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紅豆?”

紅豆回過神來,忙說:“哎。芳園姐姐喊我做什麽?”

芳園搖了搖頭,轉身進了屋。

紅豆莫名其妙,看沒事兒了,又坐下來發呆。

芳景朝外看了一眼:“這丫頭怎麽了,一天到晚迷迷瞪瞪的。”

芳園說:“不知道。”

芳景看紅豆這一天下來,臉色忽紅忽白的好幾回,既然不是生病,那……難道小姑娘思春了?

不大可能。

在何府的時候也好,到了王府也罷,紅豆的活動範圍都隻限在院子裏,就算偶爾能見到一兩個護衛吧……

說不定就是,哪個護衛?

芳景心思細密,仔細回想了好一會兒,把紅豆有可能見到的護衛都琢磨了一遍,隻覺得哪個都不象——

忽然她臉色一變。

這丫頭,不會動了王爺的心思吧?

芳景心裏有了這個懷疑,就更注意紅豆的舉動。可是幾天下來,自己又推翻了這個猜測。

不象。紅豆藏不住心事,可是王爺在的時候,她根本什麽異常反應也沒有。

看不出什麽端倪來,芳景也隻能暫時把這茬放下。

誠王爺開始上差,王妃也開始料理家務了。

潮生的作息十分規律,寅時三刻起身,用了早飯,送走四皇子,卯時過半開始在采石堂理事,四皇子倘若中午回來,那當然是兩人一塊兒用飯。不過他能回來的時候少,飯菜都是用提盒裝了送去的。他不回來,潮生就午時用飯,再歇半個時辰的中覺,下午相對來說就輕鬆得多了,她不需要伺候婆婆,也不用應酬什麽姑嫂妯娌。

這時候內宅的女人能做的消遣太少,又出不了門。所以各人都有些打發時辰消磨時光的愛好。象孫家的秀真姑娘,就喜歡個畫畫,她也不用什麽好紙好筆,這項消遣可以說成本低廉,又養性怡情。還有的就做做針繡女紅,這項愛好更加實用,畫出來的畫孫姑娘多半隻能孤芳自賞,但是女紅好可以做衣裳、荷包、佩帶、繡帳子簾子……

家務還好辦,應酬這種事,潮生一點兒都不喜歡。

和一群心思各異的女人坐在一起,表麵上笑語歡顏,其實誰肚子裏裝著什麽算計,隻有各人自己知道。

但應酬又不能不去。

五皇子的親事果然定下來了,就在十月裏,時間也很緊了,五皇子這邊指了惠西坊的一棟宅子,趕緊趕忙的動工修整翻新,鄭家那邊也開始緊鑼密鼓的預備起嫁妝來,說起來,這位鄭姑娘比潮生還要大半歲呢,回來卻得管潮生喊一聲嫂子。

潮生這邊兒可得備份兒禮了。

算一算,這一年到頭的要送的禮可著實不少。宮裏頭的三節兩壽,王爺王妃們生辰,宗室裏頭郡王國公和夫人們做壽,還有各家的婚喪嫁娶洗三滿月……簡直三天兩頭趕不完的場兒。

一個禮字,能把人給活活累死。而且這禮送來送去的,要是那沒進項開銷大的人家,一來二去就要囊中羞澀了。

潮生歇了中覺起來,外麵人回說:“春墨姑娘求見。”

潮生有些意外。

“讓她進來。”

春墨這會兒就來了?她本以為春墨能沉得住氣,跟她一直耗下去呢。

但是話說回來,春墨現在守著一個空院子,既沒有什麽明確的差事,又見不著四皇子的麵。哪怕還拿著一等丫鬟的月銀,那又有什麽用?

春墨進來之後行了禮站直身,嘴緊緊抿著,眼睛盯著人看。

還是過去那個脾氣。

許婆婆麵色不善,潮生倒覺得有幾分親切。春墨的性子一直都沒變過,總有一股倔強不馴的勁頭兒。

“春墨姐姐來,是有什麽事兒嗎。”

春墨看了許婆婆一眼,潮生說:“婆婆不是外人,有話就說吧。”

春墨果然沒兜圈子:“自從前頭王妃沒了,我們一院子的人都閑著沒事情做。不知王妃打算怎麽分派我們,我回去了跟她們都說一聲,大家也省得整天沒事兒瞎琢磨。”

潮生一笑:“我剛接手府裏的事兒,一時還沒理順。春墨姐姐自己是個什麽打算呢?”

春墨猶豫了一下,沒象過去那樣想說什麽張口就說。

“我……一直伺候王爺的,別的活計我也不見得能做得來,要是王妃肯成全,那還讓我照舊伺候王爺就行。”

許婆婆可不知道春墨這人一向如此,眉梢微微一挑,臉上還露出幾分笑意來:“這位姑娘一直伺候王爺?那可真是勞苦功高。”

春墨點了下頭:“我打十一歲上就伺候主子了,那會兒潮生……”她頓了一下:“那會兒王妃還沒到東宮呢。”

看她講出自己的資曆,還頗有些自得的模樣。潮生很想告訴她,被許婆婆盯上了可不是什麽好事。錢家就是血淋淋的前車之鑒哪。

“我知道有人告過我的狀。”春墨說:“她說什麽我也不在乎。我是什麽樣的人,王妃比別人都清楚。”

這哪是來求人的態度啊。

潮生搖了搖頭,卻問了在春墨想來全不相幹的一句話:“姐姐怎麽知道有人告你的狀?又知道那人告了你什麽狀?”

