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勇是自己人。

李姑姑也是自己人。

兩個自己人如果要湊一家人……

好象是件挺好的事兒啊?

潮生不象許婆婆那麽震驚。當然,她也意外,也覺得這事兒有點匪夷所思。可是她很快就扭過彎來了,問了一個比較關鍵的問題:“那,李姑姑是這個意思?”

“不是,是他自己一頭熱呢。”

潮生覺得也應該是。李姑姑有什麽事向來不瞞潮生,要是她也對何勇有意思,潮生早該知道點什麽了。

“那婆婆怎麽先就急起來了?成了當然好,不過,也許不會成呢。”

許婆婆顯然不能接受這種說法。這代表了李姑姑看不上何勇?這哪能成啊?在許婆婆看,自家勇子看上李玉檀,那是她祖墳冒青煙哪。

親疏還是分出來了。

潮生心裏,李姑姑更親一些,她們共患難,李姑姑教她,護她,兩人的感情象師徒,象母女,那是別人替代不了的。

可是許婆婆和何勇當然更近一些。

人都是這樣的,不相處哪來的感情呢?潮生和何勇相處才多久?

“那這事兒,婆婆打算什麽時候去問呢?”

許婆婆又有點恍惚:“我……過了午飯去。”

潮生看著她的神情,還是主動把這個任務攬了過來:“還是我去跟李姑姑說吧。”

許婆婆也點了頭:“行。”

李姑姑來的時候,還不知道潮生為什麽找她,還覺得是不是想吃點兒什麽特別的了,特意兩本冊子都帶上了,準備和潮生深入全麵的探討一下孕婦口味與營養學之間的關係,下個月再擬份兒新菜單。

潮生嘛,兩輩子加起來,還是頭一遭……做媒。

其實上輩子,有一男生托她給班上的女同學轉了一封信。

如果那也算做媒的話,那潮生這其實不能算頭一次。

李姑姑進來的時候還是笑眯眯的。

潮生好象從來沒有這麽仔細打量過李姑姑。

以前天天都見,可是人嘛,相處時間長了之後,就會對熟人的相貌視若無睹了。正所謂:久居芝蘭之室不聞其香。哪怕天仙美女,天天見天天見,也膩得跟牆上貼的掛曆畫一樣了。

李姑姑並不很顯老,不過她總是打扮得老氣橫秋,頭發全朝後梳,結結實實挽一個髻,一點兒花哨的飾物都沒有,頂多也就兩根簪子。在廚房的時候還包塊布帕在頭上。衣裳也是老氣的秋香色,大的吊襟,裙子是灰綠——瞧瞧,這哪是三十來歲的打扮?跟許婆婆簡直不相上下啊。

刨開這些都不說,隻看人的話,李姑姑還是拿得出手的。

皮膚白皙,一白抵三俏嘛。眉毛濃濃的,省了畫眉的功夫了。眼睛很有神,最好的是,眼角挺緊滑的,沒有什麽魚尾紋。身量中等,也不胖。

潮生的打量讓李姑姑會錯了意,她摸了一下頭,又低下頭扯了扯襟角,沒什麽不妥啊?難道臉上沾了麵?

潮生說:“姑姑快進來吧,站門口做什麽。”

李姑姑笑眯眯的行了個禮:“請王妃安。”

潮生說了多少次,李姑姑總是說禮不可廢。

芳景端了凳子來,又上了茶,就識趣的退下去了。

“嗯,我有件事兒,想和姑姑商量一下。”

“什麽事兒?”李姑姑先想著,是要把廚房換個地方?原來小廚房位置靠前一些,潮生嫁進來後,在東院起居,所以小廚房到這兒,稍微是遠了那麽一點兒。原來說著想遷的,結果潮生一懷孕,不宜破土搬遷,所以就擱下了。

“姑姑……想沒想過嫁人?”

李姑姑一愣:“嫁人?”

“嗯。如今不是在宮裏了,姑姑年紀還輕,尋門兒親事,成個家,有個知冷知熱的人……”

李姑姑哈哈笑起來:“哎喲,這可沒想過。我都多大年紀了……”

聽聽,這口氣不象三十的人,倒象五十的。話說回來,潮生上輩子,七十的老先生老太太們還結婚呢,年紀不成問題啊。

“姑姑,我是說正經的。”

李姑姑眼淚都要笑出來了,好不容易才打住:“王妃是閑得悶了,尋我開心哪?這真是……”

“姑姑從來就沒想過嗎。”

“好端端的想這個幹什麽》為什麽要嫁人呢?我現在日子過得挺好的,自己掙錢自己花,上頭有王妃撐腰,下頭一撥人聽我使喚。想幹什麽幹什麽。要嫁了男人,哪有這般自在?處處受管束,得伺候他吃穿,理著家算著錢,還得防著他起外心。要有公公婆婆,那更不得了,生生能把人磨去半條命。”

……好吧,潮生承認,一定程度上,李姑姑說的有道理。

這世道對女人不公平。

三綱五常裏頭,就講了夫為妻綱。

丈夫就是壓在妻子頭上的天哪。

誰想不開給自己找個天頂在頭上,替他一家子做牛做馬?戲詞裏也唱,為人莫做婦人身,百年喜樂由他人。

看來這事兒,恐怕是沒戲。

李姑姑不是那等春心萌動思嫁恨嫁的小姑娘了,她主意拿得穩,世情看得通透,對男人這回事早就不抱什麽期待。

“王妃怎麽想起來問我這個?”

“嗯,其實……”潮生想著,既然這事兒不成,還是別說出來了。要不李姑姑和何勇要是照麵兒,那總是尷尬。

不過又一想,何勇其實是個挺好的人,想來不會對媳婦朝打暮罵作威作福。李姑姑要是和他在一起,兩個單身的人兒都有伴兒了,將來相互扶持著,總是個依靠啊。

“是有人托我問姑姑的意思。他心裏對姑姑很是……想娶你為妻。”

李姑姑“啊”了一聲,嘴半張著,半天沒下文。

“那人是個可靠的人,肯定不會讓姑姑給他當牛做馬的。要我說,他給姑姑你當牛做馬倒是有可能……”

“是誰啊?那人認識我?”

“認識。”潮生頓了下:“就是勇叔。”

何勇和李姑姑當然是認識的,不過算不得太熟悉。隻怕加起來一共說過的話也超不過百句吧?李姑姑手藝好,人大方爽利,這是裏裏外外都知道的,何勇喜歡上她,潮生覺得一點兒都不奇怪。

“他……”李姑姑也納悶起來:“不會吧,是不是搞錯了?”

這事兒是突然了一點兒。

潮生悄悄打量李姑姑,揣摩她現在的心情。

隻要沒一口回絕,這事兒說不定有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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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更到底算哪天的呢。。糊塗了。

反正欠一更我記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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