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行宮賜了滿月禮來,同時給這孩子起了個正經的名字。

延。

和潮生他們當時取的乳名,不管是讀音還是意思,都有幾分相近。延,永,都寄托著對這孩子的美好祝願。

皇帝也是希望這個孫子可以平安長大吧?

不過府裏上上下下還是叫孩子的乳名,永哥兒,永少爺。至於大名,這幾年是用不到,隻等開蒙上學才會叫了。

這時候的人取乳名的不少,象何雲起,就有個乳名叫韜哥兒——雖然除了許婆婆,再沒第二個人會叫了。

其實……有個會喚自己乳名的人,是件幸福的事。

潮生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

男人一不在家,就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來。

不過好在她現在有兒子。一忙起來,也沒多少功夫傷春悲秋。最先頭幾天過了之後,也就適應了晚上一個人睡在**的感覺。

初一十五進宮點卯,在皇後那兒裝木頭人就行了。平時沒事兒也就是妯娌應酬——這些就是全部外務了。內務麽,管家,看賬,帶孩子,家務事瑣碎,也殺時間,一天忙忙碌碌,沒什麽感覺就過去了。

潮生有一本小冊子,詳細記錄著兒子每天的生長狀態,吃了什麽,便了幾次,比昨天多做了什麽動作。還印了他的滿月時小手印小腳印,一份留存,一份給四皇子寄了過去。行宮那邊很快回信,四皇子十分欣喜,還約定好,以後每年慶生都給孩子印一次。等到他能娶媳婦時,拿出來看一看,該是多麽感慨而快活的事。又抱怨行宮這邊吃的並不太合口,油膩腥膻盡有,素菜偏偏少。還說很想她,很想兒子。晚上躺下,時時驚醒,覺得仿佛聽到了兒子的啼聲。然後再輾轉睡去,字裏行間充溢著濃濃的戀家之意,寂寥之情,讓人感同身受啊。

潮生卻看著信直發笑。

這人……

不光他想家,她也想他啊。好好兒的被抓丁出差,想偷溜回家來看老婆兒子都不行,皇帝這個當爺爺的實在太不通情達理了。他自己兒子多,不在乎。可是四皇子這還是頭次當爹呢,能不想兒子麽?

這樣通著信,也聊解相思。潮生讓小肅回去時給他帶去了兩身替換衣裳,一些藥物,還有李姑姑親手泡製的壇子菜。這菜麽,就是當年四皇子去順河巡視河工的時候帶上的那種,好幾樣子,比如菜心,豆幹,炸小魚,還有排肉,全是爽口又耐存放的。四皇子回信則說,衣裳和菜來得都很及時,最近天氣漸暖,帶來的衣裳就顯得不太合適了。至於送的菜,真算是及時雨。可惜沒吃兩頓,就被二皇子發現,硬是分去了小半。消息傳開,其他人紛紛來打秋風,連皇帝都指名要嚐嚐誠王府的秘製小菜,四皇子不得不雙手奉上,自言是粗陋的東西,所以沒敢先進獻給父皇品嚐。

外麵下起小雨來,已經是暮春天氣,雨絲細細的,密密的,從屋脊沿著瓦溝一直淌下來,又落下地,打在石階上。

一早起來雨還沒有止,潮生抱著兒子在廊下轉了一圈兒,小家夥兒能吃能睡,平時也算乖。別人沒什麽,許婆婆卻十分感慨。

“韜哥兒小時候也是這樣子的,都說外甥象舅,果然不假。”

“哥哥小時候也這樣子?”

“啊,可結實了。不過越大越淘氣,被姑爺打了好幾回都不改。不是爬牆就是上房的,小姐那會兒總說,這孩子粘上毛兒就是隻活猴兒。”

這可真看不出來,潮生見到的何雲起不苟言笑,是個十分穩重的人。

——當然了,他無憂無慮的時光在八歲的時候就戛然而止了,此後的歲月再也沒有人縱容嬌寵他,他不得不成長。

潮生抱緊了兒子,聞著他身上甜甜的奶香味兒,從來沒象現在一樣虔誠的企盼,隻願他能平平安安,一生順遂。

端陽節的時候,潮生提前包了粽子送去。好在行宮離城不遠,要是路遠,天氣又熱起來了,粽子非給捂壞了不可。餡兒有好幾樣,紅豆,棗子,鹹肉,火腿等等都有。府裏掛上菖蒲、艾葉。五月正是仲夏,天氣一天比一天更炎熱。潮生還給兒子嘴巴上也抹了幾顆黏軟的粽子米,這小子扁扁嘴,抿了抿就給咽下去了。

真好養活,一點兒都不挑食。

四皇子接了粽子,回了信來,說再過幾天就能回京了。

潮生笑眯眯的把信看完,許婆婆正看著紅豆她們串彩珠打絡子,問了句:“王爺信上說了什麽?”