“還能有誰!”春墨說起這事來帶著幾分不屑:“她不就仗著曾經和王妃一起洗過衣裳麽……和滿兒住一屋的槐花兒告訴我的,她想著把我踩下去了,她就能出頭了?她除了會洗衣服還會什麽?”

潮生啼笑皆非。

春墨其實一點兒不傻,就是一張嘴不饒人。潮生曾經貶入浣衣巷,她自己雖然並不忌諱別人提起這一點,可是許婆婆的臉色已經越來越不好看了。

和她一比,滿兒說話就有技巧多了。

瞧瞧,人家也不是光會洗衣的。

“春墨姐姐先回去吧,這事兒我會考慮。”

春墨還想說什麽,芳園已經走了過來:“我送春墨姐姐出去。”

她一走,許婆婆馬上說:“姑娘以前跟她在一處,受了不少委屈吧。”

委屈嗎?

潮生倒不覺得冷言冷語,一些小刁難算什麽委屈。起碼春墨沒象秋硯那樣,臉上一派和氣,暗中卻下毒誣陷。和她相處固然是要忍讓些,可是不用提心吊擔的。再說,後來有李姑姑護著,春墨也沒能把她怎麽樣。

“姑娘就是脾氣太好了。”許婆婆說:“一個奴婢在主子麵前這樣放肆,她有什麽憑藉?不就覺得姑娘和王爺都是好脾氣重情義的人,才敢這樣麽?”

“她這個人就是這樣,說話很直,以前就吃了一次大虧,可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姑娘別替她說話了。”許婆婆說:“我就不信她在溫氏的跟前也這麽說話?早該賞一頓嘴巴,不改就再打,看是嘴巴先打爛,還是她先悔改。”

是啊。

春墨就算倔,在溫氏跟著還是規矩的,絕不敢這麽放肆

至於潮生自己……曾經在她手下被呼來喚去,春墨敢這樣,也的確是吃定了潮生不會輕易翻臉。不然就是不念交情,排揎舊人了。

太熟了也有壞處。

“姑娘不好處置,不妨把她交給我吧。”

“嗯,她畢竟是伺候了王爺那麽些年的,沒功勞也有苦勞。回來我同王爺說一聲再定吧。”

原來正院的那些人,潮生並不打算用,雖然說現在許多事情都人手不足。可是用人,忠誠才是第一位的。再能幹的人,背後另有主子,那他越能幹,反而越危險。

原來正院裏的那些人,肯定有旁人安插的。宮裏,別的王府裏的,肯定都有。

這事兒,以前四皇子也提過一次。不過一來他也不大上正院兒去,二來正院的人又都是溫氏把著,管得也算嚴。自從溫氏不在,正院裏那些伺候的人都閑在那裏,溫家的已經打發了,還剩的人裏除了宜秋宮出來的舊人,就是內侍監撥來的人了。誰能說得清那些人都是什麽來路呢?

就拿滿兒來說,她和後院漿洗房的人比旁人要相熟,以前就時常到她那裏去。滿兒是出不了門的,但是漿洗房那裏就不同了,全府各處的衣裳都送去洗,裏裏外外來往的人雜,要遞消息或是傳東西都容易。誰能說她就一定靠得住?潮生不知道她在掖庭宮裏都認識些什麽人,做過些什麽事,因為什麽被指派到王府來的。還有鶯歌,綺樹……這些人,一個心眼兒賽一個多,都想踩著別人往上爬。

身邊兒怎麽能用這樣的人?那不等於放了些母狼在枕頭邊兒上?不定什麽時候一晃神,就讓她們咬一口。

四皇子連著幾天回來的都晚,這天都已經快到宵禁的時辰了才回來,身上冠上都是一層黃土,一看就是出城了。

“怎麽回來這麽晚?”

“去郎溝那邊看了看,地旱得都裂口子了,抓一把全是幹土。”

怪不得身上也被揚了這麽多飛塵,可見這天是旱得厲害。

“用過飯了嗎。”

“小順帶著幹糧,墊了兩口,倒不餓,就是幹渴。”

潮生吩咐廚房送了飯來,先盛了碗湯遞給他,四皇子喝了一口,隻覺得溫潤鮮美:“這是什麽湯?”

“春筍哪。現在吃春筍晚了些,不過今天這個是莊子送來的,倒還脆嫩。說起來咱們這個莊子還好,靠著河,就算旱,好歹也還有收成。”

四皇子點了點頭,想起這些事,連湯都覺得不那麽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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