來了。還說去你家看荷花呢,這會兒荷花都謝了。”

還惦記著荷花哪?這會兒不光荷光謝了,蓮蓬吃了,連葉子都快掉光了。

孫秀真姑娘堪稱一位花癡啊。

那兩盆菊花都不是常見的,一盆是綠菊,一盆是墨菊。

“好看吧。”

“嗯,好看。”

孫秀真說得頭頭是道,綠菊有什麽名堂,墨菊又有什麽名堂。一說起這個來她就眉飛色舞,精神百倍。

後麵孫秀真的丫鬟等她講得告一段落,恰到好處地上來問一句:“姑娘,進屋去喝口茶吧?這外頭怪涼的。”

孫秀真爽快地說:“行,咱們去喝茶。我用菊花瓣兒泡的茶,你一定得嚐嚐。”

孫秀真忍不住話,小聲問:“哎,你真……成了駙馬的妹妹?”

潮生一笑,這話問的。

“你應該問,我哥是不是真成了駙馬。”

“哎呀,一個意思的。”

潮生點點頭。

“那……大公主,好相處嗎。”

“嫂子人挺好的,整天給我送這送那的。”

孫秀真點點頭,一看就是肚裏藏了話,老想往外掏。

潮生順勢問一句:“你有話想說?”

“嗯……”孫秀真小聲跟她咬耳朵:“你還記得那回我說,我伯父為了差事犯愁麽?”

“記得啊。”孫秀真的伯父就是禮部的嘛。

“他愁的,就是大公主要嫁人的事嘛……”

“那天我去你家,有個官媒找上門來。”孫秀真說:“當時我覺得奇怪,又不好問嘛。回來之後又打聽著我伯父說了一件事兒,正好對得上。你猜那媒婆誰派的?”

潮生還真琢磨過這事兒,沒琢磨出頭緒來。

“你知道?”

孫秀真重重點頭,趴過來小聲說:“是大公主派的。”

潮生不明白。

大公主不是請動了皇帝下旨麽?那媒婆算哪出啊?

“是這麽回事兒。好象大公主要嫁,皇上那兒……一開始好象不太同意,禮部也說不合規矩什麽的。大公主就說,行,你們不好辦,那我自己辦,我叫媒婆去他家裏提親去,是嫁是娶不用你們費心操勞了。她找的就是有京城第一媒婆之稱的劉二嫂子了。後來宮裏知道這事兒,急忙派了人把那媒婆追了回去……我伯父他們為這事兒都急壞啦,幸好沒讓她說成。”

原來那媒婆還真是大公主差的

潮生半晌無語,隻能想出一個字來。

嫂子您太強了。

怪不得那許婆婆說那媒婆那麽不自在,後來又急急忙忙走了

大概這種上男家的門兒給公主提親的事兒,對媒婆們來說不但前無古人……後可能也沒來者了吧?

要真讓她說成了,咳……皇帝的麵子就給他大閨女丟在地上當腳踏踩了。

這事兒在潮生心裏頭存了好久了,今天才總算解開了謎團啊。

原來真相這麽嗯……有喜感。

“哦……我還聽說一件事兒,好象……”孫秀真說了一半又打住了。

這姑娘就是這點兒不好,明明很想說,偏得把話掖一半兒,等人問著勸著才說出來。

“什麽事兒啊?”

“和你有關係。”

“和我?”潮生納悶。她是挺低調的一個人哪,孫秀真能聽說她什麽事兒?又是從哪兒聽來的?

“就是昨天晚上,我伯父回來在書房的時候,我和小弟偷偷聽到他說的。”孫秀真深吸了口氣,憋著勁兒捏著嗓子,聲音還有點兒抖:“說五皇子婚事,說了兩樁都沒成了。昨天他好象跟皇上說,想娶……駙馬的妹妹呢。”

什麽?

潮生這下是結結實實的震驚了

駙馬的妹妹?哪個駙馬的妹妹?

孫秀真看著她的神情,緩緩點了點頭:“嗯。”

這算是哪一出兒啊

潮生當然知道,自己的過去、還有現在,不大可能瞞得了人。起碼那天來的賓客有好些見過她。大姚夫人和小姚夫人還極力誇讚她一番。隻不過那些賓客多半不會知道她曾經是伺候四皇子的人。而溫氏和昌王妃王氏,還有幾位公主們,她們是知道的——跟著她們來的宮人、丫鬟們當然也知道……消息要散播出去,速度通常是相當快的。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五皇子怎麽想起來……向皇帝提親?

孫秀真看著潮生的樣子,關切中帶著好奇:“潮生?你沒事吧。”

潮生緩緩搖了搖頭。

會不會是哪裏搞錯了?也許說的應該是別人?別的駙馬家中肯定也有妹子……

可是孫秀真剛才已經確定了,提的就是她。

怎麽會呢?

潮生定定神,忙問:“那,後來怎麽樣?”

孫秀真搖頭:“不知道,我也隻聽到這麽兩句,是大伯父和大哥說話是提起來的。後來我們就出來了,也不知道更多了。”

潮生點了點頭:“好……多謝你了……要是還有什麽消息,你打發人去我告訴我一聲兒。”

孫秀真點頭說:“你放心……潮生……你真要做王妃了?”

潮生怔了下,搖了搖頭:“不會的。”

她怎麽可能嫁五皇子?

簡直……簡直荒唐

潮生覺得肯定有哪兒出了錯。

也計是孫秀真的伯父沒說清,也許是孫秀真沒聽清——

五皇子在尋親事潮生是知道的,十公主也說起過。

可是怎麽可能會尋自己頭上呢?

芳園不知道她們兩人在屋裏說了什麽話,隻是見潮生出來之後有些恍惚,神情和進去時的平實歡快完全不一樣——

又沒聽見動靜,一定不是吵架了。

那孫家姑娘說了什麽,讓自家姑娘變成了這樣?

潮生都不知道自己怎麽進的家門,都走到自己的院門口了,才一下站住了腳,回頭往正院兒去。

對,找嫂子。

她一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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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二更。。麽麽大家。。

這兩天各種不順,卡文,在榜上從第四掉到第六,晚上趕著寫字還被大橙子關了機丟了字……大橙子睡了我又開始拉肚子,這會兒跑了四五趟啦。。

抱抱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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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不想當老五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