“也沒說什麽,就是……快回來了。”

許婆婆頓時眉開眼笑:“哎喲,這可好了。怪不得姑娘這麽高興呢,趕緊叫人收拾準備吧。”

其實也沒什麽好準備的,可是消息傳下去,大家都顯得有了些精神,張羅忙碌起來,打掃收拾。

說快了,等四皇子真正回來的時候,已經快六月了。皇帝在行宮住的日子不算短,眾皇子裏,壽王在行宮住得最愜意。四皇子來信說,二皇子把含薰也帶了去。沒有壽王妃在跟前,壽王對含薰的寵愛,那是有目共睹,兩人恩愛的如膠似漆的。皇帝要回來,壽王還不大舍得走呢,大有接著在行宮消夏避暑的意思。

潮生一早就有些心神不定,許婆婆知道她著急,笑著說:“放心吧,既然有了準信兒,今天是必到的。”

“嗯,我知道。”潮生有點兒不好意思,坐了下來。

四皇子到家時已經快正午了,外頭日頭大,他臉上帶著汗意,真有幾分風塵仆仆。

眾人紛紛行禮,潮生剛微屈了膝,四皇子就一把拉住她的手。

“外頭熱,你何必出來。”

潮生隻一笑。

並不是單為了禮數才出門去迎,是她也想早點兒見著他。

四皇子比走時好象黑瘦了一些,想來在行宮時陪皇帝打獵,遊園這種事兒是沒少做,而且吃住到底不如在家裏習慣。

“你瘦了。”

“你也瘦了。”

潮生摸摸自己的臉。

她瘦並不奇怪啊,四皇子走時她還沒出月子呢,現在不象懷孕和坐月子的時候一樣吃得多動得少,那會兒添的豐腴自然又消了下去,看起來依舊清秀而玲瓏。

其實,從某些方麵說,潮生覺得四皇子這會兒出去,也有點好處。

起碼現在她肚子上鬆馳的皮肉已經緊實多了,穿著衣裳一點兒也看不出來。脫了衣裳,當然還有痕跡。要是四皇子一直在,那她就沒有這麽段時間來恢複緩衝了。

兩個人可算是久別了,四皇子緊緊抓著她的手,哪怕用飯時都不怎麽肯鬆開。潮生心怦怦跳,手心裏熱燙燙的。

劉延小朋友吃飽喝足精神正好,睜著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個有些陌生的男人。

四皇子把他抱了起來:“哎喲,沉了不少。”

“瞧你說的,比你走時可漲了一倍了。”

“長得可真快,樣子變了許多。”四皇子滿心歡喜,就是手腳太笨了點兒。這抱孩子,他實在不熟練,看得乳娘和許婆婆都有些心驚膽戰,等他過了過癮,趕緊把孩子接了回去。

四皇子趕了半天路,理直氣壯的要歇中覺。潮生臉紅紅的,先推他去沐浴。

即使不算這次分別,從她有孕起,兩人就……嗯……

這麽一加起來,可不是小別勝新婚,而是久旱逢甘霖了。

四皇子走到屏風後邊了,忽然朝她招了一下手。

“怎麽了?”

她一走到跟前,四皇子就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一塊兒洗。”

“哎……”

潮生腳步發軟,可抗不過他的力氣,四皇子簡直如老鷹擒小雞一樣把她給攜進去。

一大桶水正冒著嫋嫋熱氣,浴房裏比外頭可要悶熱多了,潮生覺得自己的臉蹭的一下就要燒起來了。

四皇子一手閂上門,一手才把她給鬆開,好整以暇地說:“這有什麽可害臊的啊。”

潮生臉紅紅的,瞅了瞅門——被四皇子擋住了,沒法兒出去。

“你是自己脫,還是我幫你脫?”

四皇子的手已經伸過來,在潮生看這簡直就是祿山之爪,來意不善哪!

“我自己脫。”

四皇子頗有幾分遺憾,手慢慢放下:“好吧,那你自己脫。”

潮生的手放在襟口,忽然回過味兒來。

又上了他的當了!

不讓他幫忙,那就是自己主動了。

這人……這讓自己主動寬衣解帶的……好吧,雖然兩人早就成婚了,什麽該看的都看過,該做的都做過,連孩子都生了,可潮生還是覺得……這,現在這樣太難為情了。

四皇子催促了一句:“脫呀。要不,還是我幫幫你?”

潮生飛快的一扭身——

好吧,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她緩緩的伸手拉開衣帶,把衣裳解開。

浴房裏霧氣彌漫,潮生背對著他,緩緩卸下衣裳,拔掉簪環。

漆黑的長發披散下來,遮住了雪白的背。

四皇子的呼吸停滯了一下,然後深吸了口氣。

好象曾經在夢裏頭,也夢見過如斯曼妙的美景。

————————————————————————————

唉,最近真的煩心。

一,大橙子的感冒明明快好了,又反複了,現在上呼吸道感染,還發低燒。

二,有個吃喝嫖賭的親戚又捅了簍子,借了一大筆高利貸的錢,他家人又頻頻騷擾我家裏人……憑什麽啊,幫一次幫兩次,難道他一直不改我們得一次次幫他善後求人啊,氣死了